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太不客气,气氛一时有些僵住。
古成勇平静又认真道:“押班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您若是觉得黄金不够,没关系,您提,只要我们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给您办。”
要的就是此话的罗崇勋缓步走过来站在古成勇面前。
“我从汴京奔波而来,就是因为江州这里上面已经没了耐心,而我想要这份功绩,能帮我就是我的朋友。”
关景松对着古成勇轻轻摇头。
他们刚到江州的时候,就因为太过着急而被白家所骗,现在眼前的人又想用驱虎吞狼之招,一个坑里不能掉两次。
早已无路可退,古成勇神情僵硬道:“押班但说无妨。”
瞧出迟疑的罗崇勋似笑非笑道:“你也叫我押班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地方担职,我只知道江州乱,而你们手里有兵。具体怎么做那是你们要想的事,之后只要上面满意,我就替你们美言让你们回福州。”
“当真?要我们出手就只能是杀人,闹的大了押班有想好怎么报上面。”古成勇问。
“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水匪,突发的大火内乱,先挑上一两家试试水别留尾巴,你们应该做熟了才是。”
罗崇勋随意说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古将军,我要是你就会快去做,毕竟江州来的可不止我,文官狠起来那才是下得了手。”
这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了,马光华!
示意关景松把放着金子的箱子放下,古成勇抱拳告退。
等人走后,罗崇勋打了个哈欠。
“我去睡一觉,明早替我约江州次一等的家族族长。”
马光华犹豫后还是道:“押班,江州这些家族抱成一团,请柬送去,押班来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罗崇勋站在门口转头:“你是在教我。”
“不敢,您休息,我让人去安排。”马光华立刻道。
躺在高床软枕上,闭着眼睛的罗崇勋难以入眠。
没有时间慢慢来他的动作要快,不然要真的拖个一年半载,娘子身边必然会有别的人冒出头来,到时他就算携功回去,也比不得现在地位。
回到军营的古成勇拉住关景松把他带到无人的屋内。
“先别和他们说聊的情况。”
关景松无奈道:“大哥还是想赌这一次。”
“朝廷肯定是会把咱们打乱分到别的军去,到时候兄弟们是真战死还是被暗杀,谁都说不清了,只能接着再去赌。”古成勇淡淡道。
想不出别的路的关景松道:“那就拿白家来开刀,新仇旧怨一并了结。”
古成勇想到去监军府前手下带回了个人,忙去审问。
关景松只得独自去应付赶来询问的兄弟们。
临时搭的只有个小窗户的竹屋内,交代完来历的周巩沙哑着嗓子跪在地上求古成勇救何为甚。
古成勇不解:“何监州真就是这么好的官?”
“我仅见。”
没说同不同意,古成勇出去和关景松商议。
关景松也觉得反正要动手不如先搭救人看看能不能捞到别的路。
古成勇点头:“白家人手黑去迟了怕就只有尸体,带些人你现在就走。”
一场临时的袭击后,翻遍整个白家都没有找到人的关景松只能绑了几个重要的放火后带手下撤。
月亮被雾云遮挡住夜黑风高。
忙的焦头烂额下已经发现周巩不见了的石荣,蹲在衙门口仔细回想。
何监州失踪不久周巩曾莫名对他说过山里有一种石头磨成粉,白日不显晚上火光照后却有淡淡的颜色。
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手下,石荣举着火把到了周巩最后出现的地方,而地上果真有这些显色粉末。
石荣一行人顺着痕迹到了荒芜宅子外,留一人在外面警示,其他人翻墙而入。
分头寻找后,几人在院内集合。
“掌柜没有人。”
“井是枯井没有水,没有住过的痕迹。”
这个地方必然不是周巩本身就知道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举着火把走了一圈,石荣看着明显与墙根处不同的中间地面道:“挖。”
几人找了些工具开始挖土,白天已经被挖过两遍的土很快就挖出了个坑,在火把照明下带着尸斑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尸体被带出坑底,一具、两具,很快在旁边堆积起几十具尸体。
有人颤颤巍巍道:“掌柜,底下还有。”
全是带着刀剑伤的男子尸体,难怪满江州找不到水匪痕迹。石荣额头上全是暴起的青筋:“出来在往附近挖,看有没有周巩。”
等天慢慢变亮,石荣让手下看着这处宅院,自己快步向丁谓处奔去。
在家里躲避多日的丁谓被石荣从一堆酒瓶子中拉起,衣衫不整头发杂乱。
“丁大人如今只有你能挽回局面了,你不能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
被言语刺痛的丁谓发怒:“拿官途赌就算了,现在是拿命往前冲,何为甚不怕死,他现在也已经生死不知了,我还年轻,我不能在这儿丢了命。”
不是所有文官都像何为甚,当时贩粮就见过许多官员的石荣不敢硬逼只能利诱。
“我有他们勾结水匪的证据了,丁大人我找人护你,你来报给朝堂,娘子处我让黄掌柜给你请功。”石荣抓着丁谓衣袖不放。
丁谓摇头笑:“江州文风鼎盛,光是大儒就有数位,你猜有多少江州籍贯的官员,大儒有多少弟子在朝中,不等来查的人的到,石掌柜你的证据只会害死你我。”
有小厮焦急的在门外:“大人,白族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这儿走。”
怀疑是昨晚动静太大事情败露,石荣急道:“我护送你走。”
一瞬冷静的丁谓道:“走不脱了,你先藏起来,我要今日真死在这,记得给我美言。”
把石荣推进衣柜里,丁谓重新坐在凳子上倒在酒瓶里。
白家侍卫把小厮按住,白朗直接把门踢开大步进来。
看着装睡的丁谓,冷笑的白朗扫过旁边高架上放的洗漱盆,走过去将一盆水倒在丁谓身上。
冬日里一盆凉水只要不是死人怎么都醒了。
丁谓跳起来大骂:“谁,找死吗?”
