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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追象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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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禾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瑶瑶的彝家裙子走在一片被大雪覆盖的草原上,不过不是黑色与蓝色,是白色的。

白得就像眼前的雪,蓝得就像夜晚深蓝的夜空。

长长的百褶裙的摆子掠过厚厚的积雪与冒尖的青草,她的绣花鞋子踩着黑色的冻土,满脚都是脏兮兮的泥。

太脏了,连裙摆都脏兮兮的,何禾忍不住向后退。

雪里干净,她应该走在雪里。

她的后退带着她满身的银子哗啦啦响。

这么多银子。

何禾低头接着,脖子上的银子在手中冰冰凉凉,还像雪花一样轻。

她抬头又瞧四处。

她没来过这里。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忘了脚底的黑泥继续走。

山间的草原四处白茫茫,一半是雪,一半是雾。

山有多高,雾就有多高。

看不清路,依旧只有银子响。

突然有人唱了歌,歌声悠扬,像这片雾一样缭绕。

何禾转头,她望着一个人正背着另一个人,他们穿过她的面前走进雾中。

他们像没看见她似的,背人的人唱着歌,坐着的人身上银子响。

一脚一个黑泥印,走得摇摇晃晃。

“去哪儿啊!”何禾在后面问。

“回家嘛。”他们转回头,问:“你去不去?”

他们站在雾里,看不清脸。

“回家?”

回济南?

走回去?

何禾看看四周:“这里没有飞机场啊。”

他们没再理她,继续走了,他们边走边唱:“回凉山——”

凉山?

什么凉山。

哦!凉山!

何禾急忙追上去:“哎——你们!”

“禾禾。”

“禾禾。”

阿布站在车斗边拍何禾的肩膀,他看着没出来一会的太阳又进了乌云中。

“禾禾。”他晃晃何禾的肩膀,“醒醒了,下雨嘞。”

“啊?”何禾睁开了眼睛。

她躺着,眨巴眨巴眼睛发呆。她的眼睛从车斗转到上方阿布的脸上,对眼前的阿布反应了一会儿。

阿布把下巴垫在车斗上,他小声笑:“又不认识了。”

“没有。”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后何禾慢慢坐起来,她看着自己腿上盖着的阿布的外套。雨水降临前空气冰凉潮湿,她忍不住把腿在外套下缩了缩。

“阿布。”

“嗯。”

“我好像——”何禾回想刚刚的梦,她望着阿布的脸庞,她的视线从阿布两道浓眉滑到他的鼻尖。

何禾挥手:“没事。哎哟,可能是我搜——我,嗯,我我刷视频刷多了,入梦了。”

她结结巴巴的样子,给阿布又逗笑了,他扶着车斗边问:“你看啥了?”

何禾说:“没看啥。”

“哦——”阿布接过何禾扔给他的外套,“不信。”

“为什么不信?”

何禾挪到车斗边,她扶着车斗想下车,她一伸腿,阿布的手臂捞着她的腰就把她抱了下来。

他故意惹何禾:“就是不信嘛。”

阿布的普通话带着一丝丝西南方言,鼻音重,还不分清前后鼻音,他的‘嘛’被拉得长长的,听着又哏又可爱。

何禾板着脸,她憋不住还是笑,就戳戳阿布的肩膀:“你是不是叛逆期了,这个不信那个不信。我看帅哥呢,行不行?我天天看一大~堆帅哥!”

她正拿着手机,阿布就把脑袋凑到她的手机边。

她手机只有手机锁屏的时间,他什么都没看到。

阿布又说:“不行。”

“你还真是叛逆期。”何禾把手机放进口袋,她双手握拳举到阿布面前,“不服是不是!来,来打一架!”

她说着就伸手去抓阿布的胳膊,阿布反钳她手,何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被横着扛到了阿布的肩膀后。

两个坐在路边的消防队员回头:“哟,厉害!”

“……”

厉害啥啊!

何禾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个姿势和扛猪有什么区别!

“你来真的!”她抓着阿布的胳膊不敢放手:“不跟你玩了!”

