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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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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端似乎在2013年,一次出河北去西北……”

柳青炎还没读完骆延推给她的专辑前语,这趟开往冀华市腹地的列车顷刻间便钻入丛山峻岭的腹地。

景色的突然变幻让柳青炎不自觉放下了手机,枕着柳青炎半边肩头睡过去的巫凡被窗外突如其来的光线刺醒。

牧厌的电话很快跟进:“听说你们已经到冀华了?”

“老大你消息真灵通!”

柳青炎横了刚睡醒还炸毛的巫凡一眼。

牧厌和市局的其他人这次没来,只是通过宋俞远程和冀华市警方做了沟通,甩出了这次出差的大名单。很快,柳青炎脑海里宋俞的那个吃了一晚上叶子烟的嗓音如愿响起。

天晓得这究竟是美妙的漫游还是丢人的解谜。

连接不断的山脉,衔接流畅且匆匆忙忙的片云散落在山峰的连接处,肉眼可见的信号塔部队站在不远处,火车皮以及铁轨即将到达的工业城市相得益彰。越过一阵隧道后,柳青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那隧道里的黑暗似乎是郊外和城市的链接中心:山脚出现了众多村落,为数不多的小广场上那些中老年歌舞团正紧锣密鼓地排练着——那座古老的山腰上站着几只蚂蚁,以及他们即将使用的机器,也包括机器上得来不易的食物。

柳青炎草草应了宋俞的苦口婆心,给屏幕的另一边拨了个电话。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冀华市北站......”

柳青炎戳了两下身边躺倒如烂泥的巫凡。

火车在往北走,本就离南北交接处不远的丹柏早已被冷到结冰,柳青炎无法想象自己要是站在零下摄氏度的工厂边会不会被机器的轰鸣震碎。

迈入冀华市的那一刻柳青炎好似嗅到了一种不好闻但莫名上头的气息。很明显,跟上来的巫凡和相稔润他们也闻到了,开始东张西望。

成堆的人群,售卖当地烟卷和小吃的中年男人,善于言辞且戴着口罩的乘务员正指引着一个带着一个不停哭闹的娃娃的妇女走去她应该抵达的出站口。

牧厌做的唯一一件像样的事就是给柳青炎他们一路都安排好了,而巫凡主动帮柳青炎拎过过重的行李,好让她递出票根。

事实是,柳青炎仍旧低估了北方的极致温度。

站在无法忽视的冷风中,柳青炎看见地上那抹没被脚尖踩灭的烟头倒是被风吹散了,打了几个滚掉进下水道。悬在头顶的太阳形同虚设,每个人都裹着各自的大衣穿过柳青炎一行人,神色匆匆好似背后有危险驶来,拿出手机讲几句话又好像不敢踏入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半步。

柳青炎抬头,没有高耸入云的奇怪的建筑物,没有支起城市光污染大旗的黑心企业,看见的是小山包那里悬着一副标语,看见的是路灯上一水的红旗,看见的是树木们换上了冬季限定皮肤,不同于身边这些草率的地球猴子,他们只与威严的烟囱和雾气中长啸一声死去再复活的锅碗瓢盆作伴。

柳青炎吸了吸已经被寒风染红的鼻子,拨打了存入备忘录中的电话。对过信息后,对方为柳青炎指明了方向:下榻的客栈位于冀华山脚,那地方距离市局和冀华山区内部都不远,两头都讨好。

柳青炎刚想再问如何找到冀华山,人家手快得把电话挂了——同时一辆沾了灰的藏蓝色出租车精确停在了马路附近,司机表情淡定地为柳青炎摇下车窗。

柳青炎有一瞬间认为这城市里是不是到处都是牧厌的心眼子。

“师傅,去冀华山怎么走?”

大腹便便的男人摇上车窗前吐掉了嘴边的烟卷,反手将写着“空车”的牌子一拍,强劲的推背感让柳青炎再次不愿说话。

不同于网上善于交谈的网红出租车司机,这位半秃的男人一上车就讲了一句每个人都似懂非懂的方言,然后就专心致志于与眼前的路况进行和善的对话,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跟他抢一个车道的一辆银白色宝马。

司机骂得十分具有节奏感,让柳青炎无法插话。

车开得完全没有降速的意味,乃至于柳青炎很想提醒他什么,他却淡然地挂挡开灯,将车停在一条像是小吃街的附近。

“十二块。”司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柳青炎也匆匆付了钱拖走行李,再次站在人群之中。这让她很不适应。巫凡则不敢插句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柳青炎跟着导航寻么了片刻,便指着小吃街的尽头:“那边有条学府路,走过去再往左走十几米就到了。”

“那他为什么只把我们弄到这?宰乘客一笔难道不是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的惯用招数吗?”