白朗抽出腰间的剑对准丁谓:“别装了。”
“原来是白兄,你这是干什么?”丁谓皱着眉满是不解。
“昨晚都睡下后,我家被一群人袭击了,我三个儿子被人掳走,一场大火现在我家都是满地伤员。”白朗移动脚步剑抵着丁谓心脏处。
是谁,去过白家深知其中戒备森严的丁谓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人选。
丁谓镇定道:“那白兄不去想办法追人,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白朗手腕用力剑尖划破衣服扎进皮肤,丁谓的血涌出染红一片。
衣柜里的石荣目露杀意,拿着短刀捂住嘴放缓呼吸。
丁谓脸色苍白:“你该知道我没这个本事,白朗别在我这儿发疯。”
白朗道:“我知道去的是谁,打头的我认识,是福州军。只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要不是有人跟他们许了诺,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手闹这么大动静出来。”
“丁弟我思来想去,他们要的东西,江州能给的只有你了。”
福州军可是有数万人,他们发疯的后果不比本地这些家族乱来小,丁谓脸色大变。
“你确定没有看错人?”
“真不是你指挥的?”白朗还是怀疑丁谓在诈他。
丁谓发誓:“要是在你来之前我知道这件事,我三日之内必七窍流血而死。”
世人重誓言,丁谓敢发此毒誓,白朗也不得不信了他暂时将剑抽出。
丁谓捂着伤口由着白家侍卫给他上药。
白朗坐在对面自言自语:“还能是谁?周平之。”
“不可能是他,一个刑部侍郎,他敢说福州军敢听他的,周家在朝内没那么大话语权。”
白朗站起来手搭在丁谓肩膀上:“对不住弟弟你,我也是太着急了,你要是心里过不去,改日哥哥也让你扎上一刀。”
丁谓平静道:“用不上,你早日把书找齐,别误我的事就好。”
匆匆赶过来的吴昊看着丁谓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监军府上约了不少人早晨过去,刚才有人提前走了跟我报,上首坐的不是马光华姓罗。”
罗崇勋,娘子把他派过来,是不信他们能把江州之乱平息,不能就这么下去了。真让娘子觉得一个宦官比他还有用,那娘子日后必会有偏向。
丁谓突然站起来对外呵斥:“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快去拿衣服,再从库里备上一份重礼。”
白朗肯定道:“你认识,谁?”
“罗押班,之前一直在刘娘子身边伺候,前不久去入内内侍省管了一部分宫中采买,不出意外日后就是都都知。你没见过他,给汴京送礼总该有他的份。”丁谓满脸的急躁。
白朗现在知道是谁指挥的福州军了。
吴昊道:“应该就是他,不然马光华也不会让出府邸,但是他为什么会来江州?”
“那就得问失踪的何为甚到底向上说了什么。”
丁谓不管身后的两个人大步去换衣服。
白朗和吴昊脸色都不太好看。
让手下在附近警示后白朗道:“何为甚是个硬骨头,问什么都不张口,这个罗押班估摸着就是他招来的。”
“先别管何为甚了,三个侄子处白哥打算怎么办?”吴昊问。
白朗反倒不着急:“无非就是人质换人质,等他们先动。”
吴昊眼睛看着桌面:“白哥,人要是真从咱们手里放了,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拳头紧握,白朗发狠道:“放心,白家儿郎多了,我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