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医院还上班吗?”闻凛问。
“忙的话就去。”梁嘉河道,他看着闻凛站在旁边还有些懵。
“你要去上班?”
“啊不,”闻凛笑了笑:“我做个早饭。”
“不用了,”梁嘉河说:“楼下随便吃点就行。”
“那怎么行,”闻凛说:“没事儿,我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
他走近梁嘉河,道:“你再躺会儿吧。”
梁嘉河也听他的,没再动,看着闻凛的背影觉得这一幕神奇,他愣了一会儿,才有了实感。
昨天喝完酒,今早醒来有些头疼,身体也有些不太舒服,可他却有点坐不下去了,于是起身,磨蹭着去找了闻凛。
闻凛正做饭,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空出一只手拉住梁嘉河:“不睡了?”
梁嘉河摇了摇头,他说,睡够了。
今天已经算他睡的久的,梁嘉河之前睡的不踏实,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闭上眼睛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昨天也是。
只是半夜醒来,睁开眼,他却看见了旁边熟睡的闻凛,这让他觉得心安。
这一觉,已经很多年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上一次看到这个场景好像是在六年前,这六年梁嘉河甚至已经做好再也看不到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如今就真真切切的在他面前。
“来,吃饭吧。”闻凛准备好早饭,示意梁嘉河坐下来吃。
他给梁嘉河讲了讲这几年自己的日常,他不怎么做饭,基本就是随便吃点,要么去附近的饭店,要么点外卖,在警校就更不用提了,几乎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梁嘉河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肩头,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疤痕。
“这个怎么伤到的?”梁嘉河指了指自己的肩。
闻凛看了眼自己的肩,反应过来了,他摸了摸肩头,语气也没有太在意:“哦这个,出任务的时候伤着了。”
看着梁嘉河的眉头皱紧,闻凛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按了按他的眉头,“不严重。”
他咧着嘴:“二等功呢。”
梁嘉河的目光又落在他的脸上,“以后小心一点。”
他知道也许这不是闻凛可以左右的,小不小心什么的,闻凛也没有办法,可是他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放心吧。”闻凛握着他的手:“我以后会特别特别小心。”
那时候,闻凛身边没什么牵挂的人,赤手空拳也敢跟对面的搏一搏,只是现在,他想到身边还有梁嘉河,那他也无法再像刚毕业的时候那般莽撞。
“对了,听林雪说你是在医院实习,那就是说,过一阵子你还会回别的地方。”
梁嘉河神情动了动,他看了眼闻凛,想起了当时崔玉成告诉他的那番话。
他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如果闻凛要留在这里,梁嘉河也不用再回去,因为闻凛在这儿,这儿就有了他唯一的牵挂。
“走不走都可以。”梁嘉河说。
闻凛思索了一会儿,说:“回去啊,那么拼命的考大学难道是为了留在这里吗。”
梁嘉河想说,他从来不是因为要离开一个困顿的地方才选择拼命考大学,他为的是,离开那个家。
“那你呢。”梁嘉河说。
他无法接受两人分离了六年再经过短暂的相遇,最后又分离。他为了这一刻等了六年,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下一个六年。
闻凛沉默了一会儿,他握着梁嘉河的手紧了紧。
“快的话一年半,”闻凛说:“到时候我去北京找你。”
“嗯。”梁嘉河点了点头。
再见到周寻又有了一段日子,梁嘉河问了才知道他这段日子跑北京看了看病。
“我在北京认识的有几个医生,都在重点医院,有需要的话就说一声。”梁嘉河说。
周寻冲他笑了笑,说他有些累了,不想再跑了。
“梁医生,北京还挺多好玩的,只是我拖着病,净往医院跑了。”周寻有些无奈。
梁嘉河毕竟也是医生,知道他近况并不怎么样,没想到体内的癌细胞会扩散的这么快。
“等我回北京,带你好好玩玩。”梁嘉河让他不要多想。
周寻听了这话表情才变得有些轻快,他笑道:“好啊,我等你,等你回北京。”
只是不知道我的日子还有多长。还能不能等到梁嘉河回北京的那天。周寻心道。
他自诩自己是一个乐观的人,听说隔壁病房之前的病人,割一个阑尾炎都要哭天喊地,周寻做了几次与死亡较量的手术,仍然还是乐呵呵的。
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也怕,那时候他埋怨天埋怨地,甚至还埋怨了妈妈,他消极度日,担心死亡的到临。
