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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追象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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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几秒,消防员手中的对讲机刺啦啦响起后先传来了另一头的笑声。

“徐队。”对面憋着笑有些无奈:“小老六真老六,又被电线缠了。”

徐队闻言,他却没像刚刚那样笑。他面对自己眼前围着的救助中心的人板起脸十分严肃:“它妈呢?”

对讲机暂停一下后打开:“走了。”

对讲机中的话,伴随着小象的叫声在小山头这边圈圈环绕。

“生气了。”阿布看向远处。

与此同时对讲机又说:“那是生气了噶?缠着电线用屁股倒着走。”

“报坐标,我这无人机过去看看!你们换牙妹那边。”

徐队指着前边一个站在车顶上拿着遥控的人,他领着救助中心的人都围了过去,那个人拿着遥控器跟着对讲机的坐标慢慢调。

画面上,在山下一大片绿油油的玉米地边缘,一头小象身上乱七八糟的缠着村民废弃尚未清理的电线。

它的身上全是玩耍时撒在身上的红泥,它现在可不玩耍了,带着干燥的泥巴用屁股倒着走,屁股顶在村民用石头垒的蓄水池边缘甩着脑袋叫。

“它看到电线都这样子。”徐队在旁边对路远山说:“玩一次缠一次,前天玩轮胎,吓人噶,卡在脑袋上,它妈在旁边看着给它拽下来的。”他转身指着另一边山头:“昨天在那边玩电线缠住它妈也给它拽开,今天看见电线它又玩,它妈不管它了。”

“男孩,皮。”路远山看着屏幕说:“美云锻炼孩子呢——”

无人机想更清楚地拍清小象受困现状,但是飞得太低了,绕去了小象正脸的方向。它原本正低头嗷嗷叫着找妈妈,突然被无人机吓了一跳。

年纪不大,但叫声瞬间变成了驱赶敌人的怒吼,它抬起缠绕黑色电线的脑袋对着无人机一甩小鼻子。

“凶得很嘞。”大伍笑了。

“咋个办?”徐队问救助中心的人:“等它妈回来救还是人去救?”

屏幕小,围了四个大人何禾和阿布就挤不上位置了,这里漫山遍野是绿油油的普洱茶园,伴着清晨的太阳格外清新。

何禾往国道边的围栏处走,她对着清爽的风打了个哈欠。

赵团团也下了车,他瞥了一眼站在路远山身后的阿布。

赵团团站在何禾旁边,看着远处不说话。

何禾先张开嘴:“学校训练累不累?”

这句问候,赵团团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松动,他默默挺直胸膛:“不累。”

赵团团胸膛挺的那样,一看就知道他在耍帅,何禾就逗他:“你是不是偷懒了才说不累?”

“我是那种人吗?”赵团团扭头瞪了眼睛:“你信不信我扛着你跑一公里都不带喘的?我卧推60KG。”

“我以后可是特警。”他不服气地小声说。

“哎哟,知道!”何禾笑了,她拍拍赵团团肩膀:“一天说八百次,人家那边的特警都没这么显摆自己。”

她说着,指了指远处停在森林消防前面的特警车。

赵团团没接话,他低头看看公路又看向层层叠叠的青山。

这里没有哪里不是绿色,山是绿色,山下的茶园是绿色,茶园下的玉米地也是绿色。

氧气太足了,还有晕眩。

赵团团看向何禾,她靠在公路的围栏上,她扎了马尾,碎发随着微风向他的方向飘。

她挽了一下碎发,无济于事,风一直把她的一部分带向他的方向。

安静的四周,就忍不住说一些心里话。

“我不是你姥爷叫来的。”赵团团的眼睛不离何禾:“我先去了北京,然后我就来云南了。我在转机的时候我爷爷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找你。”

何禾回头,她看着赵团团点了点头:“哦——”

赵团团又说:“我是自己想来的。”

“我知道啊。”

“你知道?”

“对。”何禾笑眯眯的。

赵团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向前一步:“如果你知道——”

“李燃歌找你。”何禾说:“她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想找你,还不敢跟我明说。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又是问我在哪又是和谁在一起。

她对着风冷笑:“这是生怕你来找我了。”

“真有意思。怕什么呢?喜欢谁就说呗。”她终于说出了这句嘲笑。

风凉飕飕的,吹得两个人的眼神不同于贯穿童年至今的迷恋,是毫无关联的冷漠。

赵团团的喉结上下滑动。

“我和李燃歌没关系,那回是,是因为你和她说——”

“哦——”何禾移开眼睛:“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用说给我听。”

“赵光野,你不用觉得你对不起我。”她停顿一下:“咱俩就只是发小,什么越界的话也没说过。所以你亲谁都无所谓。”

无所谓,反正她是不想和他俩玩了。

余景昨晚还说她和亓千帆分析了好几天感觉李燃歌其实从初中就喜欢赵团团了。

他们说李燃歌对她的友情都是假的。

真麻烦。

“何禾,你是不是——”

“来来来,把那个大喇叭挂无人机上!”

消防员在亓行舟皮卡车隔壁的喊得这一嗓子动静大,有人拿着一个大喇叭从赵团团与何禾面前的路上一溜烟窜了过去打断了他们的话。

好不容易凑了两个大喇叭,一个给阿布,一个挂在无人机上。

“你用大喇叭喊一次,无人机飞到它妈那边喊。”路远山担忧地问阿布:“能行吗?”

