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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莲花楼·方花】拨雪寻春 > 第54章 桃花放

第54章 桃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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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方多病!”

“你不是应该和笛飞声在尽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人似乎对方多病的出现极为惊讶,谨慎的往身后退去,而后面门边的人也趁着这个空挡往里面跑去通风报信。

方多病冷眼看着,并不阻止,今天来本就是和笛飞声设了局的,那些人还以为他和笛飞声会蠢到进入他们的局,其实这只是将计就计想要彻底铲除他们罢了。

当年一切结束后,李莲花没有服用忘川花,在三个月之后,方多病在东海边找到了李莲花的尸体。

自那以后,方多病便一心扑在江湖上,没了其他的心思。

在李莲花死后一年,皇帝退了他公主的婚事,其实那时单孤刀的事结束后,他便知道自己和公主的婚事迟早是会退的,而且,他本来也不喜欢公主。

退了婚事后,方多病便不再顾忌,在江湖里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对一些案件的凶手也与从前不同,他不喜欢百川院,也不再去,刑探的身份也早就不要了,只是江湖里素有他与李莲花解案的名声,所以他们喜欢找他。

方多病后来找到凶手,也不管大罪小罪,直接杀了了事,所以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

只是今天这个并非是他从前得罪的,是突然出现的一个真正的魔教,视人命为草芥,只是这些人又素爱以正道人士自命,所以除了他与自家还有金鸳盟的,便没什么人相信他。

方多病也不管他们信不信,他自己想做便做了,反正现在他的名声也没多好。

方多病一路杀进去,衣服上沾了许多血,里面倒是与名门正派的布置有异曲同工之处,院里种着桃花,另一边却是竹林,一边幽静一边盎然。

方多病被围在中间,来援的也依照他的嘱咐并未进来,而是去了后山捣毁这帮人的老窝。

方多病一手将尔雅横身前,另一只手随意握着剑柄,来回间对面人在减少,却没见一位真正主事的。

突然间,方多病正对付着这些人,分不开手之际,一股微风自身后传来,方多病眼神一禀,折断了剑柄,挡住了身后的攻击。

方多病的尔雅是子母剑鲜少人知晓,当年李莲花特意研究过他的剑,大力夸赞过天机堂的技术,后来笛飞声找他对战时也被逼出来过,再后来,便没什么人需要他动用到子剑。

方多病被围在中间,没有退路,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他并未在意,双手持剑,剑锋更加凌厉。

正在方多病与他们僵持不下时,不远处却突兀的传来一道声音。

“需要帮忙吗?”

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他们在此打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人,就连方多病也惊讶的看去。

循着声源望去,那人有些懒散的依靠在桃花树的枝条上,身着红衣,一只手拿着剑,另一手搭在腿上,周身的气息敛了下来,眉眼间并未成熟,还有些稚气,是个意气的少年。

彼时他正低头看向打斗的地方,视线落在方多病的身上,嘴角勾起笑着,却在移到旁边人时眼里无一丝笑意。

方多病看着上面的人,呆愣在原地,眼里满是惊愕。

那人他再熟悉不过,只是他本该陨落多年,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纵是方多病从不信鬼神之说,此刻也不得不怀疑起来。

李相夷怎么会出现?

不等方多病回过神,李相夷已经从桃花树下下来,少师剑刹那间出鞘,一息之间,已杀了许多人。

李相夷下场,方多病立马回过神,瞬息间将子剑收回,往李相夷的后面杀去。

有了李相夷帮忙,不过一会,便将这些人清理干净,但方多病此刻并不急着去后山帮忙,而是转身看向李相夷。

“你……李相夷。”

方多病看着眼前的人,恍如隔世,想说出口的话,在看到眼前的红衣时又吞了回去,只是叫了叫他的名字。

李相夷听着声音,看向方多病,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没大没小,你习扬州慢与相夷太剑,该叫我师父。”

方多病恍然回神,心里默默想着,看来李相夷来了已有一段时间。

李相夷收回少师,向方多病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

方多病敛下眼里的情绪,嘴角也勾起来对李相夷看去。

“天机山庄,方多病。”

话音落下,李相夷看着方多病,思考了半刻,才想起来,恍然大悟。

“原来是师兄那位小侄子,没想到你真做到了,很棒啊。”

李相夷毫不吝啬的夸赞他,和当初将木剑交给他的人在方多病心里重合起来。

李相夷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发现方多病如今确实身体康健,无病无忧,才点点头笑起来。

“我前两天便是在这桃树上醒来的,走了一圈才感到奇怪,听这些人说如今的年份时才知晓这已是十七年后,我探了这门派一遭,说是魔教才符合他们,正想着如何动手呢,你便来了。”

