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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时移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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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已经查出是二皇子下的手了?”柳楼曦半眯下眼,悄声道。

颜雨筠轻轻“嗯”了一声:“不用查,只能是他。”

柳楼曦摩挲着下巴:“仔细一想,的确,仅二皇子有这般实力。”

二皇子为容皇立冠次年所得的第一个儿子,年长在其他三位皇子仅二十岁。他少时便跟随容皇上了战场,在朝营营役役十余载,是唯一一个有实力提前清空大半座小镇,花大力气、大手笔瞒过容微霜布局的人。

中原四分,秦北,齐东,赵中,楚南。容皇谋取秦地君位后,改国号为容,自北向西扩张,将原本中原与西域蓝族之间,由一山一河两处天险包夹在其中的无主之地,划为容国疆域。

随后五年内,攻赵伐楚,又将两国土地收入囊中,形成了三方围困齐国之势。

二皇子十八岁那年,修整三年的容国再度发兵,进军齐国。桑丘一战,原秦名将风行野大将军为主帅,其婿二皇子为副帅,两人一举击溃齐国主力军队。

由此,容皇特封二皇子为齐王,并将桑丘及其周边地界,划做封地。

而豫州比邻齐地。

刻意淡化的情感随着旧事重提,再一次向柳楼曦袭卷而来,勉力压下了心中酸涩,问道:“怎么不见容微霜,他作何打算?”

一提到他,颜雨筠就觉得脑袋发翁,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他去齐地了。”

“啥?”柳楼曦明显一愣。

“二皇子的镇内围杀荟煊,在容皇的默许下。”颜雨筠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

接着,他深呼吸了几次,颇为无奈道:“碍于时局和道义,他不能弑父,便一个人去齐地杀兄了,名义上称为——夺嫡。”

“嗯……居然异常合理。”柳楼曦目瞪口呆,一时失语。

夺嫡杀兄,史上并不罕见,只是她没想到,容微霜能扯这面冠冕堂皇的大旗,给自己的行径粉饰。

“你多留心。”柳楼曦叮嘱道。许是上次给她留下的阴影,此来豫州,柳楼曦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到了现在,柳楼曦算是明白了苏祉猷对她说的话。棋局已设,没人逃得过成为棋子的命运。由此,颜雨筠主动入局,她也不会再做阻拦。何况,她如今也没有立场,去拦着他了。

颜雨筠轻点下颌,又是“嗯”了一声,随之,营帐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相互对视着,都没再说话。

柳楼曦倒是有心说些什么。

可她来时路上还没觉得不妥,现在到了颜雨筠跟前,面对面说出此来找他,是为了给他泼上一盆污水,实在是尴尬无比又难于开口。

过了一会,颜雨筠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茶,故作随意道:“楼曦,虽我们已然和离,但也夫妻三载有余,不必如此生分。你所为何来,不妨直言。”

“咳。”柳楼曦清清嗓,接着又伸手揉了揉尴尬到僵硬的脸,声音堪比细蚊声,“苏祉猷让我写我们和离的缘由,然后……”

她低头盯着茶杯里一层一层晃动的水波,语速越来越快,把苏祉猷的想法和颜雨筠尽数倒出。

一如苏祉猷所说,颜雨筠仅仅只是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欣然答应。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柳楼曦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一时之间,心口仿佛被卡了一团棉絮。

“凡是你想做的事情,你自去实行,不便专程来问我的意见。”颜雨筠面色平静,神情自若道。

柳楼曦撇着嘴角:“哪怕是与你有关,会伤害到你的,也不用问你吗?”

“嗯。”颜雨筠颔首,柔声解释道,“相信自己的妻子,本应如此。”

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柳楼曦顿时觉得自己矫情又矛盾,想和离独立,重新审视这个时代,甚至借此与苏祉猷图谋它事,但又舍不得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达成目的。

可她没有其他选项。

“你要在这呆多久?”

颜雨筠叹了一声,走近,扶上她的长发:“一年,或者两年。”

“够吗?”他声调变得低沉,缓缓道,“两年,够完成你的事,然后回来找我吗?”

