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

老徐开了门，看见闻凛跟梁嘉河的那一刻，脸上都乐开了花。

“赶紧进来进来。”

闻凛跟梁嘉河一手提一箱补品进了老徐家，这些年他们也断断续续的来过，只是两人一起来还是头一次。这些年，也不只有他们记挂着老徐，老徐也心里念着他们，看着他们一切都好，他也觉得开心，高兴。

“新年快乐啊。”闻凛笑道。

老徐乐呵呵地回应他，问他俩是怎么碰上的，又是怎么一块儿回来的，这些年都没有见过面，那还真的是不容易。

闻凛说这些年都各奔东西，所幸他们两个人还是遇见了。

“是啊，”老徐感慨着：“六七年了，之前教过的学生大多我都不知道在哪儿，好多也记不清名字了。”

他跟梁嘉河和闻凛聊了一阵子天，听说闻凛现在成警察了，别提有多高兴了，老徐拍了拍闻凛的肩，目光里也是喜悦，说当警察了好，又说这小子有出息，也没白费这好身板。

最后老徐不让他们带这么多东西来，说他们一家都吃不完这么多，非要闻凛跟梁嘉河带几件回去，那拿来的东西怎么还有拿回去的道理，闻凛冲梁嘉河使个眼色，两人便趁老徐拿补品的功夫跑走了。

临走了，在楼下冲三楼老徐家喊，感谢他的栽培，祝他一切顺利，往后都会常来看他，只把老徐喊的从阳台探出头来，说他们扰民了，两个人才笑着摆摆手离开。

梁嘉河觉得心里很暖和，这些年他习惯了冰冷，只是这样就让他觉得够暖和了。

他走在路上，听旁边闻凛说话，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讲，梁嘉河不觉得厌烦，他看着地上皑皑的白雪，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这些天他算是把要见的人都见了一遍，也在崔玉成家吃了晚饭。

闻凛一早就知道崔玉成爸妈的手艺不错，高中的时候就略有耳闻，这下也算是尝了一顿崔玉成家的饭，刘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招呼着梁嘉河跟闻凛吃。

她倒是不太熟悉闻凛，听崔玉成说闻凛是他俩的好哥们儿，更是跟梁嘉河像一家人一样，她听了这话对闻凛更亲切了一点。

虽然崔玉成不觉得闻凛是自己好哥们儿，但面子上该说也得说，毕竟是梁嘉河的对象。他能有什么办法，兄弟的对象，再怎么样也得供着。

崔玉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

“嘉河啊，今年回来有对象了不？阿姨这边呀……”

又开始了。

崔玉成紧急停止了他妈的话，他瞄了眼闻凛，心道，我的妈妈呀，您还是少说点话吧。眼前这个人可没那么好脾气。

梁嘉河也看了眼闻凛，那小子脸上没什么异样，还是笑着，举起杯子笑道：“阿姨，我敬您一杯，有您做家人真幸福，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

他继续道：“梁嘉河的事儿您不用操心，他有对象了。”

刘阿姨被闻凛夸的眉眼都是带着笑的，她道：“嘉河呀，既然小闻都这么说了，那阿姨就不操心了，跟对象好好的，啊。”

梁嘉河也敬了刘姨一杯，说一定。

这不，话题中心刚从梁嘉河身上下来就转移到了闻凛身上。

这下子又轮到崔玉成提心吊胆了，他又瞄了一眼梁嘉河，心里念叨着，妈呀，你可别再说了。

“小闻啊，什么工作的呀？”刘阿姨道。

“警察。”

好了，老一辈儿眼里最正直的工作出现了，崔玉成觉得他妈的眼睛都发光了。

“哎哟，警察好啊，阿姨看你就像是个正直的好孩子。”刘阿姨继续道：“阿姨这边有几个好姑娘，也有个当警察的呢，长得特别俊……”

崔玉成闭了闭眼睛，感觉心紧张到了嗓子眼，马上要蹦出来了，早知道应该就提前告诉她，两个人都有对象了，别老惦记给人家找个伴了。

要是真在桌子上被他妈知道俩人是一对的，那崔玉成也不用活了，他现在就去跳楼。

“刘阿姨。”

还不等闻凛开口，梁嘉河倒是先开口了：“他也有对象了。”

“哎哟，看不出来呀，”刘阿姨忙说：“小闻对象干什么的？多大了呀。”

“妈你别问了……”崔玉成生无可恋。

“医生。”梁嘉河说。

幸好刘阿姨也不再追问，矛头终于指向了整个桌子上最后一个单身狗身上。

崔玉成低头扒拉着饭，无辜的抬头：“看我干嘛，我的脸能当饭吃啊？”