李相夷将自己的经历同方多病说着,眼里对这门派满是嫌恶。

“本来我自己出现在这便不合常理,见你来了便又将计划往后延,顺便躲了起来,谁曾想你这小子莽撞得很,只身一人便杀进来,若不是我认出了你习的是扬州慢与相夷太剑,你小子非要重伤不可。”

李相夷知道眼前的方多病便是自己徒弟后,便用师父的口吻训斥他。

明明自己是个半大的少年,却过了一把师父的瘾。

李相夷拉过方多病坐下,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方多病脸上的血迹,颇为恨铁不成钢。

等李相夷将方多病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才满意点头。

很好,没有伤到脸。

李相夷停下动作,方多病看着眼前的人,将身上带着的面具拿出来,才哑着声音开口:“跟我回去。”

李相夷接过面具,轻瞥了一眼,“叫师父”说完后才将面具带上。

方多病略过李相夷的话,带着他想要离开。

“你后山就不管了?”

李相夷挑眉问道,对方多病放手的行为略为讶异。

“他们不会失败的。”

后山是展云飞和无颜带着人去的,他对两人再熟悉不过,便放心得很。

2

“你这院子倒是清静得很。”

李相夷在方多病的院子里转了转,眼里不太满意,但倒也能接受。

少年人总是喜欢热闹,对热烈的阳光的一切东西欣喜不已,总觉得太过安静的拘了他们。

李相夷年少意气,最是喜欢热闹不过。

他跟方多病回去后,梳洗了一番,换上了方多病为他准备的衣服与发冠。

李相夷太过显眼,即使带着面具,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他,所幸如今他的名声不同从前,换身衣服发饰,倒能遮掩一二。

“要那么热闹作甚,平白扰了心境。”

离李莲花离开已有五年,他总是一个人,见了热闹的,烟火气的,人间红尘味浓,便总是想起从前,李莲花在时,他们的生活也如此有生气,只是,总归是从前。

他也不知道,他不愿见的是热闹,还是已经失去的热闹。

“小朋友,你才几岁,便是心乱了又如何,年少不便是如此,若等你垂垂老矣才心乱,岂不是才无能为力。”

李相夷见不得自己的徒弟这幅样子,拿着少师剑的手抬起来,轻轻敲了他的肩膀,同他讲着自以为正确的道理。

其实他说的没有错,只是年少时的心动才最为醉人。

“你说你,身为我徒弟,不叫师父也就算了,怎么性子还跟我相差这么远。”

李相夷摇摇头叹息,颇为不解。

话音落下,方多病也不由的回想起过去,其实别人如今见了他总说,他不愧是他的徒弟,是最像他的那位。

年少时意气太过,等长大一点了,李莲花离开了,他又靠着他去,平时太过安静以至于人们都忘了从前多愁公子并不多愁。

方多病垂着眼眸没有说话,李相夷也没再继续问他。

他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人,对自己这个弟子也不过一面之缘并不熟悉,太过纠缠反倒不好,他又不是十七年后的自己,那才是眼前这个方多病的师父。

李相夷将少师剑给方多病拿着,挥挥手施施然出门去,“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等会回来。”

方多病回过神,并不阻止他。

外面说书人还在不厌倦的说着五年前的事,对方多病的经历可以翻来覆去讲上好几天,李相夷出去走一遭,不用他特地想个办法去告诉他,他便能将那些事情听个一清二楚。

方多病不知道李相夷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但他总有预感,李相夷总归要回去的。

所以,如果他提前知道,以后便不会那么难受,也不用经历那么多,即使李莲花有可能不会出现了。

但,如果他少受了那些苦难,总是好的。

方多病将少师放在桌上,拿了几壶酒出来,却并不多喝。

他拿着自己以往看的医书,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等着那人回来。

医书大多是关于解毒方面的东西,他有时看着,不解的地方也会问关河梦,关河梦从来不吝赐教。

没想到,李相夷没回来,倒是等到笛飞声来了。

方多病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笛飞声,将他领进去,而笛飞声并不领情。

“方多病,你又自己先走!”

先前破案时,方多病杀了凶手便不太管后续,直接离开,余下的烂摊子便丢给了笛飞声处理,笛飞声帮这人扫了五年的尾巴,如今依然凶巴巴的。

“他们能处理的事,我留下做什么。”

方多病并未将李相夷的出现告诉他,私心作祟,他并不想李相夷跟外界接触太多。

笛飞声坐下将方多病拿出的酒猛喝了两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方多病皱着眉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笛飞声看着方多病挑眉,又喝了口酒,才施施然开口。

“赶我走?”

