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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二回 应怜慰酸伤著异录 可笑鉴专情寻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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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沈元鹤望见谢灏与圭郎俱在一处说话,不禁回忆起当初宋氏照看孩儿的旧事来,一边愈是欢喜,一边则愈发苦痛,不知如何抉择,竟使得眼眶微红,有泫然欲泣之态。这时谢灏也用余光瞥见他来,忙站起身,趋到厅外;圭郎则在后跟从。谢灏本是高兴,正要与他讲讲圭郎的功课大有长进,却猛然见他神色戚戚,于是便不敢朗声;又顾及圭郎在旁,不便问询,只是低低唤道:“严真……”元鹤这时也尽力掩好了情绪,显出笑意来,道:“复清你何时来的?我竟不知。”谢灏道:“来了已有一会子了,不过见你正小憩,便不曾扰你;恰又遇见圭郎,他说写了两首小诗,我便与他指点一二。”他笑道:“那着实要多谢你了。”又向爱子道:“与阿爷瞧瞧你的诗罢。”圭郎递了上来,他见其上勾勾圈圈地批注了不少,想便是方才谢灏与他讲的了,道:“这般一改,果然又好些;你先回去,把这诗再细细斟酌一遍,晚些时候我再与你讲——我先与你谢世叔说一会话。”圭郎又把那诗草接过,与沈谢二人施了一礼,退下了。

谢灏这时才问道:“严真你如何湿了眼角?是不喜我与圭郎这样亲近么?”元鹤摇头道:“自然不是;圭郎若能得个复清这样的老师,必能进学,又如何不喜呢?”他便又问:“那是因着甚么?可与我讲说么?”元鹤闻言低下头去,道:“没甚么,只是想起内子——不觉间已这多年了……”这确是实话,然在谢灏听来,就和含了黄连似的,自觉虽相伴数年,却还是比不得宋夫人;但仍是安慰道:“如今圭郎宽柔孝悌,先夫人若是有灵,也该高兴的;倒是严真你,莫要总陷在往事中了,人生不过百年,若一直伤心,又能余下多少开怀日子呢?”

元鹤抬眼望他,见对面人万分温柔,胸中又忽地腾起一阵情绪,竟真的流下一颗泪来。谢灏不曾料及,慌忙抬袖帮他拭了,紧张道:“你、你这好端端地又哭甚么?”元鹤这时却按住他的衣袖,噙泪微笑道:“复清,我应谢你;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左右。”他翻手握住元鹤的手,也笑道:“怎地这样说起话来?我才要谢谢你允我陪伴左右呢。”然后挽着他一齐进了厅中。

待双双落座,元鹤问他方才与圭郎说些甚么,如何那样开心;谢灏先是夸奖一番圭郎自知上进,又道:“圭郎与我讲道,他余暇喜读杂说传奇,当年我赠与的那几本《山海经》《搜神记》还时常取出来披览;于是我便想着仿效古人,也辑录些奇闻异事、天珍地宝,汇成一册数卷,题作《搜异集》,彼时再送与圭郎,可好?”元鹤笑道:“这可不是尽一时之力便能完毕的,怕不是等你编订好了,圭郎都要成家立业了。”他便也笑:“那便送与圭郎的孩子罢;这物什总不会白白浪费丢掷了。”元鹤道:“其实这念头极好:复清你心思细腻,向来对这些稀奇事多有注意,又较我有精神馀力,正合适作此,这般就更是个文人才子了。我若偶听得甚么异事,也必说与你闻,一并写入草稿。”二人许久不曾闲坐,这回得空,自是相谈甚欢。

然而在厅外时所想,终日萦于脑海,教元鹤暗自忧愁,犹疑不定。他自知已对谢灏种得情根,无可拔除,却不知这情思到底是否只是宽慰自己丧妻之痛的一味药石;若真如此,自己无颜面对谢灏丹忱,哪里又好教他一再地耽迷下去呢?还不如早日说明,就此斩断,从今一别,教他另寻他人罢了!不论如何说,毕竟谢灏还是青春,此时悬崖勒马,也算是为时未晚。他才想及此,便觉胸膺不畅,原是顿生留恋,只得摇头苦笑。

然又如何能得知谢灏于他是否与对方是一般无二呢?他思来想去,竟只想得一个下下之策,但无可奈何,只得如此。于是独至教坊寻李娘子。谢灏曾怨他格外与李娘子昵近,他也自知欣赏她的才情美貌,如真能生爱怜之意,着此一试便知。

元鹤请李娘子弹奏;她仍是怀抱琵琶,态度娴雅,缓拨慢弹,曲调雍容。他静听一会,未有甚么别心,又请李娘子弹了两曲,可心中还是不曾稍动,这就不禁使他苦闷起来:面前佳人性情和顺,与雯娥仿佛,然容貌甚美,为雯娥所不及;若自己只是求一个替代,为何曾不动情?他默默哀叹:原来不觉间自己已沉溺得这样深了么?

李娘子久在风月场中,惯善察言观色,见沈元鹤面笼愁云,放下琵琶,上前斟酒,劝道:“员外且吃一杯,稍解愁肠罢。”元鹤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谢,仰首饮了。李娘子又道:“奴自请唱诗,以娱君心。”于是唱将起来;他耳听得“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①二句,忽地想道:这倒与那日复清所言相类。雯娥已然长逝,不可复生,我这般不过自怜自伤而已,还不如修缮她的坟茔更实际些;即便要罚,也应是下了地府阴司里时,教那油锅炸上千遍——既然我为生者,便要外则竭忠于君王,内则慈幼②以为父兄,诚善于人,这才是雯娥所望。

待李娘子唱毕,元鹤道:“不成想李娘子亦能唱杜诗。”李娘子便笑问道:“那员外本以为我这教坊女便只会唱奏那般艳曲淫词么?”他忙道:“并非如此;只是……”她笑道:“只是以此为怪么?确实怪些;是我自己爱读这些大诗人,感触甚多。”他道:“娘子甚有襟怀,绝非俗人,只可惜身在这烟花柳巷之中。”她眸子黯淡下去,似有伤心色,旋而又抬起头来,笑道:“谢员外垂怜;奴再请一首,何如?”元鹤点头;她便婉转唱道:

……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③

……

元鹤不禁一惊:李娘子名唤“晴兰”,她唱此诗,原来是含了托姻结好之意!再看她眼漾秋波,亦有楚楚动人神色。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正要开口推辞时,却有一人猛地从那边画屏后出来,急道:“且慢!”沈李二人俱是一震,回头去看。不知这人是谁,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① 引自[唐]杜甫《绝句漫兴九首(其五)》。

② 爱护幼小者。

③ 引自《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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