可直到他发现身边日益衰老的至亲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畏惧死亡了,因为畏惧也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他与其每天躺在病床上怨天尤人,不如多给家里留下些幸福的回忆。
于是每天强撑着病痛,他也还是笑着。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梁医生?”周寻靠着枕头,他闭着眼睛跟梁嘉河聊天。
梁嘉河也耐着性子的陪他聊,也许聊天能缓解他的哪怕一丝痛苦。
“还不错。”梁嘉河道。
周寻疼的咳嗽了几声,他喝了口水,笑道:“看你过得不错,我觉得也好多了。”
梁嘉河接过他递来的水,道:“你不是想听我的事吗,我现在给你讲讲。”
周寻嗯了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梁嘉河把自己的事都讲了一遍,因为之前略过了一些感情经历,现在连带着这个,梁嘉河也告诉了周寻。
“前些天我遇见他了。”
周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不过他到底是哪个?”周寻又来了好奇心,忍着痛也要坐起来凑近梁嘉河听他的姓名。
“你应该不认识。”梁嘉河说。
“哎这话,我在这儿活了二十年,街边的狗的名字我都能说出来。”周寻得意洋洋,这话真没说错,因为这里百分之八十的狗都那一个名字。
“那经常待在医院门口的那一条叫什么。”梁嘉河对他的话抱有疑惑。
“黄豆啊。”周寻说。
梁嘉河挑了挑眉,他以为周寻是逗自己玩的,谁知道还真说出来了,不过他也无从求证。
“行吧,你进过局子吗。”梁嘉河问。
周寻一脸疑惑:“说什么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守法好公民。”
“那你就不认识。”
“怎、怎么,你前相好蹲过局子啊。”周寻不解,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没,并且也不是前相好了。”梁嘉河说。
提起这个周寻可有精神了,感觉眼睛都腾地一下变亮了,身上也不觉得疼了。
“我才离开几天啊,”周寻说:“可以啊梁医生,深藏不露。”
他树了一个大拇指:“这六年是真的不容易。”
梁嘉河没反驳他,因为他自己也清楚,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哎,你对象啥样的人啊,长得怎么样?”
“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啊。”周寻理直气壮:“那咋了,说说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入你的法眼。”
梁嘉河想开口描述,却发现他也好像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闻凛,似乎只能用眼睛看。
“有照片没,有照片没?”周寻道。
他现在激动的模样特别像崔玉成他妈,就跟要同自己介绍女朋友一样激动。
“有一张,之前的。”梁嘉河说到底跟闻凛也没有一张近照,也是跟周寻说到这个话题,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照片跟周寻分享。
“我看看我看看。”周寻心里已经描摹出了一个绝世大美女的模样。
梁嘉河翻出了那张学生证,他不知道周寻会反应如何,但是毕竟是周寻要求的,他也没办法,因为他也就只有这一张照片。
周寻拿着学生证看了好几眼,然后惊呼一声:“卧槽,这这这是个学生啊。”
……
梁嘉河沉默了。
这个是重点吗。
“六年前的了,早就不是学生了。”
“痴情啊痴情啊,”周寻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竖起大拇指,他嘴里振振有词:“你真有种。我见过最有种的男人。”
周寻不敢想象只有一张照片梁嘉河是如何度过的六年,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仅凭着一张学生照,过了六年,过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他说不定要连声音都忘记了,模样都要模糊了,却还是不愿忘记这个人。
“他救过你的命啊?”周寻不禁问。
梁嘉河有些无语,默默地收回学生证,他没有回答周寻这个问题,只是心里想,何尝不算是救过。
把他从那个深渊里拉了出来,闻凛是梁嘉河阴暗的十七年里见过的第一束光,往后的日子,仅仰仗着这一束光,他就能有喘息的时候。
“没什么事我走了。”梁嘉河说,他陪周寻已经唠了不久了,还是让周寻一个人休息吧。
“卧槽。”
梁嘉河出了病房门,才听见周寻后知后觉的震惊声,听这语气还有点怀疑人生。估计这时候连疼也顾不上了。
“那是个男的啊?”
难怪他把医院的所有人排除了也没找到梁嘉河的对象,合着第一步就排除错了。
黄豆,熟悉的名字。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