“你有事瞒着我。”

方多病并不理会他,翻了个白眼起身,将笛飞声连带那壶酒一起赶走。

“便是瞒着你又如何,以后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你赶紧走。”

笛飞声也不反抗,等方多病将他推出门口后,伸手将方多病的书抽出来,“这书你还想要的话,就拿你的秘密换。”

说完,带着书直接飞走了。

“幼稚鬼。”

方多病白了眼笛飞声离开的方向,才进屋重新拿了一本医书。

方多病在院里坐了很久,眼看天色渐晚,李相夷才从外面回来,魂不守舍的样子。

方多病叹了口气,也不开口安慰他,只是将酒放到他面前,放下手里的医书,默默的看着李相夷一口又一口的喝酒。

两壶酒下去,李相夷的面色微红,有了些许醉意,却又及其清醒。

他问方多病:“外面传的那些,是真的吗?”

空气里安静了片刻,方多病开口答道:“真的。”

说完,现场又安静了下来,李相夷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不停的灌着自己酒。

等到人醉倒在桌上后,方多病才叹着气,起身将李相夷抱回屋里。

他为李相夷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垂着眼眸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

李莲花与李相夷其实有七分像,仔细看便知他们是一个人,只不过是性格相差太大,才像两个人。

方多病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多年过去,李莲花和李相夷的面容都已模糊,他也不能将这两人当做一个人。

只是,他们又确实是一个人。

方多病坐在床榻边,并未回去休息,只是点了盏微亮的蜡烛,安静的看着书陪着醉倒的人。

天色渐亮,眼看人也有将醒的趋势,方多病便吩咐离儿煮了醒酒汤。

待离儿将醒酒汤盛上来时,李相夷正好醒来。

“我又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何况,醉成这样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何必守着我。”

李相夷同昨天看起来,眉眼松散,没有了那股自得的意味,他声音沙哑,坐起身来,将方多病准备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没有何必,想守便守了。”

方多病接过空碗,放在一旁,头也不回的应着。

李相夷没有说话,又安静下来,他呆呆的坐着,眼神有些空洞,似乎被昨天听到的打击不小。

“伤心了?”

方多病坐回床边,看向李相夷的眼睛,轻轻的问他。

他对单孤刀信任太过,以至于从前所有对单孤刀不满的声音都传不到他的耳朵,如今乍然听到,纵使他还和从前一样不愿信,可当这事街头小巷都传遍时,他也不得不信。

“为什么呢?明明……”

明明什么?方多病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的手,微红的眼眶,不由的叹息一声。

明明你们是师兄弟,明明你们那么要好,明明那么喜欢这位师兄,明明你已觉得你们两位感情深厚,为什么他却如此恨你,甚至于对你们的师父下手。

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李相夷,你是不是又和李莲花一样,怪自己太过自得自傲,怪自己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太过桀骜不驯,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错了。

可是,你是李相夷啊,李相夷本该如此,什么目中无人的错处不过是他们无能为你安的借口。

“李相夷,你自幼便是武学奇才,十五岁便天下第一,十七岁建立四顾门,如今你不过才十八岁,正是少年最意气的时候。”

“从前,别人背叛你,你是怎么做的?”

方多病看着李相夷,轻声问他。

李相夷听到方多病的话,怔愣了会,才看着方多病开口道:“绝不饶恕。”

方多病弯了一下眼睛,又开口问他,“那时,你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吗?”

李相夷愣住了,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觉得是他的问题,那些背叛之人无非是贪心不足,想要的太多,与他有什么关系。

“相夷,若单孤刀是你,你会同他一样吗?”

李相夷沉默片刻,垂下眼眸,声音低落沉闷,“若师……若他如我一般,我自当尽力跟上他,不拖他后腿,不做他的软肋,绝不会觉得他是看不起我,不愿同我共事。”

李相夷说完,大抵是也想明白,所以方多病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

他为何这般想他,难道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么。

“去用饭吧。”

方多病没再过多的说什么,他站起身,拍了拍李相夷,温和的看着他。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不喜欢,无关是谁,若都将错处归结于自己身上,那这世上便没什么好人了。

他不过欺你纯善,对他信任至极,料定你不会怀疑他,他满身污浊,想看你湿身罢了,何必在意他。

3

“少爷!外面都说你跟笛盟主混久了,也变成魔头了!”

离儿气冲冲的进来,对外面的谣言气得要命。

“那些傻子正邪不分,还说少爷你是魔头,我呸!”

离儿没注意到一旁的人是李相夷,这院里方多病只许她一个下人常来,离儿跟在方多病身边比较久了,所以方多病倒也没限制她来。

“又不是第一天这么说,理他们作甚。”

方多病毫不在意,这话他听的多了,昨天将那门派灭了,那些人不信他,自然觉得他魔性更重。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是他们说你不配当李神医的徒弟,而且你不知道,他们现在借着这个名义想杀你和金鸳盟笛盟主,他们一群傻子被骗得团团转,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盲目跟风,我呸!”

