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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松鹤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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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清风徐徐,正值暖阳当空,慵懒的光线铺在容梦秋橙黄色的宫装之上,不论是衣服还是人,都显得分外娇韵。

她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明显的弧,缓缓伸直长有厚厚一层笔茧的食指,拭去眼角新生出的泪珠。

一抹精光很快随着她落手的动作流转而过,继而是一双充满倔强与倨傲的眸光,直直望着容皇,语气恳切:“父皇,求您赐婚。”

容皇面不改容,食指敲了敲桌案,沉思片刻开口:“林卿,你待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林寒彻俯身礼道。

“林卿右迁征南将军,下旬将离京上任,收服南越诸国,扩我大容疆域。”容皇眉眼下压,布满皱纹的面容上依稀可见年少时的风姿,“古云:‘先功名而后妻室’。林卿此去数载,不知何日可归。等林卿凯旋,朕便将梦秋许配于你。”

分明是四皇女胡搅蛮缠,可容皇这一开口,倒是成了他林寒彻心悦四皇女,还委屈她耗费宝贵的青春时光,等他功成名就。

林寒彻极快地瞥了一眼身侧静默无言的苏祉猷,嘴角微抿,拱手冷冷道:“臣,谢恩。”

“林将军似乎对我稍有不满?”容梦秋笑了笑,走近,抬头对上林寒彻抗拒的目光,无视他周遭蔓延开的凛冽寒气,一把抱住他的右臂,回头对容皇撒娇道,“父皇,没几天孩儿就见不到林将军了。这久许我出宫,住林将军府上,可好?”

林寒彻身子一僵,正欲挣开时,余光却窥见苏祉猷尾指微点锦袍。

这是他们从前顽皮惹恼老师,约好轮流受罚担责的暗号。

此时做出,无疑代表了他希望,或着说是需要自己帮忙应承四皇女。林寒彻呼吸一窒,右手不觉握拳,下意识斜眼看了看,却只看见一蓬黑乌乌且簪满饰品的头发。

容皇按了按太阳穴,无奈:“梦秋,你不怕天下人背后说笑吗?”

父皇没直言反对,便是默许。容梦秋脸上扬起明艳的笑,挺了挺胸膛,站得笔直,满是骄傲:“谁敢?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是我容家的天下。我是父皇的女儿,我做什么,何容他人置评!”

“你啊……”容皇失笑,摆摆手,转对林寒彻说道,“前些日子,北疆上供,鹿苑新进了几只雪毛兔。林卿精熟骑射,空余时可以带梦秋去逛逛。”

“现在就挺空,父皇我们先去了。”容梦秋拖着不做反抗的林寒彻行礼告退,召来船只,出宫往后山鹿苑行去。

待两人离开,容皇挑起唇角,身子微微向后,倒靠在椅背之上,带动的九旒碰撞摇晃间,露出了他上挑的唇角。他目光投向柳楼曦,饶有兴趣道:“前些年,小七送上的《百寿图》便是出自颜夫人之手?”

此先柳楼曦早有耳闻容皇的威仪,今日一见,倒不似传言中的那么形象可怖且不近人情。她心里多多少少松了些,往前走了两步,面对容皇:“是我。”

容皇等了须臾,见她垂眸立在场中不再作声,神情恭谨却又难掩自傲,遂眉尾微抬,对柳楼曦略有不满,声音冷了几分:“物以稀为贵,然以新为珍,寻常铁画如今已不足为奇。颜夫人可知,熙儿昨日同朕力荐你以女子之身,出任将作右丞。”「1」

“我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柳楼曦抬眼望向那半隐在旒珠后,难以分辨喜怒的掌权者,又看了看一侧扬着笑的容梓熙,脑袋有些发懵。

昨日,她同容梓熙还没见过面,没想到他口口声声的欣赏崇拜,居然是真的。很快,她反映过来容皇的话中意,急急补充道:“我此行入宫,正是带有一新,想要献给皇帝陛下。”

入京前,原本她准备了一副寓意不错,制作水平上佳的《寒松图》铁画。后来仅由老管家这么一点拨,灵光一现,她想到了一个全新的点子。

考虑到现场展示的效果比较好,她提前打制出零散的铁画部件,现下只需将锻好的部件,加热后拼合在一起,融为一体,再进行装裱,整幅图便成了。

可现下,柳楼曦仍然有些顾虑,抬起眼皮,环视周围一圈,再三目测后才开口道:“只是我事先没有想到此处地窄,方才选择作画,便是忧心锻铁飞溅而出的点点火星,有损场内华美的花株。”

“劳烦众卿起身,空出场中。”容皇大手一挥,吩咐道。

容皇断然下令,北向西向两席青年臣子与贵女纷纷起身,往后数尺站定,空出场地。霎时间,花苑成了柳楼曦的主场。不少贵女觉得她抢尽风头,一个个瞋目竖眉,却又忌惮皇威,敢怒不敢言,只好咬着帕子,同手帕交头接耳,将怨气都转移到柳楼曦头上。

柳楼曦自然是猜到这些非议,但她锻铁画的这三年,闲言碎语何时少过,早已练就一颗铜墙铁心,对此类无关痛痒的话,置之不理。

没了场地顾虑,她带入宫的箱子也适时运到花苑。她打开木箱,拜托两位侍卫抱出占据箱子大半空间的微型锻炉。

银钩楼发展起来后,吸引来了不少骚人墨客的关注,继而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一部分后院女子。