阿布点头:“能行。”

“主要是我寻思这一大早,声音还没说开呢。”亓行舟把刚刚拧开的一瓶水递给阿布:“先润润嗓子,别喊把嗓子叉劈了。”

“这小子真行说象话噶?”徐队和另外一个消防员对着阿布左看右看问了又问:“你真行噶?”

阿布咽下水:“应该行。”

何禾不想在这么漂亮的环境中想那些糟心的事,她抛下赵团团走过来,站在路远山身边看着阿布又被大伍喂了一颗润喉糖。

“干嘛呀?”她问路远山。

“我让阿布学象啼吓吓母象。”路远山有些纠结:“想着是能把母象吓回来救孩子,就怕象群都跑了——”

“不能吧——”

“不好说。”

另一边的媒体和一起观象的特警们也都两两三三围了过来,他们大概也是好奇,人怎么可能学象啼。

阿布嘴中润喉糖没待多久就被他嚼碎快点咽下去,他又喝了一大口水,常温的矿泉水,在普洱凉爽的四周顿时像冰水一样刺激着喉咙。

“过去了吗?”他问徐队。

徐队正背着手满脸‘这小子有点东西’的打量阿布,他反应过来,扭头找着控制无人机的人。

“过去了过去了。”徐队立刻转回头生怕错过好戏:“你真行噶?”

阿布晃晃大喇叭,他笑笑:“我行。”

无人机喊话的喇叭绑了扩音的大喇叭飞在母象的身后,母象正穿过茂密如绿浪的玉米地,她不像小象那样反应过大,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阿布打开喇叭试试声音。

亓行舟过去了,他帮阿布举着喇叭。

说好奇,其实何禾也还是好奇。

上次躲在排水道下被象群围堵时满脑子都是害怕,也没能看到阿布到底是怎么才能发出那种声音。

这里是山区。空旷,寂静。像天然的喇叭一点鸟鸣都能格外嘹亮。

怪不得云南人在山间唱山歌呢。

喇叭在这边,另一头在缓慢前行的母象身边。

大家屏气凝神,全都在等着脑海中想象的象啼。

又因为想象不到,所以更加好奇。

阿布深吸一口气,竹筒对准了喇叭。

气沉丹田,胸腔鼓起。

一声浑厚的啼叫,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像是从胸腔又像是从鼻腔发出。被竹筒扩音,被喇叭扩音,被山谷扩音,层层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响彻山谷,至少,在公路上的人们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鸟不叫了,独留这声象啼余绕。

不止学着阿猛哥的声音打了招呼,阿布又学了几声公象低沉的怒吼。

“我操!吓跑了!”大伍在后面喊了一句。

路远山立刻回到屏幕,徐队也急忙转头看,母象举着鼻子仰天长啸着狂奔,连带着原本睡下的象群全都爬了起来。

“回头嘎!回来噶!不管你娃了噶!”徐队对着屏幕中突然前行的象群急得戳了好几下。

无人机看不清钻进密林中的象群,另一个无人机开了热成像模式,

小象被母象推着起床往前赶路,一行象群一时间内快速行进了好几百米几乎快要绕过这个小山头。

徐队没法了,他只好对路远山说:“等会我们派个人去把电线剪断救吧。”

“队长,回来了!”站在车顶的消防员顺着车顶滑下站在后备箱上:“没事没事,美云回来救小老六了!”

两个无人机屏幕中,牙妹停在山这头,它一动不动,重新变成了冷静的女王探测四周危险。

另一边屏幕上美云独自穿过树林,热成像下它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似乎在试探着附近的公象。

小象六六刚刚被吓得屁股怼在地上坐着一动不动,它也叫了几声,对上了妈妈的声音。

美云用鼻子拽开电线带走了六六,它用鼻子猛推几次小象,似乎是在教训它的顽皮。

母子重新与象群汇合。野象观测小组说的一整晚都在玩耍的野象在经历短暂的危险后换了地方继续睡下。

徐队的小队和另外新来的小队换班走了。

野象不动,观象人不动。

人要趁着野象在白日里休息时抓紧时间休息,救助中心来的人都返回亓行舟的皮卡车上,大伍拽住了路远山。

“看清了?”路远山问:“咋样?”

大伍表情凝重,他小声对路远山说;“那小象,右后腿应该是要废了。”

象啼耗气,阿布坐在车上闭上了眼睛,他含着一颗新的润喉糖,打开窗户让潮湿的空气往鼻子里吹。

何禾仍然像分界线一样坐在隔离阿布与赵团团左右位置的中央,过了一会儿,亓行舟将车子发动。

赵团团放下手机:“怎么走了?”

“找个地方吃饭,白天它们不动了。”

“哦。”

赵团团向后靠去,他越过何禾看向阿布。

车子向普洱有人的村镇开,路远山给王工打着电话。

赵团团伸手拍拍阿布的肩膀:“兄弟牛啊,还会整那动静。”

阿布看看何禾,她正听着英语。

“还行。”他声音不大。

赵团团又问:“你姓阿?”

阿布摇头:“姓王。”

“王阿布?”

“不是。”

“这是小名。”何禾读完一篇英文报道:“你别乱猜人家名字,人家大名叫王有路。”

赵团团没理何禾,他继续问阿布:“少数民族?”

“对。”阿布的手指盘着手串上的小果核:“傣族。”

赵团团笑了:“傣族?”

突出的眉弓,像高山一样的鼻梁。

赵团团的眼睛在阿布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向他的窄颌悠悠地说:“看着不像啊。”

作者有话要说:赵团团:我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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