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用眼神警告了下,随即顺着荀耀华的话说道:“周末也没什么事,当出门散心了。”
前几年荀斯年卯着一股劲,荀耀华让他干什么他就不干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唱反调。
但荀耀华也没什么改变,荀斯年也明白,这个人从骨子里就是这样,渐渐的不怎么计较,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照做,看了眼沈冰又看了看荀耀华闷闷的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吃饭。
荀耀华这次就这件事,说完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吃饭完整理整理自己,继续埋在书房里,沈冰看着人走,小声的跟他解释,“你陈严叔叔呢,是主要负责机构培训这块的,若是你学习不行,可以找他,他家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也是个omega,你可以接触看看。”
绕了半天在这等着他呢,这几天因为上医院的事情,他频繁的请假不在家,沈冰多半是跟荀耀华说了,只不过可能和事实有所出入,因为身份他们不想让他跟alpha混在一起。
想到这荀斯年嗤笑一声,“知道了。”
“信息一会发你手机上。”
荀斯年吃完饭上楼,见长辈总归是要穿正式一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了件没那么扎眼的新衣服,走之前又在包里塞了两支抑制剂。
楼下阿姨在收拾餐桌,荀斯年打了个招呼,“陈姨跟我妈说,我今天不回来了。”
“在外面注意安全。”陈姨嘱咐的话还没说完,荀斯年已经溜出去了。
提前订了车,荀斯年没等太久,上车后报了疗养院的位置,荀斯年想不明白,这位叔叔的母亲轮八百个轮回都不应该他来看。
疗养院在云城郊区,临近市区,交通发达,但安静,正适合人疗养。
车子停在“心安”疗养院的门口,荀斯年付钱下车,这疗养院更像是个老年公寓,周围一片不知名的绿植围绕,院子里有各种各样的运动器材。
荀斯年找到门卫,说明了来意,由护工带领着的他走到闫佳怡的房间。
井然有序的公寓,每个房间门口写着比寻常的字符要大几号的名字,护工领到门口便下去了。
荀斯年礼貌的敲了敲门,一声温润、清脆的进来,荀斯年推门而入。
老太太的精神很好,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实在是不怎么好的景色,由夏天渐渐转变成秋天,一切鲜活的东西衰老、消失。
推着轮椅的人看着他明显愣了一下,“你是?”
荀斯年回:“我是荀耀华的儿子,我父亲在忙工作,我正好有空,过来看看奶奶。”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盒药材,里面有灵芝、冬虫夏草,一些很珍贵的中药。
“那麻烦了。”他点点头伸手接过,“我叫宋宇航。”
眼前人长得偏清秀,那双眼睛里清澈的像一汪山里的清泉,粉嫩的唇色让他看起来有些柔弱。
荀斯年心里的第一反应,这特么才是Omega,他是什么!
“我叫荀斯年。”
“你坐吧。”
说完之后陷入沉默,来之前还以为是见长辈之类的,腹稿打了几遍,但没想到碰到个同龄人,在崇阳一年跟alpha混日子,到了明新也没特意接触过omega,他还是不太习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奶奶身体怎么样?”
看着她那状态和院子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比其他人年轻很多,而且精神状态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宋宇航眼神瞥向窗户边上的人,跟荀斯年解释:“我奶奶脑出血过,现在记不住人了。”
人生老病死,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荀斯年的爷爷奶奶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没经历过不太明白他的感受。
荀斯年:“医生怎么说?”
“后遗症随年纪增大会越来越严重,她会随时间渐渐忘记我们所有人。”
“趁她还记得你,多陪她一些,自己没遗憾就好。”
距离确诊已经一年多了,现在除了宋宇航家里人已经都忘了,他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
宋宇航开口转移话题,“你在明新?”