过了这许多年,连离儿都能看出这事有人操控了,只是他们居然将李莲花都扯了进来,让本不打算过多理会的方多病眉头紧皱。

他无奈叹了一声,开口安慰着离儿,“没事,此事我自有安排,别气了,气大伤身,今日你家郎君不是回来吗,还不去接他。”

离儿翻了个白眼,气性还没下去,对自家郎君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自个不长脚不识路吗,要我去接什么!”

话是如此说,但还是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少爷,庄里今日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布料,夫人让你得空去挑喜欢的做衣裳。”

说完,离儿便离开了,方多病思考着离儿的话,原本对谣言与背后阴谋置之不理的他,想着李莲花,还是放不下。

他当然可以对所有事情毫不理会,但是李莲花不行,无论背后之人在筹谋什么,都不该将李莲花再扯进这些阴谋诡计里。

方多病侧头看了一眼李相夷,他依然没什么情绪,低着头垂着眼眸,好似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

方多病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吃糖吗?”

方多病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糖袋,另一只手却拿着一颗糖,伸到李相夷眼前,眼带笑意看向他的眼睛,问他。

李相夷没回过神,他怔愣的看着眼前的糖,顺着糖看向手的主人,却无意间掉入充满笑意的温柔的眼睛里。

李相夷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说书人讲的话本,里面全是自己与这小徒弟的故事,不舍的,感动的,轰轰烈烈的,还有温馨的。

他不懂十几年后的自己和小徒弟是什么感情,但后来的自己遇到方多病时,想必是开心的。

李相夷接过眼前的糖吃掉,想起刚刚离儿的话,才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要出去查案了?”

听到李相夷的话,方多病顿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过来,“该去看的。”

“我跟你去。”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认真的开口。

方多病心里思索一圈,觉得李相夷出去走走倒也不错,否则让他一直待在这个小院子里,胡思乱想不说,他本人想必也是不乐意的。

正是少年好奇活泼的年纪,怎么会安静的呆在这里。

“好,那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4

“你心里是不是大约有了猜测?”

两人回到了那间小院里,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这门派倒真不是别人指使,只是背后之人顺水推舟,将那门派用来对付自己罢了,正好除了一个魔教,还有可能除了方多病。

其实方多病内心大约知晓是谁,这么多年不能明目张胆杀他,却又不得不杀他的,不就只有一位么,他此行不过是不想因自己之故将不在多年的李莲花牵扯进谣言里。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但李相夷的徒弟却不能背了魔头的名号,况且,现在李相夷还在他身边。

“有了些眉目。”

时隔多年,身边忽然又有了同伴,让方多病有些不适应,他本能的按照记忆里照顾李莲花那样的方式去照应李相夷,虽然总后知后觉的想起李相夷大抵是不需要的。

李相夷总是走在他前头,高马尾在脑后也随着李相夷一甩一甩,声音总是从前头传来,他总是看着他的背影,像小时候一般,而那人从未发觉。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出了那间院子,院子里没什么线索,方多病也不着急,招呼着李相夷去吃东西。

集市里有一家他尚且记得当年带李莲花来吃时,他说过不错,还挺喜欢吃的,特别是招牌菜,那次方多病还不知道李莲花花生过敏,他只记得当时李莲花颇爱花生,他以为是李莲花喜欢之故,却不料听李莲花说是曾经过敏,没怎么吃过花生,一时新奇而已。

方多病想起这遭,点菜时特意吩咐了不要放花生,他点完菜,却发现李相夷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方多病有些疑惑的回看李相夷,“怎么了?”

李相夷没第一时间回答他,倒是想起四顾门里知道他花生过敏的其实不少,只是放心上的不多,每次吃饭前若阿娩在,总要先检查一番,厨房那边也是知道的,只是他餐桌上花生出现的次数还是很多。

他先前出去倒是知道自己现在已是死了有五年之久,碧茶之毒他也了解过,所以其实对方多病来说他吃花生会过敏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他没想到方多病会记得。

所以才会不由的想起四顾门里的饭食,方多病十五年前的事尚且记得这么清楚,而门里天天做餐食的却不然,纵使他不在意,却也明白其中的落差。

李相夷甩甩头,不再想这些,抿了一口茶水,才对方多病摇头,“无事,只是在想你对我的口味倒是清楚。”

方多病对他笑笑,扬着眉想要回他,“那是李……”

说出口时却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样,只是扬起的眉又落了下来,眼里的笑意也退去不少。

“那不是你从前与我说过么。”

虽然方多病有意遮掩,李相夷还是察觉到了,他觉得奇怪,却又暂时想不明白是哪里奇怪。

他知道李莲花是自己以后的名字,也知道以后自己变化大,但在李相夷眼里却没觉得有什么,李莲花虽然和他自己相比变了很多,但还是他啊。

他直觉方多病并不是不习惯改不了口,只是他还未想明白而已。

李相夷也没细想下去,抛在了脑后,转而问起谣言的事情。

“你现在想要怎么做?”