柳青炎摇头,去超市买了几瓶水。

付钱的刹那,那个逼仄的小卖部暗处冲出来几个小孩子,他们都戴着奥特曼的面具,举着沾着米饭的勺子互相追逐,其中那个最小的男孩透过面具看不清前方的路,撞到了柳青炎的腿。

那个指了指二维码就低头继续刷短视频的女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件她不可容忍的事,她甩开腿首先前去马路边抓回了那几个比较大的孩子,一通教训后顺手把跌倒在地的那个男娃娃一并抓起,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两巴掌。几个孩子的面具散落一地,甚至还被那个胖女人踩了数脚,他们在柳青炎的注视下迅速消失在了梯坎后的黑暗里。

这一切都被巫凡看在眼里。

飞走的丹柏,故乡的你。

柳青炎趁着巫凡他们离开收拾铺子,给骆延拨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但是有一张照片发到了柳青炎的微信里。

照片整体偏灰暗,一所学校占满了几乎整个屏幕。

柳青炎勉强认出“冀华”“附中”几个字。

柳青炎笑了下,拿起手边的警服走出卧室。

“喂,我是柳青炎。”

据说这位名叫裴志的四十岁男人是冀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正主今日前往外省有要事于是派了老裴前来对接。

全天下的公安局的组成部分大概就三样,警察,罪犯,烟卷。可是柳青炎刚走进设在冀华山附近的市局,就见一个叼着烟的男警官按着一个嫌疑人路过。

巫凡眼力好,看见了站在一个屋里来回走动的男人。

照片上给到的,裴志脸上有一个很具有辨识性的矩形伤疤,说是前些年和山里的地痞无赖纠缠缉捕时所致。

“请进。”

裴志正愁着远道而来的同僚怎么还没来,没想到就在眼前。

“裴副局你好,丹柏市局刑侦支队副队,我是柳青炎。”

“侦察科副组长,我是巫凡。”

裴志觉得自己一定是年老眼花了,总觉得面前这个健健康康眼睛发光的男警官在那见过。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裴志,我们何局长今天临时外出,接到你们宋俞局长的电联后我们马上就给你们腾了间房,跟我来吧,这边。”

巫凡依旧没有改正他来到新地方就喜欢到处乱看的习惯,可这不看不要紧,四处张望的当儿倒是为自己的柳上司吸引来了不少眼光,甚至包括一些女警。

柳青炎习惯了。

小屋很干净,足够柳青炎和巫凡使用。

“那个,巫凡对吧?可以叫你小巫吗?”

“可以,叫名字都行。”

“哦那个,你的办公桌在另一边。”

话毕,柳青炎和巫凡同时转过身。

“不用了,这还有空位置,一起用就够了。”

裴志的眼光略微移了移,但还是笑了下:“马上中午了,不然两位去食堂用点便饭吧?”

“不了,劳烦裴副局将这次案件有关的所有卷宗暂时交给我们就好,如果饿了我们自行解决便是,不劳烦。”

裴志悻悻点点头,拎来一壶满上的茶便合上了玻璃门。

“......干嘛那么凶啊柳姐。”

解了围脖的柳青炎瞪了巫凡一眼:“少废话,赶紧过来干活。”

卷宗都放置在了柳青炎脚边那个庞大的纸箱子里,似乎分了类,但表面工作做得还是不那么足。

“啊,我们到了,我们在——我去这么沉。我们在收拾卷宗。”

相稔润和爻紫舟倒不那么闲了,窝在客栈里来回研磨着丹柏的那两起案件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我没得干刑侦的那脑子,你还是慢慢折腾吧。”

“这不是你每天都扬言要把我做成生物切片的理由。”拌完嘴巫凡挂了电话,依旧眼神好的他从繁复不清的纸张里竟然一眼看见了被害人的生平信息。

“柳姐,这,辛辰的信息表。”

柳青炎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巫凡,而是先盯着窗外看了片刻。

巫凡自然无比好奇,偏头的刹那柳青炎就把纸张抽了走。

迅速扫视数秒,柳青炎弯起嘴角。

“看来我们要进山一趟了。”

“怎么说?”

“你看巫凡,这上面的信息内容和我们先前在丹柏查到的几乎没有出入。不信你把你手机打开看看。”

仔细校对后的巫凡一脸不敢相信。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那个姚氏集团,不,那个被派来的杀手对辛辰如此上心?以至于不惜炸掉一家店铺都要杀人,再到最后自毁面容都要完成任务?”

“日记吗?”

“不完全是,”柳青炎顿了顿,像是天花乱坠般想到了一大堆得不到佐证的内容,“我们需要找到曾经和辛辰生活过的人寻求证明,只靠我们坐在这畅聊是行不通的。”

“而且,我总觉得这一路过来,途径的所有人都在瞒着我们。”

“瞒着?我们?路人未必全都知道杀人案啊。”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指这个瞒着。”

逐渐自言自语的柳青炎不停揉搓着冰凉的指尖,看着窗外不停工作的工厂出了神。

她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老板,来两碗板面。”

半裸着上半身的男老板似乎一脸怨气,抓起两把面就扔进锅里。

全国的老板大概都这一副模样,像是这个世界欠他几百万一样的孤勇。

巫凡正在为跌进夕阳怀抱里的那所学校拍照。

“巫凡,这所学校叫什么来着?”