荀斯年愣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讲过。”
“那你认识…”
问题还没问完,负责人敲了敲门,“闫佳怡家属院长叫你。”
宋宇航起身礼貌的应了一声,“那我先过去。”
家属已经走了,荀斯年也不好多留,“那我有空再来看奶奶。”
“麻烦你了。”
两个人互相道别,荀斯年拎着包下楼。
这的疗养院他不是第一次听说,早在一年前,他刚刚转到云城时跟王锐说过,等有一天荀耀华哪天走不动了,他就独吞他的财产把他扔到这疗养院。
心安不仅仅是养老院,同时配备了一套完整的医疗设备和医务人员,专攻于老年疾病,经过一年时间系统更加完善。
下楼梯拐角处,不经意的一瞥,一抹熟悉的身影,谢尧他怎么在这?荀斯年看着他进了对面专供omega住宿的楼层。
好奇心驱使,他跟了过去。
还没等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你好先生,非家属不能进去探视。”
荀斯年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谢尧,忙说:“我是跟着前面那个来的,他叫谢尧是不是?他家里人需要这种进口的抑制剂,他一直买不到,让我给带的。”
荀斯年看着保安不为所动,开始撒娇,“你看我一个omega,能进去做什么?”
保安稍微动容。
“而且耽误他家里人的情况怎么办?”
谢尧几乎全疗养院的人都了解,毕竟他住了快十年,无论是医务人员还是护工都对他家有所了解,知道他家情况特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负责成这样子,“那你去吧。”
荀斯年进了门口,“他家在几楼?”
“三楼打野507。”
荀斯年怕让谢尧发现,没敢直接坐电梯,从旁边的楼梯悄悄的上去的。
这一楼要比刚才那栋楼安静,几乎全部是没有陪护的老人,空荡荡的楼梯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临近三楼,荀斯年悄悄的探头,走廊的尽头,谢尧刚刚把人从房间里推出来。
那女人身上盖着灰白色的毛毯,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轮椅上,像极了暮年老人。
“妈,来晒晒太阳。”
空荡悠长的走廊里没什么人,这声音直接传过来,
居然是他妈妈?谢尧推着人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荀斯年看向轮椅上的人,与谢尧有七分的相似,只是脸色苍白,清瘦的只剩个轮廓。
谢尧把轮椅停在阳光充足的地方,静静的站在那。
这的阳光隔了层玻璃透过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方冉缓缓的开口,“谢尧,你别再管我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尧说:“我说过如果你敢死,我不会多活一秒,你要试试吗?”
方冉叹了口气,她有段不太好的婚姻,但好在有个懂事的儿子,但就是这个儿子太懂事了。
她不怀疑谢尧的话有假,这极端的想法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
“不晒了,有点累。”
谢尧推着轮椅回房间。
荀斯年没再看,原路返回,看到保安后还咧着嘴应了一声,“送过去了,谢谢哥。”
出了心安,荀斯年才理顺这件事,心安的疗养院因配备了医疗服务,每年的住院费用比其他的疗养院贵了近乎一倍,所以谢尧才会去巷子里兼职。
谢尧只比他大了一岁,他的妈妈怎么会得那么重的病。
像为了验证,荀斯年给王锐发了消息,“去巷子里,我请你吃饭。”
王锐的消息秒回,“我偷溜出去,不过就咱们两个?”
“嗯。”
“咱们两个吃烤肉会不会有些浪费?”
“没事,你吃什么都浪费。”
王锐也没跟他废话,要是平时他一定叫一堆朋友,但从荀斯年转学后,与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以前是什么,荀斯年的跟班。
周日,没人看着他,直接翻窗出去,没一会就到巷子里门口等着。
荀斯年打车过来有点久,到这正好赶上午饭时间,王锐等的花快谢了,“年哥,你是爬过来的吗?”
荀斯年:“有点事。”
视线落在巷子里的牌匾下面,开业时间 11:00至23:00。
如果谢尧兼职的话,他一定会赶回来。
等开门,王锐他们两个成第一批客人,两个人坐在临近门口的卡座,王锐看了眼荀斯年,这身衣服这么正式,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他穿偏制服的衣服,这一上身,效果好炸了。
王锐心里美开了花,两个人的饭局,他穿的这么正式,那一定觉得他是特别的。
服务员过来,递了一本菜单,按照以往惯例,王锐点菜。
荀斯年拉住要走的服务员,“你好,一会烤肉,我想找个年轻的人烤,上次那个叔叔手上没轻重,火候太大了。”
“好的,好的。”
没一会儿,师傅端上炭火,肉一一摆放在侧面的桌子上,荀斯年一直盯着厨房的方向。
不出意料的谢尧穿着工作服走了过来,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去见了他母亲,还说了那么一番话。
“你好,肉稍微烤焦点。”
谢尧微微欠身,“好的。”
礼貌且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