在李相夷看来肯定要抓出背后的人,然后破了谣言,但他终究不了解这边的事情,也没过多的说什么,而是问方多病想要怎么处理。

按以往方多病破案的风格,自然是直接抓了人省事,但此次若他没猜错,大抵只能将谣言破了。

方多病下意识转动着茶杯,心里细细思考着,他侧头看向窗外,街道上小商贩不停叫卖着,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又悠悠的扫了眼街头巷尾正逛街的百姓,有好几位官家的出来透气了。

方多病转过头,撑起头转动茶杯,看着李相夷笑了一声,才回他:“将谣言破了便是。”

李相夷见着方多病方才的动作,知道他大抵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在看清楚后却顿了一下,喃喃问道:“怎么是官家的人?”

方多病却毫不在意,“他想杀我,却杀不得,至少我不能是他杀的,不若,今日我也不能听到这些谣言了。”

李相夷脑子转的很快,方多病话音刚落一会,他便会回过神惊讶的看向方多病,“居然是上头那位?”

李相夷刻意压低了声音,眼里满是好奇与惊讶,还有一丝担忧。

方多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夹了一筷子菜给李相夷,有些期待的问他:“味道如何?”

李相夷不愧是李相夷,脑子转的快,也很快能明白他的意思,及其自然的吃起方多病夹给自己的菜,笑着回答。

“甚合我口味,你这菜选的极好。”

李相夷赞叹道,又吃了几口其他的菜。

待两人回到方多病的院子时,方多病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想必你出去时也听闻过极乐塔的事。”

“当初我同李莲花一起进入极乐塔,里面除了明面上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有关到当今皇室的血脉问题,我与李莲花当初安全出来顺利逃脱,但皇帝却也进去看了,所以这世上有关于当今皇室血脉不正的事只有三个人知晓,我,李莲花,还有皇帝,不过李莲花如今不在了,皇帝没了后顾之忧,我这个来龙去脉知晓的一清二楚的人,便成了他的眼中钉。”

方多病脸上没有表情,冷漠严肃的讲着当年的事。

“不过是当初李莲花走时,与他有个约定,他不能动我和方家,如今想要除我,便只能借刀杀人。”

说完,现场一片静默,李相夷还没来的及开口,便听方多病笑起来,眼里有些讽刺。

“不过,他杀不得我,笛飞声自然不会帮他对付我,这世上能杀我的少之又少,况且,想要越过金鸳盟和天机山庄杀我,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啊,既想,又想。”

所以对于此种事情方多病见怪不怪,只是从前从来没将李莲花扯进来过,一个已死之人,那位好歹也算一位明君,也不泄此种手段。

此次他猜,大约是他手下的人坏了事,这事解决后,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有动作了。

知道方多病不会有事后,李相夷放心的开口。

“你这些年没有什么动作,所以他也不痛不痒的给你使绊子警告一下你,若将来有一天他发现你有点迹象,是不会管那个没什么人知晓的约定的。”

李相夷也看的透彻,对皇帝他虽没接触过,但耳闻一二便也大概知晓。

方多病自然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他只点点头,不再继续此事。

方多病去见了展云飞和他小姨。

事情弄清楚后,方多病也不想再管,只他们将那个门派的事放出去,那时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没什么事要干,他又悠然的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想着同从前一样休息一段时间。

奈何多了李相夷。

5

“你看你,身为我的徒弟,这天天早起不练功,净研究吃食和医书,像什么样子,你过来,武一套完整的相夷太剑我看看。”

李相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每日耳提面命的讲一遭,然后拉他一起练功。

方多病无奈至极,顺着他去,将相夷太剑武了一遍,等待这个名义上的师父真正的教导。

李相夷看完沉思了片刻,方多病武的倒是没有错,只是有个地方看起来奇怪,他暗自思考了了一会,打量了一下方多病才了悟。

“中间有一招,使的倒是没问题,不过你身量与气质与我不同,看起来那个部分不仅有些滞涩,还不好看,你试试顺着自己的身体来。”

方多病觉悟高,李相夷一点他便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顺了几遍便将这个地方顺下来了。

李相夷满意的看着方多病,对自己的眼光赞不绝口,当初随口一说便收到了这样一位天资的徒弟。

此后每天李相夷都拉着方多病练功,有时是教方多病一些自己的武功,有时是两人相互喂招。

“不错啊,这些天进步很大。”