有相当一部分女子,对铁画很感兴趣,不过碍于锻锤重量和锻炉体积,常常是走进银钩楼,却难以上手体验。

这个微型锻炉便是柳楼曦根据铁花系统给的改良图纸,按比例缩放了五倍后,专为女子,创作出的一个小炉子。

虽比不上正常大小的锻炉那般功能齐备,但仅做较小形状的铁片锻造和简单的拼合加工,倒也足够。

柳楼曦半蹲着隆起肚火,将成形部件预留出的衔合处放在炉面上加热,待温度升高,把软化的铁片交叠在一起,锤击数次后辅以冷水,进行淬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一片嘁嘁嚓嚓的窃窃细语中,柳楼曦敲完固定木框的最后一根钉子,宣告作品完成。

她招呼两个侍卫抬起木框,把画作竖着立起,举着画往前走了十几步,离容皇近些,自己则是站在画的斜后方,缓缓讲解道:“这幅图名为《松鹤延年图》,整体由上下两层构成。下层以绢本设色画为底,出自颜雨筠所做‘鹤顾兰芳’,画面为一只白鹤曲颈回首,观望环绕在两侧的兰草和山茶,意在化用‘朝饮木兰之坠露兮’。”「2」「3」

“上层为铁画‘寒松鹤唳’,由一颗高山松与引颈高鸣的白鹤两部分组成。白鹤和松树主杆为我个人锻制,至于松冠,则是由一千根松针组成。其上松针来自银钩楼中体验锻制铁画的百姓,一千根,一千人。这一千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柳楼曦刻意顿了顿,拱手礼道:“入宫前,我十分纠结,究竟是选用他们所制的工艺不精之品,还是采用我锻制的每一根都高度相似的精品。但想到此图整体,我选了百家制品。”

“是故,此《松鹤延年图》整体上下两个部分相辅相成。”语罢,柳楼曦微微低下下颌,目光注视着容皇握着的白玉酒杯,静默听候上位者降下品评。

别看柳楼曦话说得美,实际上她却有几分心虚。出口的话虽是半点不掺假,但她和其他几位铁匠打制的松针,包括一些质量高的体验松针,全用在那副《寒松图》上了,这些松针不过是当时没选上的次品。

事出突然,就三日不到的时间,她也没有其他办法,锻好的《寒松图》又不能拆了去,只得捡了个好听的说法,以次充好。

“不错,双层的设计倒是新奇。”容皇半眯着眼,仔细端详半响,声音明显带有三分满意。

这下柳楼曦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挂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再行一礼:“容皇陛下,横扫六合,扬清抑浊,乃不朽之功。柳氏楼曦,携百家之愿,祝陛下云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4」

容皇轻笑一声,偏头问立在右手的锦袍公公:“福贵,朕记得偏殿西墙,尚且空旷,未有一物?”

“回陛下,咱家这就去安排。”于是,锦袍公公带着两个侍卫,抬着画,离开了花苑。

“今日一见,颜夫人可谓是鬼斧神工,熙儿眼光独到。”容皇淡淡说道。

容梓熙得了脸,急急起身接道:“父皇,你总说儿臣不思进取,耽于玩乐。这回,我推举的人,您可还满意?”

容皇不轻不重道:“夸你一句,倒是飘上了。罢了,这回朕便依你所言,封颜夫人任将作右丞。”

“正好,颜卿之能,朕颇为倾慕,奈何颜家祖训规定:颜家人不入朝堂。颜夫人终不算得颜氏,她入仕,倒也不算犯忌。”容皇转眸看向颜雨筠,意蕴十足道,“颜卿,你不会再拒绝朕第二次吧。”

“楼曦素来独立。”颜雨筠摇了摇头,“娶此才妻,能以铁画立世,女子之身入仕,是我之幸,是陛下量如江海,亦是天下女子之范。”

容皇听了他的话,不由抹去笑容,眼睑半垂。自己用柳楼曦颜家人的名头讽他颜家孤僻,而颜雨筠,倒是用天下女子不安于后院,跻身朝堂来驳。有这份胆量,颜雨筠,不愧是这一代的颜家翘楚。

柳楼曦偷偷向颜雨筠的方向望了一眼,两人对了个眼神,躬身再拜:“楼曦,谢陛下。”

被颜雨筠一搅,容皇也没了心肠把酒寻欢,微微颔首,而后对着在场众人恹恹说道:“日暮渐昏,时日不早,今日便到此为止,诸卿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1」将作右丞

将作少府的下属官员。

「2」《松鹤延年图》

童垲,明末清初画家,此为绢本设色,201.8×97.2cm,1618年,现于安徽省博物馆藏。

该画富贵典雅,为祝寿之画。

「3」朝饮木兰之坠露兮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屈原

译:清早喝着木兰花上的露珠,傍晚用秋菊初生的花来充饥。露水、菊花都是香洁之物,诗人屈原以饮露餐花象征自己品行的高尚和纯洁。

文中以鹤比容皇,意为容皇品行高尚。

「4」云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来源百度百科。

注:《寒松图》无来源,纯咕瞎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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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花花的《风之海》,咕的码字速度直线飞升!嗯,从时速500,到时速700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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