她一说,阿布扛着她转了一个圈。

“不行。”阿布说。

何禾求他,他来了硬气了。

他还故意半蹲又站起。

这一上一下吓得他身上的何禾小声叫,山路寂静,特警小队那边都在往这边看,何禾红着脸使劲拍阿布的后背,“跟你玩跟你玩,你快把我放下去!”

阿布又蹲一下,“真嘞假嘞?”

“真的!”何禾反手摸索找着阿布的脖子,“你快点,都看着呢——”

阿布的脖子躲开何禾:“真嘞假嘞?”

“……”

这得意的口气,一点都不可爱了!

何禾被阿布半扔半放在车斗的垫子上,她摔在垫子上,推开阿布想帮她下车的手,自己扶着车斗往下跳。

她都生气了,阿布还在一旁比划:“下一个就是扔出去。在地上按住就赢了。我们就这样玩。”

“你把我扔出去算了。”何禾没好气地说。

阿布嘿嘿笑:“不扔。”

“哎哟。”何禾抱着双臂摇头晃脑阴阳怪气,“不是说自己打架可厉害了?不是说把我按住你就赢了?”

“不按。”阿布笑着小声哄她,“不赢。你赢。”

他把脑袋歪下凑到何禾面前:“生气了噶?”

“不生气。”何禾悠闲地掏出手机,“我可不跟小屁孩生气,我忙着看帅哥呢。”

然后打开短视频软件第一个就是半裸的戴着墨镜的肌肉猛男。

他配着bgm的刘备蹦迪扭来扭去的,打光灯格外亮,照得胸肌都反光。

何禾愣了,阿布就在旁边看着。

不是,她刚刚就是随便说说,她以前也没刷到过这样的啊!!!

何禾愣得视频放了五遍她才回过神。

“身材挺好的哈——”何禾低着头有点尴尬地挠挠鼻尖。

她的大拇指恋恋不舍地往下划,哎,你说巧不巧,又一个!

暗示太明显的视频何禾就不太好意思继续看了,她打开姐妹们的分享给她的视频。

铺天盖地几十条封面是各种各样的帅哥。

何禾装作没看见。

阿布不认识汉字也有好处,何禾打字给她们回:【嗯嗯,我等下慢慢看】

她打开王思年的那边,王思年只有一条封面是蜡笔小新的。

何禾放心地点开了王思年的语音。

王思年的语音噼里啪啦和机关枪似的。

“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咱缺他一个帅哥?····”何禾听到这里立马按了暂停。

她装作若无其事看向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阿布。

“你没事儿做吗?”何禾看着把笔记本放在车前好像在视频会议的路远山,“你不去问问你唯一的姐山姐有什么事儿吗?”

“你没看这个。”阿布指指刚刚被暂停的语音下的那条视频。

他手指离得太近了,不小心按开了。

视频播放的瞬间,蜡笔小新不见踪影,一个男生低沉着嗓子叫‘姐姐’。

一声又一声。

何禾低头,她闭上眼睛抿抿嘴。

冷静。

何禾使劲用手压住嘴角,她十分正经地点评:“嗯,他叫得不好听。我不喜欢。”

她回头对上阿布幽深的眼眸,他好像,还上下打量了她的表情一番。

他不信她??

为什么他们明明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却感到心虚呢——

不不不,是因为谁会闲的没事在别的男的面前刷这种瑟瑟的视频啊!!!

何禾清清嗓子,她拍了一下膝盖转移话题:“有蚊子。”

阿布没说话,他把手搭在她身后的车斗壁上。

“哦。”

过了一会儿阿布才应了一声,他的声音难得一见得淡淡的。

何禾的蚊子包是真痒:“早知道买个蚊香来。”

“哦。”

“这里这么冷还有蚊子呢——”

“嗯。”

“是不是要下雨了?”

阿布看看阴沉沉的乌云:“不知道。”

“禾禾。”路远山夹着一堆文件过来,“你和阿布跟着消防回思茅,我们等会回去。”

“为什么啊?”

“现场勘查呗。”路远山背上照相机和望远镜,“快生的还有准备要宝宝的,得拿点样本。”

“哦。”何禾走两步说:“那我也去,我给你帮忙。”

她不等亓行舟说啥就直接接过路远山的照相机:“我是志愿者嘛,我帮你提东西!”