少师剑和尔雅剑相互抵着,李相夷看着方多病笑了一下,突然松了内气泄去剑招,站定着看向方多病想要再开口夸夸他。

却不料想方多病却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摔下去,李相夷一着急,直接将人抱住扯起来。

没料想到这个结果的两人看着对方顿住了,李相夷本只是不想让他摔下去,但方多病比他高些,此时倒像是他在他怀里似的。

方多病更反应不过来,他其实并不会摔下去,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刚想站直,却被李相夷拉了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方多病下意识的看向怀里这人的眼睛,却一下反应过来,站直身体,和李相夷拉开距离。

他有些不自然,脸上的表情也奇怪的很,练武到这不期结束,方多病匆匆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今晚外面有灯会,我带你去逛逛,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离开的身影,没什么表示,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原地站了很久。

方才两人靠近时心里一瞬间的慌乱跳动让他有些迟疑,他向来不在意繁文缛节,对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事也了解过一二,况且江湖中人洒脱,他也见过一些男子相恋,而他本人对这些也从来不反感。

只是他与阿娩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一开始和阿娩不过是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所以也要配天下第一好看的女子。

他听过门下的人说心动,也听阿娩说过,阿娩曾说他对她没有心动,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因为有事所以又将阿娩的质问又抛在了后面。

方多病是他徒弟,虽然他不在意就是了。

李相夷想着自己对方多病和对乔婉娩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平时方多病没把他当师父,他也没将方多病看作是徒弟,两人平常的相处反而是李相夷更没有拘束些,平常他总会去看方多病,有事没事就想看他。

李相夷想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醍醐灌顶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

李相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若是能回去,他定是要同阿娩说一声抱歉的。

李相夷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回过神来,想起方才方多病慌乱逃走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没有多想,一旁的桌上放着方多病给他买的糖,他拿起一颗吃着,慢悠悠的想自己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李相夷既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当然想采取行动,但他如今不知还会不会回去,所以也不敢贸然的做什么。

若到时真回去了,又该怎么办。

李相夷此时不由的多想一点。

“走吧,带你出去逛灯会。”

方多病此时看起来与平常一般无二,似乎下午只是一段小插曲。

他将面具递给李相夷,待整理好后,两人才并排出去。

灯会上都是灯谜,还有各种形状的花灯,李相夷忽然想起自己后来是叫李莲花,他在灯会上看了许久,也没看到一个满意的。

方多病带他看了灯谜,都是他一眼便能猜出来的,李相夷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要方多病猜。

“没意思,我一眼就知道谜底了,不如我挑几个你来猜。”

李相夷扬着眉撇撇嘴,又兴致勃勃的对方多病说到。

方多病无奈一笑,放下手里拿着的谜题,对李相夷点头,“那你挑吧。”

李相夷挑了几个,方多病都毫不意外的猜出来了,实在没意思的很,李相夷玩了一会,便待不住了,又拉着方多病去了别处。

他瞧见河边有许多人在放河灯,李相夷便也挑了两个,一个方形的,一个是莲花。

李相夷将莲花那个给了方多病,自己拿了方形的。

他从前倒没玩过这些东西,本以为会很无聊,但没想到,还挺有趣的。

李相夷摆弄着手里的灯,轻轻的放进水里,推了一下。

侧头看时,方多病蹲在旁边及其认真的将河灯放进了河里。

察觉到李相夷的目光,侧过头看向李相夷,笑的很认真。

李相夷征了一会,才站起身。

两人走在灯会里,也不解灯谜,就慢悠悠的走着,然后聊着琐事。

剑神的身上在这时也沾染了红尘的味道,仿若落入人间,有了牵挂。

6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快,李相夷在这里,已经第三个年头了。

待得久了,李相夷以为自己不会回去,便想追方多病,他刚起了这个念头,转头间,他看到笛飞声站在方多病的院门口。

李相夷偶尔会听方多病提起笛飞声,也知道笛飞声和以后的自己还有方多病算是朋友,但他倒是这三年来第一次碰见他。

他看着笛飞声沉默了会,才开口问他:“找方多病?他今天不在。”

笛飞声看见他也着实愣了好一会,他在方多病院子里时不爱带面具,这院里除了他们两个,也只有那个叫离儿的会来,所以李相夷在这里没什么要遮掩的。

“李相夷?”

李相夷冲笛飞声挑眉,应道:“是我。”

随后便听闻笛飞声低声呢喃道:“怪不得这几年方多病那小子这么奇怪。”

两人也算故友,李相夷并不同笛飞声客气,也不管笛飞声能不能接受,而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笛飞声说了。

“我问你啊,方小宝没有喜欢的人吧?”