瞬间,柳楼曦眼尾微红,埋头靠进他胸膛,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闷闷道:“我不知道要多久……”

像是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颜雨筠浅笑一声:“没事,我一直在。不在这里,就在丽城。”

他微微躬身,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总归,容皇的身体每况愈下,活不了多久了……

快就半年内,慢也不过两年,他等得起。

而容微霜回医谷的那趟,除了葬妻,还将入谷之路给毁了。

就此,把容皇续命的仅剩的一条出路,也给堵死了。

·

柳楼曦又在豫北呆了几日,拉着铁花系统,不分昼夜,把压箱底的画稿全部绘出,尽数交给了颜雨筠。

两人终归已经和离,又马上要实行苏祉猷的计划,柳楼曦再不离开,就不合适了。

压住心中的不舍,她别过颜雨筠,带着木清重新坐上马车,往京城而去。

行了一日,于傍晚进入一座小镇落脚的时候,一直趴着看窗外景色的木清,突然拉过柳楼曦,指着一处:“夫人,你瞧,那里围着好多姑娘。”

柳楼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官家的布告牌旁,围着一圈年岁不用的女性。

若将女性细分:姑娘,深闺小姐;女子,待嫁少女;妇人,持家教子。

三种,无论哪一类,都常年困守于院内,鲜少出门,而今日,都围在了一块布告牌前。

“走吧。”柳楼曦放下马车窗帘。

苏祉猷的动作,比她预想中还要快。

与颜雨筠谈后,她就按照约定,给苏祉猷回了一封信。

等等,她说让苏祉猷自己写,而他拒绝了……

柳楼曦呼吸一窒,猛得拉开门帘,对着车夫扬声道:“走!我们即刻回京!”

“夫人?”木清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车夫慢吞吞转过头,一双阴翳的黑瞳凝视着柳楼曦,一字一顿:“柳大人,京城,你只怕是回不去了。”

柳楼曦一怔,而后从容不迫地回转身子,重新坐回到车凳上,不疾不徐道:“哦,那不急了,走慢些,我伤还没好全。”

相比她的淡定,木清直接当场呆住,指着车夫错愕道:“夫人,这不是之前的人啊,他是谁?”

柳楼曦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搭在膝上:“不认识,盲猜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木清歪了歪头,大惑不解,“夫人,你与二皇子相识吗?”

柳楼曦脸上冲她漾开一笑,没告诉她实情,只说了一句:“现在认识了。”

苏祉猷没有按原计划行事,代表着,他断定柳楼曦已经回不到京城了。

现在这个时候,有理由对她出手,却只是悄无声息换了车夫,没有伤她性命的人,只有二皇子。

若是之前,可能还有想用她威胁颜雨筠,拿捏颜家的可能,但是她目前与颜家分离,她的价值便只有属于自己的一身本事。

而当务之急,十分迫切需要她的,只有不是她提供画稿,且设计出了很大纰漏的二皇子一脉。

“车夫,去豫州东南需要几日?”她拉着木清坐下,冲着马车前室扬声问道。

隔着门帘,一道冷冰冰的男声传来:“七日。”

柳楼曦又“哦”了一声,翻着白眼想了想,又喊道:“我现在想吃凤梨酥,然后晚上要吃清水白菜,八宝珍。”

前面隔了一会,没出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记下了,一会我要是吃不到,我闹给你看。”然后柳楼曦接着报菜名,一股脑把后面七日的早中晚膳都安排好了。

终于,前面忍无可忍,呵道:“没有!闭嘴!”

柳楼曦也不恼,反倒笑得愈发开心,掐着嗓音:“嘤嘤嘤,你凶我,我被吓到了。本来就饿,没什么力气,你还吓我,脑子里的东西都忘光光了,手也抬不起来,画不了图了。”

马车骤然停下,车夫一把扯下门帘,目光狠厉:“安分些,小心你的小命。”

木清被吓得一哆嗦,这下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事情不对,下意识将身子紧紧贴靠着车壁。

柳楼曦倒是无所畏惧,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就想起了颜予清对峙四皇女的那一幕。

于是她仿照着颜予清,一比一复原出一个嘲讽且轻蔑的笑:“呵。”

接着柳楼曦反手撩开头发,斜抬下巴将自己雪白的脖颈露出,食指点了点,讥笑道:“来,你拔刀呀。”

如她所愿,车夫从车架上摸出一把长剑,“嗖”地一声,闪着寒芒的剑刃抵上了柳楼曦的脖颈。

“夫人!”木清双手捂着面颊,惊声一呼,随后扑了过来,想推开柳楼曦。

可她怎敌得过从血淋淋的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他抬腿,一脚将她踹下了马车。

木清摔得不轻,这让柳楼曦心中一颤,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让他发现她在意木清,也不能有分毫胆怯。

于是,她抬头仰视着他,心底生出一个声音,问向自己:若剑指之人是苏祉猷,他会怎么做。

少顷,她嘴唇轻张,往剑上喷出一口热息,勾唇调笑道:“你的这柄剑,品质次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泪流满面的咕(唉声叹气):女鹅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傻白甜了,被别人带坏了

被离婚的颜雨筠(抱着裹成长条的被子):呜呜呜,老婆没了,想贴贴

柳楼曦(挑眉叉腰):xxx干过,啧,不错,我来学一下……

黑锅专业户苏祉猷(掩面):……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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