“你可别后悔。”亓行舟幽幽地说。

何禾重新扎着头发:“这有啥后悔的——”

她没走,阿布也没走。

然后路远山在象走过的路上找到一堆绿色的象粪像找到宝贝似的冲过去,何禾这才明白亓行舟刚刚是什么意思。

路远山、大伍还有阿布蹲在草地上徒手掰象粪,何禾跟在后面差点吐了。

她不是第一次见他们研究象粪,但是还是有点——呃——有丢丢恶心。

“吃的秧苗——有籽。”

“看这个——量一下。”

“脚印是——亚成年体——”

“玉米还没消化完——”

不远处断断续续的交谈,何禾假装举着相机拍着四周。

“禾禾!”路远山捏着一坨象粪转头喊:“来过来拍张照!”

“来了——”

人在山下,山上层层青绿的茶园中,母象突然接连啼叫。

何禾抬头望着远处,她停下脚步:“什么声音?呼噜噜的。”

阿布也停下,呼噜噜的,是一种声波。他听了一会儿委婉地回答:“嗯——交朋友的声音。”

“哦。”何禾信以为真,她接过望远镜,镜筒中母象仍然独自徘徊。

“没人理它呀。”

“可能附近没有公象。”

“好吧——”

“嗯。”

“为什么找公象?这里这么多母象呢。”

“找公象有事——”

“找它能有什么事?”何禾看向小象,“再把小象吓着了。”

“嗯。”阿布说,“找它打架。”

阿布捏着一根青草站在何禾身后,他看着她的侧脸。

他低头自己笑。

阿布又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才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这是等了很久的回应!

“山姐,来公象了!”

阿布这一声,何禾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

她一直等不到公象,就渐渐觉得无聊。

“你听错了吧。”何禾十分怀疑。

阿布笑:“你等会噶。”

公象真的来了,跟着公象来的侦查员给这边打了电话。

因为突然出现了公象,具体位置无人机按着侦查员的位置去找,跟着路远山一起走象路的人也都听路远山的尽量快点挪出山菁。

公象走的很慢,慢到何禾走到另外一个小山丘下时,她才听到那一声中气十足的象啼。

公象果然是公象,阿布学它们叫,也只是学它们的声音而已。

这一声,就告知了整片山谷它的到来。

象群立即散开,留下求偶期的母象在茶园。

何禾再次举着望远镜时,镜筒中一头公象正钻出树林走进茶园。

它的脑袋上流着「腺,体,液」。它晃着象鼻,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威风。

它的象牙无比强壮,只是有一根长,有一根短。

打架打的。

阿布刚刚说的。

它找到了母象,母象对它表示满意。

它跟在母象的身后了。

它们的鼻子蹭了蹭,母象走在前面,它的鼻子拽着公象长的那根象牙。

“真和谐呀——”

对于这么和谐的相处何禾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把望远镜还给阿布,借着机会絮絮叨叨解释自己之前不受控制的表白和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尴尬。

“拉着手做好朋友,就像咱俩。你瞧,人与人之间要和谐共处,动物也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但是我对你好不代表我喜欢你,你对我好我也不会认为你喜欢我,我没有自作多情,你也不用把那句话放在心上——”

不对,公象为什么站起来了,它它它它!

浓密绿色的树林中,肉眼可见的那两个叠起来的灰色格外显眼。

它们的动作,何禾瞬间石化。

做好朋友不是做好朋友啊!!

她揪过阿布眼前的望远镜放在自己眼前,顺便举起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捂住了阿布的眼睛。

“小孩儿别看!”

阿布拿开何禾的手,他掉头走了两步又回头。

路远山在前面,他拽着何禾往前走。

“别——”何禾第一次看象片,新奇的很,她推着阿布的胳膊哼哼,“哎呀,我能看。”

何禾赖着不走,阿布的手臂拦住她的腰。

他突然想起她手机视频里的那些男人。

阿布捞着何禾,他猛地使劲,单手把何禾提了起来。

何禾被阿布半抱半夹着挪了几步还举着望远镜咧着嘴笑。

阿布伸手捂住望远镜,他突然说了句四川话:“乖娃儿不看。”

作者有话要说:阿布:我也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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