“附中?冀华师大附中?”

柳青炎点点头,她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售卖小吃的店铺了。

没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可以拒绝在结束了漫长的晚自习后来一碗热腾腾的食物。

这里像是一个使用不得当的农场,马路左边是艳丽如花的鲜美庄稼,马路右边是调配过量的复合肥料,即将掉入冰窟和冀华山的臂弯里的太阳则是那个智商欠费的农夫。

晚饭是和不远处的上课铃声一起来的;柳青炎对着写着“学府路”的路牌拍了个照片发了出去。

“她呢?”

“不知道,说要跟过来,然后到现在也不打个电话讲两句。”

巫凡撇撇嘴,转手舀走一勺辣椒。

“大哥,小心你把自己辣死。”

“诶,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也不想想小许她老家在哪。”

柳青炎于是淡定的地闭上嘴,默默看着他吞入口中的辣椒在他舌尖翻滚再涌入肠胃,最后跳脱于绯红的双颊。

“老板,拿两瓶可乐!”

“喂老牧。”

失去了柳青炎和巫凡的丹柏那边陷入了没有快乐的氛围里,这才出公差一天一帮人早已守着牧厌的电话,期待着熟悉的声音进入耳蜗。

“……什么叫我在哪,我说我在山里你信吗?!”

柳青炎和巫凡的确在山里,巫凡朝裴志借了些进山的工具就背上包走进了冀华山腹地。一个胆小的技术人员因为一卷长得像蛇的塑料袋而差点跳进另一个也被吓得半死的技术人员怀中。

从冀华市到冀华山之间有一段奇长无比的路,不算崎岖也不算规整,但根据裴志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柳青炎就知道这其实就是一个事故多发点。

山里头很冷,一行人途径之地不是跳出来一窝老鼠就是蹦出来青蛙什么的,甚至还有一副骨架完整地躺在一架自行车边。

那自行车残破不堪,一对羊角却插在湿润的泥土里,周围干干净净。

也不知走了多久,柳青炎他们终于看见了一点点光线。

很奇怪,那光线竟然来自于一座山的山顶。

“那是什么?怎么还有人把建筑物放到山顶的?”

柳青炎盯着那刺眼的白昼想到了很多。她依稀记得下午走访街头的时候路过那所学校,在周遭见到了很多起码几十上百米高的吊塔,它们矗立在这所学校周围,不言不语着和天空中晦暗的黛色云彩融为一体,默默注视着身边无法停止的灯管与钢筋不分昼夜不分你我地工作。

至于那个彻照冀华山一隅的山顶,可能得换一个词。

看守。如何?

它们和山外那些静默的吊塔一样,如禁卫军一般看守着自己的人质似的,树丛并不茂盛的情况下又有谁能发觉其实还有为数不多的电缆牵扯其中?

村子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安静,安静得诡异,没有电灯,没有人声,什么都没有,若想寻个想外出浇个花上厕所的似乎都是天方夜谭。

“不是吧,还能这么落后吗?”

“等等,你们闻。什么味道。”

柳青炎猛地回头,只见自己的背后赫然多出一座长满挖掘机和帐篷的山:左手边,右手边,四处都是生了病却无药可救的人。

柳青炎陡然间惊觉,自己早已被这些生了病的山落包围。

“是炸药。”

柳青炎更想说是骨头烧熟的味儿。

“要不然咱问问村长在哪吧。”

“你们先去,我去那个山顶看看。”

柳青炎显然看见了巫凡他们奇异又担心的眼神,随之坦然一笑。

“你放心,我身上带着你研究出来的那个小东西。”

“喂。我是柳青炎。”

“骆延?你在哪?”

电话那头似乎信号不好,马上就上到山顶的柳青炎顿时有些急,只好躲到一颗残老的树后不停呼唤。

结果,断了。

柳青炎的慌乱被飞来的一颗石子打断。

顺着飞来的途径,柳青炎看见一丛身影。

那是骆延。

“你怎么在这?”

骆延的背影此刻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萧索,琴包在她身边,吉他的缓慢听上去支离破碎。

柳青炎的手机响。是电话。

“你好,我们是……”

柳青炎迅速蹲低了身子以免被那些乱飞的光线照到。

原来是通话实况。

骆延依旧在默默哼唱着歌,完全没注意柳青炎究竟在做什么。

“请问你认识这个村子的村长吗?”

柳青炎的眼前乍然清晰,却让她的浑身沸腾一般的冰冷一片。

那光线密集的地方竟然是个高尔夫球场。

“是我。我叫葛畅凉,我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柳青炎仍旧默默听着,手却不自觉摸到了什么。

琴包里似乎有什么。

柳青炎看见那个拿着球杆的人似乎十分骄傲,拿起一瓶饮料不停摇晃,顷刻间炸开,酒液的光芒无法被忽视。

柳青炎的手里握着的除了骆延的手,再就是那个小小的圆柱体。

它有盖子。还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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