“你看看你，跟嘉河小闻一块儿玩的，”刘阿姨说：“人家一个医生、一个警察，还都有对象了，你呢，打着个光棍儿，还有心思吃。吃吃吃，每天就知道吃。”

得。

崔玉成更加生无可恋了。

不过矛头转向他这边，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

“我也不想打光棍儿啊，你每天给这个介绍的，给那个介绍的，咋不给我介绍啊？”崔玉成不满。

“人小姑娘看得上你吗，你以为我不想介绍。”刘阿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幸好后来话题就转变了，崔玉成终于也不再成为众矢之的，这顿饭终于能吃的舒心了。

“哎哟，我妈也真是的。”崔玉成跟梁嘉河说着，两人在聊天，闻凛在厨房帮忙刷碗。

崔玉成见了这一幕，下巴都要惊讶掉了，说他家没有姐姐或妹妹，闻凛做不成女婿。

“行了，你也不小了，趁早找个对象吧。”梁嘉河看了眼厨房里忙活的闻凛，嘴角勾了勾，笑道。

“那是我不想找吗。”崔玉成撇着嘴。

“我在北京可真的给你找了几个，可别说我不惦记着你，”梁嘉河说起这个话，想起了几年前崔玉成送他去北京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让他别光顾着给自己找对象，也给他找一个。

“我当时就说了，我也不一定找北京的。”梁嘉河说着就去厨房帮忙了。

“是是是，”崔玉成真受不了他俩了，再这么让两个人待下去，估计他妈要认这两个人当儿子，自己爱他妈去哪儿去哪儿算了。

为了守护住这个儿子的身份，他也一头扎进厨房，硬是从梁嘉河手上夺过碗刷了起来。

刘阿姨路过，看着崔玉成这样好不惊讶，心里寻思着，他这朋友是交着了，自己什么时候也没见崔玉成干过活。

春节假期过了一半，梁嘉河这天要去给梁震扫墓了，梁震走的时候，他还是在回家的路上接到的这个消息，从此这个年过得也不像年了。

他不知道梁震这辈子有没有那他当过儿子，从他小的时候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父爱。

可是尽管是这样，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像是被石头压着一样，有些喘不过来气。

往年他都是沉默的放上一些祭品，然后在墓前站着，一直到腿麻了，他才会缓缓离开。

他这些年也联系不上许清妍，不知道许清妍的生活过的怎么样，当初许清妍留下一句，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那一刻梁嘉河的心就彻底的死了。

他当时说，也许几年后，也许要等到他对十八岁前经历过的所有事释怀，也许永远也不会，是这样的，时至今日梁嘉河已经有些忘了曾经与许清妍相处过的那些日子，可是他对许清妍的感情也不能算恨，现在看来，他对梁震的感情也不能算恨。

估计梁震也不认为他会幸福，这六年，梁嘉河也认为自己的未来不会幸福。

他半跪在墓前，用手将墓前的雪划开，然后把供品一个个摆放好便起了身。

地上都是雪，梁嘉河的膝盖上也是。

他站在这里，思绪又飘回到了过去，心想真的是世事无常，梁震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不过好歹还是给他了一条命，不然他又如何活到现在，再有这样的生活。

今年也就这样吧，按照以往，梁嘉河还要再站一会儿，只是顾及到今年身边有闻凛，所以他选择提前走。

闻凛走到墓前，他弯下腰拍了拍梁嘉河膝盖上的雪，然后握住了梁嘉河冰冷的、有些颤抖的手。

“我爸……”他停顿了一下。

“梁震生前如果看见现在这样，大概会冲上来揍我一顿，说我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连个婚都结不了，也不配做他的儿子，一辈子就这么被人指点着过吧。”

梁嘉河自嘲的笑了笑，他道，这些话像是跟梁震说的，“是啊，我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也觉得我不会幸福吧，曾经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梁嘉河握紧了闻凛的手，说：“但是你就看着吧，在天上还是什么地方好好看着吧，我这辈子都会幸福的，我会活的好好的，然后下辈子。”

梁嘉河想说，如果有选择，下辈子选择一条好路，起码不至于要用后来的数十年填补人生的前十八年。

只是话到了他嘴边，梁嘉河还是说道：“下辈子再说吧。”

他紧握着闻凛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梁嘉河也觉得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想他没有说错，这辈子的苦他已经吃过了，吃够了，往后就只剩幸福了。

预备备，完结倒计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