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大学牲总是很暴躁。许静想象自己其实是过年时的摔炮，可能下一秒就直接炸了。

祝招妹默默发出抗议：“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为无生命的物体……”

“可能是因为预感到自己没几天好活了，”许静有气无力地从成堆的文献中抬头，看见了电脑桌面闪动的图标，“或者说我现在跟死了的状况差不多，我好像很早就说过这个破学校只是在赶尸。”

“赶尸的动能是如何解决的呢？”祝招妹大胆提问，“尸体不需要进食补充体力。”

“……可能是气吧。”许静的脑子被不太好的回忆攻占，“你知道的，不对你不知道，《正蒙》里说‘生而不离、死而游散者谓魂；聚成形质，虽死而不散者谓魄’，赶尸的时候可能尸体里还有魄吧……瞎讲的我是文盲。”

“那我是什么，”祝招妹难以描述地打字，“比文盲还文盲的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写不出论文的期末寄大学牲，我现在怀疑我脑子里装的都是水，”许静手速飞快，“我真的想创死这个破学校，为什么我的期末全是论文？凭什么？我得罪谁了？”

祝招妹：“……”

不敢说话，他们商科考试比较多。

同样是25学分，许静的课大部分结课考核方式都是论文。

她这几天看着To Do List上密密麻麻的ddl就崩溃，每当她崩溃一次，祝招妹就被迫承受一次短信轰炸。

在期末季确定恋爱关系的大学牲约会的唯一地点是图书馆。

约会项目有：写论文，写读书报告，随机挑选一个情绪爆发点创死学校。

“我真的半个字也写不出来了，”许静毫不停顿，“我在确立论点，又在论证中反驳自己的论点，继续确立论点，又在论证中反驳自己的论点……不断循环下去，我到底有什么病？”

祝招妹：“……”

还是不要主动招惹比较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远离战火从我做起。

聊天框消停了约莫一分钟，祝招妹瞥见桌对面的许静站了起来。

她披上外套，拿着手机走出了自习室。

祝招妹发消息：“你去哪？[可怜.jpg]”

“找文献……你知道三楼资料库在哪儿吗？”许静回复得磕磕绊绊。

这他哪儿知道？

商科与人文学科的资料库大抵是有什么生殖隔离，祝招妹几乎没在这个图书馆借过文献。

“不知道诶QAQ，或许你看看指引标志？”

这就是纯属废话了。

祝招妹心想，但他翻了翻自己与许静的聊天记录，发现自从两人开始谈恋爱，聊天的内容便越来越废话了。

他们需要一些废话在机械运转的世界中作为调剂。

“好像找到了……”许静实时转播。

“二楼有一个狭窄的隔间，从这里上去……”

“为什么这么阴森？”

消息停顿了三十秒左右。

“甚至发不出消息我真服了，没信号。”

最终结束于：“好适合闹鬼啊这里。”

祝招妹：“……”

能有多适合？

但他下一秒就收到了许静传来的照片，惨白的灯光映着明显是上世纪修建的楼梯，老旧斑驳脱落的墙面，一扇掉漆的半掩木门。

“你还活着吗？”

“死了吧可能，”许静语气轻松，“A类文献全是马克思主义相关，闹鬼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这是直接形成天然屏障了吧？

祝招妹也不知道许静到底有多少文献要找，但五分钟过去了，对面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他好像突发恶疾，这种恶疾是视野里没有亲亲女朋友超过五分钟就会死。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等，我还在找，”祝招妹想象出那头手忙脚乱的场景，“来之前查了好几本都已经被借走了，我再看看有没有其它能用的。”

懂了，他是没用的。

祝招妹伤透了心。

“我来帮你？”

“别了吧，我很快，”许静分屏操作，一边扫码借书，另一边回消息，“我再瞅瞅有没有漏网之鱼。”

“那你抱着书下楼梯小心一点，我刚看你拍的照片楼梯很陡。”

“okk，”许静勉强腾出手来，“我回来啦。”

三分钟后，许静抱着一堆文献从门外走进来。

看上去心情不错。

祝招妹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是找到了可替代文献。今天能结束最近的一个ddl吗？他或许能奢望一下图书馆闭馆后在校园里散个步吗？

“看情况吧。我计划今晚把第二个大点写完，最好是能写到第三点第一节，”许静逐一翻看文献的目录，“写不到的话就只能回宿舍继续肝了——或者你想去教学楼吗？”

寒冬腊月的教学楼能够随机冻死一个幸运人类，更可怕的是教学楼甚至没有插座，祝招妹死也不去教学楼。

“所以你不要打扰我写论文，”许静看完目录，开始挑选有意义的片段，“写论文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暴躁……”

祝招妹刚想问她要不提前外卖点一份小蛋糕自习后吃，却见许静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翻动了几页文献，然后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脑。

他直觉不妙。

果然，许静一字一句戳出了：

“为什么会有人在书上勾画/做批注？”

“图书馆出借的书为什么能随意涂画？”

“我真服了他们是脑子有什么天坑吗？”

祝招妹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见下一条消息是：

“在图书馆出借的书上做勾画/做批注跟随地大小便的区别在哪里？管好下半身和管好上半身的能力一样都没有，人类进化的时候遗落了一部分野蛮生物是么？”

祝招妹：“……”

姐的战斗力不减当年，真是风采依旧。

许静随机翻开一页竖起来给祝招妹看，上面花花绿绿的勾画和批注，让人看着十分头疼。

“真的很难不怀疑贵校是带砖。”她愤恨地吐槽到。

借的五本文献里有四本都如此，许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无药可救了，正如她的论文无药可救一样。

无药可救的世界里闯进一条微信消息：

“外卖给你点了提拉米苏^_^”

行吧，她想，或许这位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论文堆里挣扎的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