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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说不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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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后回来的第一场戏,是林子珺的戏份,可徐永君要求梁又夏和耿竞青在一旁观看。

西西照常去医院拿药、复诊,原本一切都尚算顺利,可不知怎么,她有艾滋病这件事就在楼里传开了。

她们这些做小姐的,平日里也很难隐瞒,楼里居民私下议论,但表面上还算是相安无事。

但从某个时刻开始,西西很明显地感受到他们态度的转变。

鄙夷嫌恶的目光,楼梯间遇到后的刻意驻停,隔壁小孩的“童言无忌”,门边越扔越多的垃圾袋……

她猛地关上门,脸色苍白,回到床上。低矮的阳台什么也关不住,原本习以为常的街巷声音传来,却让她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西西把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始终闭着眼睛。

她的表演非常细腻,梁又夏在旁边看着,都能感受到那股悲伤。

“咔!”

“这遍过。”徐永君在调整机器,“等下都过来一趟,跟你们讲讲后面的戏。”

林子珺吸了吸鼻子,调整好状态,朝这边走来,梁又夏不自觉地跟她挨近。那边,耿竞青则一个人在片场里晃悠,他不说话时本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姿态游离而冷淡。

片场里忙忙碌碌,三个主演则在休息,动静区分很明显,梁又夏还在想着剧本,这时林子珺却忽然开口:

“你们吵架了?”

“……啊?”

“你和小耿总。”

不知她怎么突然这样问,梁又夏微愣:“没有呀。”

“哦。”林子珺点点头,“就是感觉你们怪怪的。”

梁又夏心里一乱,喃喃:“他最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反正,她觉得是的。

林子珺却没接这话。

半晌,反而有点突兀地道:“你们关系很熟吗?”

一时间,梁又夏发现自己竟无法定义,张了张嘴,最后只答:“他挺好相处的。”

“是么?”林子珺耸耸肩。

梁又夏不知作何反应,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你知不知道他妈妈是李瑶春?她有篇文章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还是我学生时在杂志上看到的,之后就一直记得,因为作家说自己农历八月十六生日。”林子珺低声开口,“所以前些天是他妈妈生日吧,而他妈妈不是又去世了吗……”

梁又夏猛地扭头,胸膛起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无法呼吸,“……这样么?”

视线里,那个背影独自站着,梁又夏忽然觉得他离她很远、很远。

那晚,梁又夏拿出手机搜“李瑶春”,词条最后一句是,“于二零零五年七月三日因车祸意外逝世”。

那晚,她失眠了。

然而紧密高压的拍摄很快将她拉回现实,没有时间寤寐不宁。西西的戏份暂时结束,而另一边,宁和的相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陶雨和明骁很快就吵架了。

因为陶雨最讨厌那种叫她“从良”的人。

两个人对嘴对舌,最后说到了当年初中的事。他们并非是初中同学,却是同校。乡镇地方小,管得乱,学校水平也低,附近常有拉帮结派的小混混。

那时陶雨有点出名,因为她在学校里算是安分,可到了外面,竟能跟附近那些三教九流混到一起。

明骁自然也知道这个女生。

他是那不存在的棍棒底下打出的儿子,揉来混去,成了面团一样的人,听话,但没什么筋力,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帮混混勒索的对象。而他记住并且迷恋陶雨的起点,就是在那场勒索里——

她救了他。

从此,她那种勃发骄傲、玩世不恭的姿态,就这样进入了他亦幻亦真的梦境之中。

陶雨的成绩离奇优异,他暗暗希冀着两人能去到同一所高中上学。然而,明骁无意得知——

陶雨家居然没给体育老师送烟。

就一盒烟,这分就满了。他们想去城里读高中,体育的分一个也不能丢的……

明骁偷偷用他爸的钱给陶雨“交”了。

他还以为她不知道。

陶雨拿出这事,狠狠嘲讽了明骁一番,男生的脸色愈发难看,最终也忍不住甩门离开。

之后,便开始拍摄过去时的场景——

陶雨的青春无拘无束,像一捧绚烂的烟火,犯错也当快活。明骁的年少时光则疲惫干涸,始终困在某种高墙之下。

两道人生轨迹,在一个少年的痴想中产生互动。

那段时间,梁又夏连做梦都梦到自己上学时候,而耿竞青的脸偶尔在其间偷渡,每每醒来都让她一阵迷乱。

片场则无形被规训,渐渐地,演员们在拍摄时几乎都不作沟通,唯有呈现,私下也不刻意亲近。

梁又夏愈发恍惚,难以抽离,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演得如何,只是一直在做。下了戏,回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也无法松弛下来,只觉得寂寞又疲惫。

