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时，赵元僖在开封府大刀阔斧重定的规矩已经初现成效，日益清明的吏治在百姓之中已有爱戴之声。

原本浑浊的局面好像已经有些明朗了，围着赵元僖的人众多，赵元僖的许王府来者不拒的情况下，一些文人更是赞誉声络绎不绝。

反观赵恒，因一直在修书，慢慢被朝中和读书人遗忘。

直到七月中旬，韩王府的胡娘子临盆。

赵恒待在书房内忍不住转来转去。

夜半，有宫女来报喜:“恭喜王爷，母子平安。”

“好，好。”赵恒喜色忍不住外露。

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此时他的僵局能破了。

第二日得到喜讯的的赵光义颁下旨意将赵恒的韩王改为襄王，食禄增加。

这样明晃晃的信号，让汴京城内如冷水滴进油锅，把赵元僖一系的人炸的失了分寸。

身在户部的吴晗不顾身边同僚的反应放下手中的事，骑马到开封府找赵元僖商议。

“我找人上奏请官家立太子，王爷别再犹豫了，现在大好局面若不定名分，咱们的军心就散了。”

许王的身体到底如何，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心底多少都有一些数，子嗣之事更是连问都不敢问。现在官家这一道旨意，简直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许王再好也不是他中意的。

前些日子不慎感染风寒的赵元僖忍住嗓间痒意，将手上要写的结案写完。之后站起来，把激动的吴晗按着坐在椅子上。

“我大哥倒是太子，可官家是官家，他不乐意无人能左右。局面才到那里，急什么。”

吴晗憋红了脸:“王爷！”

赵元僖轻咳两声，“我是无子，但苍天不薄待我。我底下的弟弟们，不是无脑就是无心。爹爹何尝不知，我更应该在家养病不适合在这里，只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道旨意更像是个提醒，告诉他不要在往前走了，他在这个位置以后还能回到许王府做个王爷，在前一步日后他会被架住回不了头。

爹爹，你心软了。

想到其余根本无法冒头的诸位皇子，吴晗迟疑道:“襄王那里还是有些不稳妥。”

“爹爹要老三修书是在教他，他想不明白不会让他参政的，别多余做一些事。”赵元僖警告道。

吴晗只能不甘应下。

等离开开封府后，吴晗走在街上，心里满是愁云。王爷无子嗣，这一短处太大了。若最后到了真要行逼宫之举的时候，就要赌上九族性命荣辱，他要跟随吗？

襄王府办满月宴的时候，因这是赵光义在汴京的唯一孙辈，哪怕赵恒想低调，也挡不住要参宴的客人接踵而来。

一瞬间赵恒好像真的忘了前些日子府里的冷淡。

赵元僖人未到，却送了重礼。

潘家大娘子抱着小皇孙一晚上笑个不停，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潘钰所生。

喝药无数却一直没有喜讯的潘钰，虽未言语却懂了母亲的意思，想着之后如何说服赵恒把孩子抱给她养。这是赵恒的长子，她要放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宴后赵恒看着礼单，手指在一个个人名上划过后，让人将礼单抄好给刘娥。

因为儿子爹爹给了他襄王，而他的修书之职爹爹却还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他得动一动了，不然等他底下的弟弟被重用，他就真的完了。

东风已备，刘娥从单子中挑了些人出来，让黄恒裕给他们家里时不时送些应时节的小礼。

黄恒裕怕拿捏不准刘娥心意特意前来小院。

“娘子，不知这礼要用什么名义？”

因炎热坐到冰山前的刘娥恹恹道:“自然是以你的名义。”

黄恒裕知道外面一直以为他是刘娘子用来敛财的人，虽给方便却也一直有人等着他跌落。若用他的名义送，这些大人真不一定收，到时岂不是尴尬？

名单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糊涂的黄恒裕把顾虑说明。

刘娥静静看着黄恒裕笑道:“若是这样的君子，那就不必打扰了，终归是有愿意收的。”

原来如此，他想岔了。这礼先是替娘子选人，后才是表达亲近拉拢之意。而娘子身在此处能拿到这份名单，王爷背后的放任简直不可思议。

“是，我这就去准备。”黄恒裕按下心惊告退。

回到铺子，黄恒裕挑了一批刚从益州过来的夏布，让人按名单悄悄送去名单上人的府邸。

出乎黄恒裕意外的是，除了个别几人婉拒门外，其余人竟都收下了。

心里不由得火热的黄恒裕对未来更加抱有期望了。

天气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在小院的刘娥收到了龚美新妇有孕的好消息，摸着自己的腹部刘娥迟迟未有动静。

红玉看着失神的刘娥，出声轻唤:“娘子。”

心绞痛的刘娥面色如常道:“你去帮我备些女子孕期能用到的东西，送到我兄长家里。”

想到汴京城里龚美无人帮扶，钱不一定够用，刘娥又让红玉在里面备了些钱。

刘娥进府就在她身边的红玉知道两人关系也不多问让人将东西送过去。

龚美在外当值，收到东西的宋静娴坐在椅子上看着上好的补药和龚美一年俸禄都不一定有的银子堆满桌子，冷淡着脸。

明明是假兄妹，却一个比一个会做表明功夫，也不怕旁人瞧着尴尬。

晚上回家，龚美看着东西问宋静娴:“她有没有让人带什么话？”

宋静娴挑了挑眉讽刺道:“官人想听什么？那是王府的贵人，没把官人这个甩不掉的穷亲戚赶出汴京城，就已经是大发慈悲。”

龚美看着自从怀孕后和以往性情大变的宋静娴沉默的离开去厢房睡。

更加生气的宋静娴将手边的杯子摔倒在地，忍不住哭泣。

夫君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心里放一个她，她才是他的妻子，日后是他孩子的母亲。

听到隔壁屋子的哭声，龚美睁着眼躺在床上。

人都有心，怎能不动情。

他当时不应该脑子一热答应娶她的，成亲后更不应该信了她各取所需的话与她慢慢越来越靠近。这样她就不会以为可以来表明心意，更不会失望而难过。

龚美听到宋静娴回屋的声，起身去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把刘娥送来的东西分别搬去厨房和厢房。

早上起来宋静娴看着空无一人的干净房子，无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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