本来相聊甚欢的两人,在聊到这个话题时,笛飞声却诡异的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只听到笛飞声轻声应他。“有的。”

“他喜欢李莲花,很多年了。”

李相夷愣了一下,突然没反应过来,“他喜欢我?”

笛飞声这次沉默了很久,还是开口说,“他喜欢李莲花。”

什么意思呢,他不就是李莲花吗?

李相夷沉默了一瞬,下意识反驳,但他还是突然间就明白了。

他喜欢李莲花,不是李相夷,李相夷在他眼里,不是李莲花。

李相夷恍惚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话。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没再说什么,他拿出一本医书,放在桌上,对李相夷说道:“还他的医书。”

看着医书,李相夷忽然间将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以后的他,也就是李莲花,因身中碧茶之毒而死,所以方多病最常看的是医书,方多病看到莲花时总会出神,看向他的眼睛时,也总会恍惚。

所以,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和李莲花不是一个人。

李相夷呆愣的坐在院里,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个人,却看着他怀念他。

而原本的计划,也被忘在脑后,再没实施的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方多病就要回来,李相夷将笛飞声还回来的医书收了起来。

他看着门口,方多病依然是一身公子哥的气质,进门时看到坐着的他,勾起嘴角笑着,向他走来。

李相夷看到他的笑,此刻也不由的多想,他是在对谁笑,是他,还是李莲花。

李相夷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假装无事的问他,“结束了?”

方多病没察觉到什么,依然笑着回答李相夷:“结束了,离儿的孩子很可爱。”

李相夷也附和着笑笑,安静了片刻,又假装无意间问他:“明明我是你师父,现在都这么久了,我也没听你叫过一回。”

方多病听到也愣了一下,与他玩笑道:“那师父啊,先前说要和我当朋友的是谁啊。”

李相夷假装不甘示弱的反驳,“那也没见你把我当朋友啊。”

方多病无奈笑笑,“因为你是师父啊。”

因为你是师父。

李相夷愣住了,心里一切的猜想都是真的。

“师父?好师父?相夷?”

方多病见李相夷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神了,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没事。”

李相夷被方多病叫回神,勉强笑笑。

“你先休息休息吧,我自己出去走走。”

李相夷在外面,又将方多病和李莲花的故事听了一遍,这时再听,里面许多的事都变得不同寻常,比如,李莲花应当也是喜欢方多病的。

李相夷心情复杂,他如今对自己和李莲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李莲花是一个人,纵使变成这样,但他终究是他,无论李莲花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是他这是既定的。

可为何能有人将一个人分得这么清楚,甚至于只喜欢李莲花的自己。

走着走着,李相夷又来到了刚开始的那个门派里。

如今刚入冬,桃花树一片秃,说不上好看,但李相夷不由的想起两人的初见,那时,他居高临下的问他,需要帮忙吗,桃花纷飞,他第一眼便看到了一群人中的,武着相夷太剑的小徒弟。

李相夷重新爬上那棵树,同那时一样,靠着桃花树,只是如今在这坐着,明明满腹心事,却靠着发起呆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相夷刚想闭上眼睛,却发现树下传来一股能量,不像内力。

李相夷翻身下去,站在树前,却看到了时空之门,想必,当初也是因为睡着了,才不小心掉进了时空之门。

可是,要回去吗?

李相夷罕见的犹豫起来。

他刚想展开行动,他刚知道方多病原来将李莲花和自己当做两个人,李相夷没决定好,索性拖着。

他将这个院子封起来,没有人能进来,随后便回了方多病的院子。

回去时,方多病还未醒来,他看着方多病熟睡的容颜,眉眼间比平时乖了许多。

眼看天色已晚,方多病也没睡,李相夷便想简单弄点吃的。

他摘了几棵青菜,几颗葱,在厨房里下了点面,很快便好了,正要出锅时,他才想起自己没有放盐,他拿起盐罐,犹豫的饭了一点,便不敢多放了。

他将面条盛进碗了,才去叫方多病起床。

“小宝,快起床吃饭。”

方多病悠悠睁开眼睛,侧头看向李相夷,还没完全醒来。

“相夷……”

“快起来吃饭。”

李相夷拍了拍方多病,催促他。

“你又不会做饭,怎么不叫我起来,万一烫到了怎么办。”

方多病坐起身,拉过李相夷的手看了看,发现人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下次记得叫我。”

“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嘛。”

李相夷撇撇嘴,轻哼一声。

方多病吃了口面条,点头夸到“第一次做成这样很好了,有天赋。”

李相夷觉得方多病在忽悠他,明明下面条只要熟了就行。

“喝酒吗?”

李相夷突然开口问方多病。

“面条配酒啊?”

