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金慈佑在韩熙恩的墓碑前站了许久。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照片上。
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眉眼。
“熙恩，我要离开这里了。”
“很抱歉不能留在这里陪着你了。”
“你知道的，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他垂下头，脸上的疲意清晰可见。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回来告诉你我的来生。”
“熙恩，我们还会再见的。”
走之前，他在她的碑前留下了一株玫瑰。
红似鲜血，宛如天边最后一抹赤色。
那是她曾最爱的景色。
————
金慈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具体行程。
连安娅都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可安娅不想让他走，她只能哭着把他的行李箱藏在身后。
“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金慈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神情和往常一样温柔。
“安娅，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老师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如果老师这次的治疗成功了，说不定我以后仍然可以站在舞台上，你难道不该为老师感到高兴吗？”
安娅知道，金慈佑只是在骗她。
如果真的会那么顺利，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决绝？
可她知道，她是留不住眼前这个人的。
不只是她，任何人都会是这样。
“老师，你还会回来吗？”
金慈佑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笑着看着她。
安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上前用力抱住了他。
“老师，你永远都是安娅的老师。”
“我会永远爱你，敬你。”
————
“他来找过你吗？”
闵玧其走到金南俊的面前。
“看你这副样子，想来他对你比对我还要绝情吧。”
金南俊自嘲地笑了笑。
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妆容将眼下青色很好地隐去。
可他的心是冷的，无论怎么遮都遮不住。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不求他会像当初爱智旻那样去爱我，可我总是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根本不爱我。”
金南俊抬起头看向闵玧其。
“哥，你觉得你的爱有价值吗？”
闵玧其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灯光下的阴影将他脸上的情绪尽数掩去。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是不对等的。”
“可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爱他。”
“南俊，你和我都是时候该放下了。”
“年轻时有勇气去爱个遍体鳞伤，可如今天光大亮，离别之际，你我都该看开了才对。”
“哪怕只拥有过一刻，也是值得了的。”
————
金慈佑这个名字逐渐变成了防弹之间一根不可说的刺。
一旦触之，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所有人都在尽力掩饰。
掩饰那段痛苦不堪的过去。
不论是谁，都无法用无尽的时间来遗忘曾经。
毕竟，有些爱早已刻进血肉，融入骨髓。
————
转眼，五年时间匆匆逝去。
防弹如今在国内外的名气早已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天，朴智旻接到了郑文斌打来的电话。
他要回国了，眼见父母的年纪也大了，他是时候该回家了。
“智旻啊，在哥走之前，咱哥俩再见一面吧。”
朴智旻听着电话那头的微弱呼吸声，心中的酸涩感越发明显。
“哥，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问出口后，两个人都默契十足地陷入了沉默。
郑文斌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这个傻小子难过。
可他也清楚，他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
这几年在国外的时光，权当是还了自己曾经年少轻狂的愿吧。
朴智旻同样也明白郑文斌的为难之处。
可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的是什么呢?
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与那个人唯一的共通之处。
如今，一切都要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散去了。
朴智旻艰难开口道。
“哥，我都明白，大不了我以后有时间就坐飞机去找你。”
“我还没去过你的家乡呢。”
世上无不散的筵席，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
朴智旻挂断了电话，他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妆发精致的自己，忍不住苦笑。
身后的助理走过来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您没事吧?”
朴智旻这才发现，他努力压在眼眶中的眼泪早已落下。
————
“这里的酒怎么越来越难喝了，新来的调酒师是不是骗子啊？”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连忙凑上前讨好道。
“他才刚来第二天，可能手还生着，您放心，HOBO的招牌可不能倒了。”
说话的女人，也就是安娅。
她正一脸笑意地朝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举起酒杯。
“你怎么不喝了，我记得你很喝来着。”
光影交错下，闵玧其淡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唇边的水渍逐渐干涸。
“明天还有拍摄，先不喝了。”
安娅不爽地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还真是扫兴，可惜了，还想灌醉你来着呢。”
安娅有些醉了，可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想起那个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老师的消息了。”
“上一次联系他还是在四年前，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他说他的病情好转，已经可以做很多旋转动作了。”
“他还说……”
突然，酒杯被猛地砸在桌上，安娅早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她有些气愤地瞪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为什么也不敢去找他?你是不爱他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是胆小鬼，就连我也变成了胆小鬼?”
听着安娅的这些醉话，闵玧其唯有沉默。
这五年来，他已经说服了自己。
他不爱他了，仅此而已。
就算当初的爱再浓烈，可在这时间的裹挟下，这种爱也早该消失了。
他向来擅长朝前看，这次也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有放下才是正确的选择。”
安娅听来只嗤笑了一声。
“你连借口都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她毫不掩饰地直视着闵玧其的眼睛。
“我放不下，因为我爱他，我爱我的老师，我爱我的指路人。”
“他是我活着的意义，我因他而璀璨，所以我不可能放得下。”
安娅站起身，像是在最后宣判他的罪名。
“如果你真的放得下，那你就不会天天都光顾这所谓的HOBO了。”
“大忙人，但愿你是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