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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宗族妇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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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绣娘们也一阵惊慌躁动,大家纷纷站起来往中间凑,只听紫鸢姑娘扬声道:

“我打小拜师学艺,持竹筷的年纪就开始捏绣花针,为的就是靠刺绣这门手艺出人头地。”她声音又高又亮:“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绣制宫中贺礼!若是被这个勾栏货牵连了,我向谁说理去?”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又聚在沈妙宜身上,昨日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众人都说不清理不明,但此时紫鸢的一席话,倒像是坐实了沈阿妙的身份。

“你难道真的是妓子出身?”柳娘子也有些不相信,转过脸厉声质问沈妙宜。

沈妙宜被众人围在中央,那种油煎火燎的心情再次出现,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一齐袭来,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心中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去。

“紫鸢。”她绕过挡在俩人中间的柳娘子,与紫鸢面对面道:

“昨日之事,确实是有误会。”

她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静待下文,只好坦诚开口:

“我与夫君感情不睦,尚在和离阶段,户籍仍未独立,所以没有按照规矩在进入绣房之初就递交户籍文书。”她垂下眼眸,语气有几分凄凉:“我不是有意隐瞒大家,实在是事出有因。”

“唉···”乌娘子听她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那为何宋员外言之凿凿,说你是拾花馆的妓子?”

昨日紫鸢也在场,宋员外说自己在拾花馆见过沈阿妙,那神情语气不像是说谎。

“我曾溺水险些丧命,幸得拾花馆中的姐妹搭救,才捡回一条性命。”沈妙宜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紫鸢是个人精,虽然同为女子,沈妙宜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是她拿不出户籍,此时又亲口承认曾在秦楼楚馆中住了个把月,谁能证明她的清白?

“所以,你确实流落妓院?”

被紫鸢这么一问,沈妙宜有些语顿,她平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紫鸢反问道:

“流落妓院又如何?”

紫鸢张了张口,她想说你流落妓院肯定会被那些男人轻薄吧?但话到嘴边她又实在羞于开口,遂又幸幸住了口。

“紫鸢,你是不是觉得,流落妓院了就一定要委身他人?”

沈妙宜心里一沉,语气不由得冷了下来:“青楼楚馆里的女子,并非人人都爱慕虚荣,放荡无耻。她们中也不乏心地善良,重情重义之辈。她们未尝不想生在寻常人家,勤劳安定度过一生,只是她们运气不佳,身世悲苦不得已而为之。”

沈妙宜一席话令紫鸢无法反驳,她撇了撇嘴,翻出一个白眼:“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巧言令色,恐怕早就让那些勾栏货儿同化了。”

“住口。”

一声呵斥,打断了紫鸢接下来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三娘子黑着脸站在月洞门外。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如今绣坊还未关门呢,你们都不做工聚在此处嚼舌根,规矩何在?”

三娘子一贯严厉,众人立在原地不敢反驳,只见她缓缓走了进来,目光定定地落在紫鸢和沈妙宜身上。

“你一个闺阁女儿,张口勾栏闭口妓子,成何体统?”三娘子首先数落了紫鸢,后者耷拉着眼皮不说话,可满脸都是不服气。

“还有你。”三娘子转过头又对沈妙宜厉声道:“昨日为何不告假?”

沈妙宜抬眸,见三娘子审视着自己,便想解释说自己身体不适,然而三娘子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收起视线转身面向众人:“如今绣坊还未得官署盘点完全,各位身为云青绣坊的绣娘自然要做好分内之事,待这两日盘点妥当了,自然会有下一步的安排。”此话一处,众人也都纷纷转身往自己的绣架跟前走。

沈妙宜立在原地正犹豫间,果然听见三娘子唤她:“阿妙,你随我来。”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三娘子出了后院,到了寻常见客的小雅间内。

“三娘子,我昨日突发疾病,未能及时告假······”

三娘子见沈妙宜有些慌张,轻轻摇了摇头,继而又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小包。

“告假之事暂不追究了。”她从小包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搁在小桌上,沈妙宜见状,心中顿感不妙。

果然,三娘子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寒冰:“这是你的工钱,拿了工钱便走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妙宜望着三娘子那张平静的脸。

“这还不明白?”三娘子叹了口气:“如今绣坊被官署收购了,你没有户籍,又不是绣坊登记在册的绣娘,自然没法子随大家一同留下。”她将桌上的银子包好塞进沈妙宜的手里,宽慰道:“拿着工钱去别处吧。”

“三娘子,我很快便能拿到籍契文书了···”沈妙宜急切的解释道,心中怨念,这该死的苏祈,为何不痛快签下和离书,还她户籍,这样她就不必离开云青绣坊了。

“你给我说没有用,赵坊主已经决定让你离开了。”