“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方多病疑惑的看着李相夷,从前李相夷极少碰酒,除了刚来那会知道了单孤刀的事,便不怎么饮过酒了,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方多病进屋里拿了点酒出来放到李相夷面前,“怎么了?”

李相夷没怎么说话,拿起酒就要和方多病一起喝,方多病也没有追问,而是陪着他。

酒过半旬,李相夷才终于开口,他问方多病:“若我真的有机会回去,你觉得我该如何?”

方多病此时还清醒的很,他听着李相夷的话,才明白为何他今日要喝酒。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的世界,相夷。”

他来这里不过是意外,最终都要回去的,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他不是看不懂李相夷的眼神,只是他这人自己都没将这两人搞清楚,也知道李相夷最终是要回去的,所以他也懒得分辨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最终也没给他一点回应。

方多病喝了口酒,场面沉寂下来。

没人知道留下来会不会有代价,李相夷不在乎,方多病却不允许。

他说,“回去吧相夷,你不属于这里。”

你应该在自己的世界里做意气风发的李相夷,而不是在这里,每次出去都要带个面具,遮遮掩掩。

李相夷很久没有说话,等到月上中天,他才回答:“好。”

回去也好。

回去也好。

7

李相夷和方多病再次来到了他们初遇的地方,如今开春,正是桃花盛放的季节,与他们初见时一样。

刚好四年了。

那个时空之门还在,李相夷站在时空之门面前,看着方多病,他想对他说什么,最终没说。

他想过,如果没有知道那些事,他会不会留下来,但最后只是笑笑,方多病不会让他留下来的,这里最终不是他的世界。

李相夷拿出了笛飞声还回来的医书,递给方多病,“笛飞声还你的。”

方多病接过医书,沉默了会,才问道:“你们见过了?”

李相夷点点头,“一次。”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李相夷才看向方多病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我走了。”

方多病抿了一下嘴唇,开口:“再见。”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相夷,你要好好的,只做李相夷。

李相夷没有再看方多病,他踏入了时空之门,身影渐渐消失,时空之门消散。

终于,又只剩下方多病一个人。

四顾门

同样是走之前的那颗桃花树,同样是走的那天,仿若他只是梦了一场,另一个世界从来没有过,那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可是李相夷又记得太清楚,那些感情,那些故事,还有那个人。

他依然靠在桃花树上,依然拿着少师剑,只是往下看去,再也不见那个人。

李相夷看着手里的少师笑了一声,笑方多病,他还是少算了一步。

他李相夷,从来不会按照别人安排好的路走,即使是方多病。

他既然回来了,方多病又怎么确定,他一定会一直是李相夷呢。

李莲花是他,李相夷同样是他,他从不觉得变成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反正都是他。

他是知道了未来的一切,可以提前规避,但他不愿了。

如果规避了一切,那他永远都会是李相夷,再也不会成为李莲花,不会遇见他,也再也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那个人爱李莲花,却只把李相夷当做师父,他还是固执的,想要试一试。

如今,他只管按自己的心走,从来不必考虑后果,这一向是他的作风。

李相夷运起扬州慢,慢慢的封存那段长达四年的记忆。

十年之后,当他再次遇见方多病,到那时,一切都会想起来,他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走,那是原本属于他的人生,他可以改,但他不会改。

方多病,你要等他。

再次睁开眼睛,李相夷疑惑的看了看周围,似乎不理解自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翻身下去,径直离开了这里。

小院

见李相夷彻底消失,方多病在原地站了一会,叹息了一声,也离开了。

生活回归以往,却显得安静了很多,方多病一个人走着,背影也显得落寞了许多。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站在门口,很久没有推开门。

门后面的人已经回家,他这里又只有他自己了。

春日的风吹过,方多病清醒过来,推开门走进去。

院里寂静无比,却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方小宝,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不回来。”

李莲花将菜端上桌,看向门口傻站的人,随口抱怨着。

方多病却实实在在愣住了。

见到李莲花的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感受到李相夷的桀骜不驯,也太不听话,不受控制了些。

“站着干嘛,来吃饭啊。”

李莲花白了方多病一眼,自己坐着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让李相夷回去,原本是想让李相夷李莲花少受些苦,就算再也不会有李莲花,但若他不必受那些苦,也是值得的。

谁知道,李相夷却没有动作,他依然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了,只是改变了一点,让李莲花活着了。

“诶,来了。”

“手艺进步了啊李小花。”

再次见到李莲花,他便已明白所有,这时的他,总算是明白当初李莲花骂他傻小子是什么感觉了。

如今,他看着来人,也不由的想对李相夷说,傻小子。

院里没有种桃花树,方多病却依然看到满园春色,那里悠闲的躺着一个人,拿着他的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桃花开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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