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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三回 填词但望檀郎一笑 拈酸莫遣秋娘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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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沈元鹤游逛京师灯会,满心畅快,主动约谢灏明岁再来;谢灏听闻此语,受宠若惊似的道:“严真亲邀,我无论如何也要前来的;哪里还用说甚么愿不愿的呢?”接着又低头一笑道:“若是你不邀我,我还正想过会子邀你呢。”元鹤也笑,正要说些甚么,却听身后有人唤他:“阿兄!原来你们也在这里。”他们回身去看,原是鸾娘与仲鸿两个,也是来放河灯的;一家人笑语一阵。元鹤见谢灏独自站在一边只是默默,不禁心生爱怜,便向弟妹道:“你们先带圭郎回城耍一会子,勿走失了;我与谢郎君再闲谈一会。”他两个应了,将圭郎牵走了。

元鹤转头对谢灏道:“复清,我们再走走罢。”谢灏点头,与他并行,两人一时都无话。还是元鹤先道:“我想了想,方才放河灯时那三愿不曾提到你,实在是我不该:复清事我向来与旁人不同,你我情胜兄弟,诚不能将你忘了。”他顿了顿,又道:“况且你既那样问我,我想——你那边一定写了我的罢?”谢灏听了不免触动,却因着他心里本就发虚,于是口噤舌结,既不说是,亦不说不是。元鹤见他这般模样,愈发确认了,道:“既如此,我向复清赔礼;再作一小词①与你,乞谢郎君垂谅。”他驻足仰首望月,吟道:

“歌细管弦繁,烛花似逐旋。照桥头、波影光翻。惜月明良宵苦短,便拟个、小婵娟。

“柳下共凭栏,梅梢雪未乾。过香车、声笑阑珊。更把著春灯一盏,檀郎与、许团圆。”

吟到末几句时,元鹤情怀摇荡,便侧转过身来,就前几步,抬脸凝望谢灏;二人之间实在离得有些近了。谢灏垂眼,见面前人莞尔笑貌,胸中受了冲动,万分想去揽他入怀,但指尖只是微动,悄悄去摸了摸他手中宫灯緌緌②的鹅黄穗子,旁的甚么也没做;他想道:上元节人山人海,填街塞巷,可不能惹人闲语,教严真生嗔——更何况严真还不知我心,贸然如此,他那般守礼的人,恐疏远起我来。思及此,谢灏面上流出一丝苦笑。元鹤见他半天不言语,这时又似有难色,便问道:“复清为何不语?是我的这阕词作得不好,还是觉着只此一词少了诚意?”谢灏忙摆手道:“自然都不是。严真所作,调丽语秀,意切情真;方才我是听入了迷了,故而一时忘言。”

灯会喧闹,弄得元鹤心思沸腾,故他并不多思量,便信以为真;只是还是觉得应当再做些甚么。他二人携手并行,元鹤见一旁有叫卖蜜饯果子的,心里一动,上前买了一串冰糖壶卢③,回头递与谢灏,笑道:“知道你喜欢这些孩子吃食,便送你这个,也算是谢你这个宫灯了。”谢灏接过道了谢。他又笑道:“却不能教同僚撞见,否则明日台院里便都知道谢侍御史未脱稚气了。”谢灏道:“不过吃个果子,哪里值得顽笑;再说我也只在亲近之人面前稚气一些。”他愈是这样坦率,元鹤便愈是觉得他可爱,不禁温柔下来,道:“复清在我面前如何都好的,永远不必拘忌。”

明日徐弼做东,邀众友至云上楼,为沈元鹤接风洗尘。这云上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因着铺设别有雅意,成了那些官吏权贵、骚客诗人列筵消遣的好去处。四个人分宾主落座,徐弼道:“前日某才从杜泉回京,来不及接迎严真回朝;今日便开宴招延诸君,为严真补上一场。”又举起案前酒卮,向谢灏、崔思古道:“不如我们进酒,贺严真晋阶。”见他三人劝酒,元鹤也引杯笑道:“多谢襄时,多谢复清、宗雅。”然后一口饮了。

这时帘后出来四个绝色女子,或抱琵琶,或持玉笛,亭亭立定,深深一福,然后少退两步坐下,弹唱起曲子来了。徐弼笑道:“这几个都是教坊司的娘子;云上楼去教坊司极近,便唤来与诸君助兴。”四人之中,徐弼最擅调弄风月,故而今日如此并不意外;元鹤与谢灏二人虽无甚兴趣,却也不如何排斥,毕竟玉嫩香娇谁人不怜。思古在一旁却是窘促,苦笑道:“襄时兄你这是害我呀,若是教夫人知道必然要嗔怒于我了——夫人还在坐月,可禁不起动气。”谢灏笑道:“我们都知宗雅你素来自好,令阃④也不是不晓;若真是责问起来,你便说都是襄时兄唆的。”徐弼笑着指点谢灏,道:“好你个谢十一,倒赖上我了。不过是援琴唱曲,清白得很,又不曾做些旁的甚么。”

元鹤不去掺和他们顽笑,独自静听曲词,暗忖这几位娘子的乐艺诚是精妙;为首的一位尤是绰约多姿,但见其:

堕髻多娇娜,垂珰何晶荧。螺黛两弯修如柳,秋水一双皎若星。乍觉愁心黯黯,俄见含态盈盈。幽气悠永,香兰芳菲于空谷;清声宛转,流莺翩翻于新晴。

如此美貌,当是院中行首⑤;元鹤心下称赏,待一曲奏毕,唤为首的那位娘子近前,问道:“敢问娘子花名。”那娘子款款道:“回员外,奴李氏,名唤晴兰。”他笑道:“娘子淑质清容,遗世拔俗,确如幽兰。”李娘子微笑道:“奴不敢当。”元鹤又转头要了张白纸,写了阕词,交与李娘子,道:“请娘子为我们唱词。”她应了,回身坐定抱琴,悠悠唱来;原来这词便是昨夜新作与谢灏的那篇。

徐弼评道:“此词温柔婉转,美人咏唱更觉缠绵悱恻,应当快饮。”于是又吃了一杯。这边三人听得入神,那边谢灏却拈酸扭捏起来。他心下好似教细绳纠绞住了,半晌侧身靠近元鹤,低声怨道:“这是严真专作与我的,怎教他人窥去?”元鹤见他如此,不禁浅笑,有意谑道:“复清今日颇作女儿态,如何这般忸怩?此词又非闺阁密语,不许外人窥得,歌咏以乐众友,焉有不可?”谢灏也明白此理,也不知再说些甚么,只是垂头怏怏不乐。元鹤觉其可爱,牵他手笑道:“好了,以后我再写这样的,便不许别人瞧去,只你我两个看了。”谢灏闻言面露喜色,敬了他一杯酒,二人同饮。正是:

怜君昨宵情脉脉,不肯密意与人知。

作者有话要说:① 词调“唐多令”(刘过格)。

② 物下垂貌。

③ 即冰糖葫芦。

④ 敬称他人的妻室。

⑤ 行院(妓院)中的首领,宋元时对上等妓/女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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