这种感受很难熬,可她也找不到谁去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时间这般飞驰,从夏到秋,再至初冬。把电影上半部分拍完,居然已经是十二月的时候了。

十二月……

“好了,准备下午的宣传活动吧。”导演助理传话,“下午三点,惠楼前集合,有车统一来接。”

这是徐永君的主意。为了宣传电影,也为了更好代入,正好又是世界艾滋病日,他们要去一个公益宣传活动。

梁又夏睡了个天昏地暗,起来时头晕脸烫,似乎是有些感冒的症状。她吃了两片药,原本收拾收拾就可以出门下楼,可莫名磨蹭了一会儿,快三点时才下去。

她拉开车门,林子珺已经在了,两人简单交谈片刻。

半晌,车门被推开。

林子珺打招呼:“小耿总。”

梁又夏低下头:“嗨。”

“嗯。”

耿竞青面沉如水,坐在副驾驶,无端端有种漠然感,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车里陷入安静。

俩月以来,都是片场、惠楼两点一线,这么出来一回,倒很新鲜。

南方不下雪,可毕竟是冬天,街景也有了层灰茫茫的感觉。

梁又夏侧头看向窗外,心里有点后知后觉的酸涩——

尽管他们都有戏外隔开的默契,尽管,他或许很早就感受到她的用意,尽管他们之间没什么摩擦,然而许久没私下见面,两人的关系愈发生硬尴尬了。

宣传地点并不远,是一个社区公园。

活动和当地部门合作举办,负责人带着他们介绍流程:“这样吧,又夏负责礼堂秩序,小耿就去科普志愿者那边……”

梁又夏断断续续引人进礼堂、排座位,站在门口,发现礼品和传单倒是发得挺快。

只见耿竞青套着个红色的志愿者马甲,手腕象征性地绑了个红丝带,跟展示牌似的。好一圈年轻女孩围过来,仰着头看他。

他靠着根立柱,降温了也穿得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身材颀长,外面一件黑色冲锋衣,侧面看腰背都很薄。

梁又夏有点出神。

就这时,只见耿竞青忽地扭身,伸手朝她指来——

两个人都是一怔。

他飞快收回手,移开目光。

“……宣传片在那边放。”她隐约听到他说。

她抿了抿嘴,有点心不在焉地指挥,可思绪却在颠簸,连带着目光也不受控制。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又来到附近的社区医院,慰问看望艾滋病患者。

不大的诊室里,领导们在和几个微微佝偻的老人交谈,病房中则有不少病人,脸色蜡黄,对他们的到来反应麻木。他们的身体是一张展不平的枯叶,眼珠则空洞又透明,玻璃似的,好像有什么在其中被碾碎了……

有的人是因为卖血患上,有的是因为医疗事故,愿意被慰问的几乎都上了年纪,没有年轻人。

“合个影吧,来来来,都站好啊。”

梁又夏靠着门框,无声打量,不知怎么,心里感觉很低落。

那是一股贴近死亡的气息。

半晌,才迈步去合影。她挨着林子珺站,没看到走来的耿竞青微顿,接着,他直直绕过一群人,去了另一边。

梁又夏的睫毛轻抖。

“三、二、一!”

“哎,再近一点。”

人潮浮动,梁又夏拥住前面的老人,勉强笑了一下,心中却纷乱不堪——怎么他们两个就变成了这样?当然,是因为电影的缘故,这就是徐永君要的效果。

可两个月前的回忆重新席卷。中秋,团圆时分,他去世的母亲的诞辰。梁又夏忍不住想,她会在发泄时找上他,却在他可能想要某种……某种类似“陪伴”的东西时逃开。

这样的想法难以驱赶,穿来……绕去……让梁又夏被越缠越紧。

“OK!辛苦大家了!”

傍晚七点半,一行人回到惠楼。她在车上浅眠,是被林子珺叫醒的:“你是不是有点感冒了啊,睡得时候吸鼻子。”

“有一点吧。”梁又夏睁眼,“谢谢林姐。”

“嗯,我先上去了。”

她坐起来,收拾好东西,带着朦胧的困意下车。车子前后座位隔得开,她一时都没发觉他也还在车上,直到迈进惠楼的一刹那,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是在等她先走?

梁又夏低头,上楼,进屋,闭眼靠在门上。

这不是片场,这是真实的、只有梁又夏和耿竞青的世界。

窒闷不可抑制地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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