“赵坊主如今在何处?我想见见他。”沈妙宜明白了,没有赵坊主的授意三娘子段然不会赶她走。

她想当面向赵坊主解释,请他帮忙通融一次。

三娘子见她被婚姻所累,心中属实同情,可如今绣坊易主在即,以她对赵坊主的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妙宜想寻他帮忙恐怕行不通。

“三娘子,烦请您为我指路,我自己去求他。”

三娘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她原本计划收她为徒倾囊相授,没曾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如今她若是进不了贡绣坊,只怕她俩也是没有师徒缘分了。

“罢了,你把钱收好,我告诉你赵坊主的宅子在何处,你自己去求他吧,能不能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沈妙宜拿到了赵府的地址,连连谢过三娘子便出了绣坊。

正直晌午,日头高起。

泽阳镇的几条主街均是人声鼎沸,走街串巷的挑夫们担子里挑着的,推车里堆着的都是各色布匹绣线。

街面两边大大小小的绣坊,布行,成衣铺子鳞次栉比,独属于刺绣古镇泽阳的忙碌场景正在上演。

“乐清桥,轩辕巷。”沈妙宜穿梭在人群中,一路默念着赵坊主家的地址。她脚步匆忙,不知不觉光洁的额上已然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泽阳虽是小镇,但弯弯绕绕的道路走起来实在费劲,她对泽阳又不甚熟悉,一路走走停停问了不少人。

几番辗转,终于踏上了乐清桥,此处距离喧闹的主街略远,安静,人少。

沈妙宜站在桥面上凭栏而望,西边的大巷应该就是轩辕巷了,她止不住深呼一口气,心中感念终于要到了。

青石板铺就的乐清桥是典型的江南拱桥,一头一尾。

沈妙宜一心只顾着赶路,顺着桥头的台阶往下走,方才还不见人影的桥面,忽而涌上来几个身形高壮的妇人。

迎面而来的两个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去路,沈妙宜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待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沈妙宜下意识转身,却见桥尾也有同样打扮的两个妇人正跟上来。

四人围过来不等沈妙宜开口呼救,便连拖带拽的将她请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车辙碾压着青石板,一路向北,匆匆消失。

*

柳向俊揣着文书一路跟在苏祈身后,今早在官署寻到苏大人时,他还觉得意外。按理说,云青绣坊一事已经敲定,剩下的清查盘点登记造册都是小事,有他盯着就够了,苏大人应该去芙苏城的织造署才对,毕竟那里有几桩棘手的公务还等着定夺。

“大人,要说这赵章台,可真是个人精。”柳向俊见苏祈一直冷着脸,似乎心情不悦,便寻了个话头与主官攀谈两句企图缓和气氛。

“今日一大早,他便差人将三摞台账送来了。”

说话间,柳向俊指着不远处案几上排列整齐的册子:“绣坊的地契、房契、人员、物料都已经整理成册,下官大致翻看了一下,倒是十分周全。”如此一来倒是为自己省了不少事,柳向俊言语间不免轻快许多。

苏祈的目光扫过那一摞册子,忽而想起沈妙宜,今早她离开时那副从容笃定的神情再一次刺痛了他。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如今她要和离,他心中却不愿意。

他知道沈妙宜受了委屈不愿意再回国公府,他有意挽回,但考虑到国公府尚未分家,自然不好分府而立。

但如今贡绣坊设在了泽阳镇,出于公务需求他要时常待在这里,那索性就在泽阳购置一处宅院,他和沈妙宜夫妻二人居住,没有国公府规矩束缚,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缓和关系重拾往日恩情,实在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告诉沈妙宜。

她就口口声声要和离,非要做个清苦自在的绣娘。

她以为做绣娘就容易吗?

再说······

他···

苏祈···

可是堂堂探花郎,国公府的次子,官拜四品的主事郎官,她当真就不稀罕多看一眼了?

“大人?”

柳向俊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为何苏大人一脸愤懑,眉头越皱越紧,好似山峦一般。

“大人?”

苏祈恍惚回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把名册拿来我瞧瞧。”

柳向俊急忙找出云青绣坊的花名册递上去,苏祈垂下眼一目十行,平整的杏色纸面上字迹工整的记录着云青绣坊每一个绣娘的名字。

他的目光匆匆扫过一遍,果然,没有沈妙宜的名字。

转而一想,这是意料之中,他们尚未和离,她的户籍还登记在国公府。

想起她早上离开时曾催促自己签下和离书,苏祈才松开的眉头又皱成一团。

一旁的柳向俊却越发不安,心中纳闷,莫非这台账有问题,自己没看出来而苏大人却看出来了?若是一会儿他查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桌案前两位官袍才俊,一左一右,一坐一站,一绯一绿,却是相同的愁绪满满。

恍惚间,只听东宝的声音由远及近:

“二少爷,二少爷。”

“大事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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