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李相夷果然来了，不过，手上还提着一个人，一个死人，肖紫荆。

方多病有些嫌弃的看着，但李相夷看到方多病后，皱着眉直接丢了过来，然后找到水缸把自己的手和少师从里到外洗了很久。

李相夷有轻微洁癖，他是知道的，但是这肖紫荆方多病也不是很想碰。

方多病看着李相夷洗完走过来，拢了拢衣服，捂着嘴用力咳着，像是又病发了一样。

李相夷见状，担心的摸了摸方多病的额头，急急的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方多病低下头，又轻咳两声，虚弱的回答道：“无事，许是刚刚动用内力，牵引到旧伤了。”

李相夷一听，连忙拉过方多病的手，就给他输送内力，还嘀咕着吐槽，“怎么有扬州慢还这么多灾多病的。”

方多病假装没听到，对李相夷说：“先回去吧，这也不是疗伤的地方。”

李相夷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为难的看着肖紫荆的尸体，最终放弃。

“算了，让笛飞声弄吧。”

李相夷说完，正准备带着方多病离开，笛飞声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让我弄什么？”

方多病看到笛飞声，又轻咳了两声，虚弱的开口。

“劳烦笛盟主派人将这里整理一下。”

笛飞声一看这尸体，就知道方多病的意思，他抬抬手，唤来无颜。

“你那边结束了？”

“当然，杀一个角丽樵，何必大费周章。”

三人说着，走出万圣道的地盘，慢悠悠的在集市上走着。

冬日来临，夜晚也来得格外早。

太阳已经准备落山，夜里的凉风也浓烈起来。

“行了，我回去了，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清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笛飞声背着刀，对他们两个抬抬头，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方多病和李相夷与笛飞声告别，然后慢慢的晃回四顾门。

方多病看着李相夷，眉眼舒展，格外柔和。

“相夷，一切结束了，我来兑现诺言。”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沉默不语，静静等待。

“二十年前，单孤刀想和朝廷联合剿灭金鸳盟，与李相夷商量，李相夷当时已与金鸳盟达成了五年互不侵犯，也不同意朝廷牵扯到江湖的事，于是与单孤刀吵了一架，之后，单孤刀死于金鸳盟之手，尸体也被金鸳盟夺走，李相夷震怒，誓要与金鸳盟不死不休，夺回单孤刀的尸体，在东海一战中，李相夷本想打败笛飞声，拿回单孤刀的尸体，却没想到，自己被人下了碧茶之毒。

对战之时，李相夷毒发，以半招之差落败，与笛飞声二人落入东海……被无了大师救回以后，李相夷不愿再回四顾门，便改名李莲花，住在莲花楼……”

从李相夷到李莲花，他遭受了太多背叛欺骗，痛苦，结果到头来，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就这样躲开他们，在无人的地方静静死去。

“单孤刀落败后，李莲花为了保下方家，交出了唯一一株可以救自己的忘川花，然后回四顾门，原谅了云彼丘，随后，便带着少师，独自离开。

李莲花走到望江亭时，被肖紫荆找到，这时的李莲花，身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肖紫荆的对手，肖紫荆逼李莲花与他一战，李莲花不愿，便亲手震断了少师剑，跳下海里的一艘小船上，写下了绝笔信，自此，音信全无。

直到十年后，我在一位前辈家，找到了李莲花的尸体。”

夜里的风总是格外的冷，李相夷听完后，沉默不言，默默消化着这一切。

方多病看着李相夷，被风带走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你早已原谅云彼丘，我却要杀了他，你会怨我吗？”

方多病的眼神一直落在李相夷身上，等着他的反应。

李相夷听到方多病的话，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看向方多病的眼睛。

“为何怨你？李相夷不会怨你，李莲花也不会。”

李相夷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眼，抹去他眉间的愁绪。

“那你是，一开始就想杀了他们吗？”

方多病一怔，随后摇摇头。

“不，我想他们死，却从没想过亲手杀他们，单孤刀是我的亲生父亲，也是陪你长大的兄弟，我会将他留给你决定，至于其他两个，李莲花早已经原谅了他们，所以即使我再想杀他们，也不会自己动手，如果李相夷也不打算杀，那我便任由其发展，是生是死，便看他们自己。”

李相夷点点头，又沉默了很久。

他神色间露出一丝犹豫，似乎在想到底开不开口。

方多病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着，他知道李相夷肯定还有问题想问他。

“那……你想李相夷变成李莲花吗？”

方多病闻言，低声笑了两声。

他知道李相夷心中所想，他以为方多病是因为他以后是李莲花，所以才尽力保护他，他以为，方多病一直在等李莲花。

“我既有幸回来，便只会尽力保护你，李相夷以后会是什么样子，那是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子，而不是我希望你成为李莲花，那你便要成为李莲花。”

“相夷，以前刚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的时候，我把你们分得很开，认为李相夷是师父，李莲花是挚友，可是后来，我寻你十年，慢慢的也就模糊了，我几乎忘了你的样子，也忘了那些曾经的计较，我只想你回来，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只要你回来。可是，我只能拿着你的画像，一遍又一遍的睹物思人，再也寻不到你。”

你不必因为我在等谁，而想成为谁，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开心，幸福，那你是谁都无所谓，因为你还活着，你要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李相夷，李莲花，你要活着，长命百岁。

“那你说过，你心上人……”

“相夷，夜深了。”

李相夷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多病打断了。

他看着月亮，叹了口气，垂下眉眼。

何必非要拆穿，李相夷心里住着乔女侠，容不下其他人，那便像现在这样，当个知己也很好。

再见到活着的他已然不易，断不敢奢求太多。

李相夷看着方多病，站起身，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方多病。”

“方小宝。”

随后什么也不说，如方多病所愿，喝完了剩下的酒，便回了房间。

方多病听着李相夷叫他的名字，随后离开，他闭上眼睛，垮下身子，在心里叹息着。

李莲花。

李相夷啊，败给你了。

随后起身回到自己房间，研磨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