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沨，白沨！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白沨！”

顶楼之上，单清在隐蔽处对着通讯器说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在三个小时前就已经和白沨失去了联系，尽管通讯器仍旧是开放状态，但是白沨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功能，不再有任何回应。

他们设定，大概每半小时，白沨会咳一声并很轻地敲击通讯器来表示他还安全。

但此时摄像头已经被损坏，通讯器也没有回音，他们的小队在这里待命，也不能擅自行动。

单清盯着通讯器许久，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队长，我们怎么办？”旁边一个人问道。

“先...按兵不动，等命令...没事的。”单清扯出一个笑来，自己心里却仍旧不安着。

而另一名队员则一直裹着脸，单清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脸，莫名有种熟悉感，但命令指示，他也不便多问。

只是看着那人像是在自家沙发躺倒一般靠坐着时，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而在几十分钟前，一道天花板之下，白沨静静坐在凳子上，同对面的梁圳无声地对抗着。

两人都收拾了下各自身上的伤，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相对而坐。

“此前一切都已经发生过，如今我们有了相同的目标，那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白沨微微点点头，不去看梁圳，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我需要你加入我的研究所，你的指导老师全先生曾是我的合作对象之一，他的学生，专业程度自不必说，况且你的课题也是轮/盘病毒相关。”

“...”

“时间还长，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真的有吗？”白沨嘴角含笑，转眼去看他。

梁圳倒也不恼，只是笑笑，“拭目以待。”

白沨冷笑两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如今麻烦的就是你那边了，你身上现在大概就有他们的通讯器和别的设备。”梁圳漫不经心地道。

“是。”

“你准备怎么做？”梁圳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问。

“不怎么样，我有我的选择，只是加入你的研究所，并不意味着要和他们切断联系，我也不是卖给你了。更何况，我还没有同意。”

白沨用手点了点沙发扶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条件？”

“当然都是最高标准，我一向尊重人才。”

白沨嗤笑一声，不知可否。

两人都不再说话，办公室沉默下来。

而沉默中，内室的低吼声就更加凸显，白沨的心底隐隐作痛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梁景川在哪里？你指使影子将他带走，是为了测试轮/盘病毒的最后版本，为你自己的注射铺路吧，毕竟他的体内有你一半的染色体。所以你会把他藏在一个绝对无人知道的地方，在彻底解决病毒问题之前，就像...我父亲那样。”

白沨像是陈述事实一般说出了这些话，而梁圳并没有反驳。

“你没有反驳。”白沨道。

“嗯，猜的很不错。”

“他在这栋楼里。”白沨继续说道。

梁圳笑了几声，“为什么这么说？”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给自己设置任何有可能被突破的漏洞，一切必须掌握在你的手里，而这栋楼是最好的实时监控的地方，更何况，你就在这里。”

“对吧？”白沨冷笑着看向梁圳。

梁圳不答，“你也该去歇着了，程峰，送客。”

门外的程峰这时才匆匆进来，扫了两人一眼，然后对白沨比了个请的手势。

白沨站起身来，不再看梁圳，跟着程峰一道走出办公室，进到了电梯里。

看着狭小门洞外的走廊墙壁，白沨很轻地叹了口气。

程峰也没有多说什么，电梯门关上后他按下了一层的按钮。

“你知道梁景川在哪儿。”

“嗯？”程峰的手指顿了顿，随即笑着看向他，“这种事情梁董是绝对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白沨看看他，“不，他有意让我知道。”

屋外的空气让他勉强舒服一些，他缓缓开口，胸口仍有些闷，“梁景川...现在也是他手里对我的威胁。”

程峰脸上表情僵了一瞬，没有说什么。

“早上车外遇到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程峰不答，等着电梯一层一层下降。

白沨忽然伸手按住了开门键，“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我要救我的人。”

他看着程峰，后者此时面色凝重，却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直到电梯在下一层停下，电梯门打开，他才开了口。

