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醒来，阮明臻才发现凌晨两点多孟燮给他发消息。

“不会。”

“不可以。”

哥哥怎么两点还没睡啊。

阮明臻想问，又怕孟燮告诉他，是刚和女朋友上完chuang。

想到这个可能，阮明臻又忍不住想哭。

眼眶里短暂潮湿，又被睫毛压下去。阮明臻打字：“那如果我是女孩子，哥哥会和我结婚吗？”

他等了一会，意识到现在才六点半，孟燮应该在睡觉。

于是揉揉眼睛坐起来，把充满自己体温的被子铺平整，洗漱后换上衣服去花园里散步。

吃完饭又去看书，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马上拿起来。

孟燮：“不会。”

阮明臻眼眶又湿了，他打字：“为什么？”

发完这一条，他又打字，想说我家很有钱，和我结婚的话就能和我家合作更多项目，而且我会很爱很爱你的。

孟燮没回复他，而是拨了个电话过来。

阮明臻手忙脚乱接起来，听到对面哗哗水声。

他意识到孟燮这时候应该刚起床，正在洗漱。刷牙洗脸，把胡子刮干净，再把头发梳顺。

阮明臻把脚踩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水声还在流着。

阮明臻听到孟燮的声音：“阮明臻。”

孟燮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阮明臻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他抱住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慌张叫孟燮：“哥哥。”

孟燮：“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

阮明臻哽咽着想说话，还没挤出一个音调，孟燮就把电话挂掉了。

阮明臻缩在椅子上哭了一会儿。

还被来书房拿文件的阮母发现了。

阮母看到他在哭，吓了一跳，文件也不拿了，连忙问阮明臻怎么了。

阮明臻不想告诉妈妈，胡乱擦掉眼泪，对妈妈摇头。

阮母陪他坐了一会儿，耐心哄着。问他怎么了。

阮明臻只是摇头说没事。

阮母试着套了套话，但阮明臻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把话里的圈套都绕过去。

阮母没有办法，看阮明臻不哭了，才拿着文件离开。

路上查了查书房的监控，发现他就接了个电话，还叫电话那边的人“哥哥”。于是马上给阮明思打电话，问他和珍珍说了什么，让珍珍一个人在书房里哭。

阮明思莫名被扣了个这样的帽子，茫然：“我没给珍珍打电话啊。”

于是电话那头的人都马上意识到，阮明臻口中的哥哥是谁。

阮母沉默两秒，问阮明思：“孟燮这两年怎么回事？我不想管你们小孩子的事，但也不能惹珍珍不开心啊。”

阮明思头疼：“我一会儿问问他。”

阮母又和阮明思说了些其他的，这才挂掉电话。

之后阮明思看着手机，想了又想，给孟燮发消息：“晚上一起吃饭？”

孟燮：“有约。”

阮明思头大：“别和我说又是你那次抛的女朋友。”

孟燮发了个“恭喜你猜对啦”的表情包

阮明思忍了又忍，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孟燮：“有事说事。”

阮明思想了很久，给孟燮打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挂断。

阮明思只得给孟燮发语音，尽量让自己委婉一点：“早上看到珍珍哭，你和他又吵架了？”

孟燮问：“他和你说了？”

阮明思：“什么？珍珍吗？我没敢问他。”

“那就也别来问我。”

“但是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阮明思哀求，“你说一下，我去哄哄珍珍，他好像还在哭。”

但孟燮一直没回了。

阮明思试探着给他发了好几条其他的，孟燮也一直没回。给他工作号发了文件，告诉他看私人号，孟燮接收文件，依旧不回。

孟燮倒也不是装没看见，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阮明思大可以去问阮明臻，问到了再来质问他。如果不问阮明臻，他也不会说一句的。

孟燮晚上在公司多呆了一会儿，他没让司机来接，自己去停车场。

在自己车边看到一棵小小的豆芽菜。

听到脚步声，阮明臻抬头看一眼。发现是孟燮，连忙站起来。

他蹲得太久，起来时眼冒金星，还踉跄一下。连忙稳住自己，叫孟燮：“哥哥。”

孟燮脚步不停走过来，问他：“怎么在这儿？”

阮明臻绞着衣角，闷声：“想来看看你。”

孟燮左右看看：“司机呢？”

“我让他回去了。”

“给司机打电话，太晚了你自己不安全。”

阮明臻声音软软的：“哥哥，我还没吃饭。”

他三点多就来了，一直在等到现在。

孟燮好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重复：“给司机打电话。”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我想和你吃饭。”

“我吃过了。”

阮明臻没办法接受孟燮的冷漠，他带着哭腔哀求：“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说惹你生气的话。”

“阮明臻，”

孟燮的声音很冷，“如果不改的话，就不用道歉。”

阮明臻再也忍不住眼泪，他紧紧看着孟燮，想说话，一开口又是哽咽着央求：“哥哥，你别，别这样叫我。”

孟燮没说话，拿出手机：“你不给司机打电话，我就叫你哥来了。”

阮明臻看着孟燮拿着手机发消息，慌张想拦他，又怕他更生气，只能站在原地，哭着央求：“哥哥，我只是想和你吃饭。我们，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上次还是夏天，在姥姥家一起吃的饭。

孟燮给阮明思发消息，很冷静的告诉阮明臻：“不把我当哥哥，也不要叫我哥哥。”

阮明臻头脑一空：“不要，不要。哥哥……”

他想去抱抱孟燮，但孟燮后退一步。

这一步彻底踩碎了阮明臻的理智，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孟燮会躲开他，受不了的崩溃大哭：“我错了，我真的，我这次，会改的。”

孟燮看着他，并不说话。

阮明臻很快缺氧，倚着车蹲在地上：“我会改的，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好不好。我不吃醋了，我不问那些问题了。你别不要我。”

他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喜欢，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她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孟燮一直不说话，一时只剩阮明臻的哭声，在空荡的停车场里有细细的回音。

阮明臻看出孟燮的坚决，满心绝望：“哥哥，我真的会改的，我，我真的……能不能回到从前啊，我们，我们一开始的时候。”

哭了太久，猫崽子一样，声音细细尖尖的。

“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孟燮很平静的提醒阮明臻最开始的样子。

阮明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没有不喜欢你，我……”

他想说自己很喜欢孟燮，又想到刚刚说过自己不会再喜欢孟燮了，一时哽住，张张嘴又开始哭。

阮家从小宠到大的宝贝珍珍，现在蹲在满是塑料味道的地下停车场，哭得几乎抽过去。

五年前孟燮看到阮明臻的眼泪，都会想弄死那个让他哭的人。

可现在，他只是看着，给阮明臻选择题：“要么接着做没任何暧昧想法的弟弟，要么，就回到一开始。”

哪个一开始？

那个不认识孟燮的开始吗？

阮明臻捂住耳朵央求：“不要，两个都不要。我……”

孟燮在他身边蹲下，拿出手机，点到阮明臻的头像，点击“删除”键。

阮明臻尖叫：“不要！”

几乎是立刻就开口：“第一个。”

他哭得几乎说不出来话：“我选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