“我这里有把刀，虽然说比不过枪，但...”程峰掏出刀，递给了他。

白沨接过，眼神和他有片刻交汇。

程峰的眼里闪着光，白沨不清楚他此刻翻涌着什么情绪，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即便冲出了电梯门。

程峰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再次按下了关门键。

门关上后，他心里有阵恐慌袭来，但看着显示屏上楼层一层一层下降到了个位数，他终于缓缓吐出口气。

数字下降到了一。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门打开，外面等着的三四个身影见里面没人，顿时勃然大怒，抬起拳就朝他脸上挥去，程峰也丝毫不躲，反倒是露出一个笑来。

程峰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在梁圳手下干事，即便不是本心如此，也算手上沾满鲜血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抛弃了那点善心，在见到白沨之前。

我要去救我的人。

白沨说。

他希望他能如愿。

仅此而已。

白沨冲出电梯后，迅速顺着标识的指引确定了这层楼的大致分布。

他不清楚监控是否还在运作，于是顺着电线找到了总闸。

楼层内有细微的照明，但大部分地方都在黑暗中。

白沨按下了总闸开关，整个空间顿时暗了下来，尽管不确定监控线路连在哪里，但他要先为自己争取逃脱的空间。

在黑暗中，他缩进墙角一张办公桌下，很快打开了通讯器，咳嗽一声接着敲击通讯器表面。

“喂喂喂，白沨，你现在情况如何？”那边是单清兴奋又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和梁圳暂时谈和，但在坐电梯往下时我跑了出来...本来以为要费好一番劲的。”

“嗯，你现在位置同步给我。”

“13层A区，”他压低了声音，“梁景川应该也在这栋楼里，但梁圳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他放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别让你身边那个人出现在梁圳眼前，梁景川也自会有办法逃脱。”

“嗯，我们马上执行...等等，他上来了...”

通讯器瞬间被一阵嘈杂声占领，接着是一声很短促的枪响，对面彻底没了声音。

白沨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睛，脑内飞速运转之后立马站了起来，顺着安全通道向顶层而去。

但刚走上一层楼梯，他就听见四周都有脚步声响起。

他定住步子，从楼梯缝隙朝下望去，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盯着他。

“找到了。”一个声音说。

白沨拔足狂奔，跳下几级台阶就进了刚才的那片区域。

论人数论实力他都不是对方的对手，正面交锋可能只有输的可能。

他再次缩进一个角落里，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缩小，呼吸声也克制着减小。

他听见十几道脚步声从各个方向而来。

“梁董吩咐，迅速找到他把他带到顶层。”

“是！”

白沨看到一道道手电光亮起，他心下一凉，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视线之内，他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白沨屏住呼吸，直觉自己要被找到了，但下一刻，却听到那人在他几步之外的位置停下，手电光也只是迅速扫过自己的位置。

“这里检查过了，没有，去c区那里。注意通风管道，别让他从那里逃到外面了。”

白沨怔愣着看着眼前的那双脚朝自己离去，片刻后，这整个区域的影子都离开了。

他迅速回过神来。

直到这里的声音远去了，他才顺着刚才那人的指引，站起身在天花板上找到了通风管道的入口。

他四下观察着，然后站上桌子，打开管道的铁窗后一跃爬了进去。

再回过身子将窗口封好。

刚刚那是...齐启的声音。

给他留下的线索。

他来不及想为什么齐启会出现在影子的队列里，只是飞速地顺着管道往前爬去。

管道里积着很厚的灰尘，他捂住口鼻，动作却没有减慢丝毫。

果然在拐角处，有一段管道通向一间很隐蔽的楼梯口，白沨往外看去，只看到一个人守在那里，于是他反手握住刀，一只手按在窗口的位置。

他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

在数完的一瞬间，他打开窗口飞扑了出去，刚一落地就转身用刀柄砸向那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但他的手却被对方强有力的手抓住。

那人迅速反抱住他，接着是一声很愉快的笑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