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在审讯室坐立难安，这里的光线是浅紫色的，金属质感的墙壁让人觉得不舒服，就连椅子都是窄小的，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对方舒服。

九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言栖似乎在忙什么事情，不理会自己的询问，他感到手脚冰凉。

九域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他嘟囔着：“怎么刚上任就让我碰上了这种要写入档案的事情。”

十二点了，钟声突然响了十二下，惊得九域脖子一缩。死神降临里基本没有使用报时钟表的，在这里突然听到让他心里一慌。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九域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敬个军礼。

“九域大人且坐着。”Satan看了九域一眼，轻笑着说道。

九域顿时感到浑身发凉，慌忙找把椅子坐在了房间的最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跟着Satan身后进来的是贺峤，这两位的脸一个比一个像冰块，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就好像要完成的不是审讯犯人而是敌国间的会谈。

贺峤的手腕被一条闪着蓝色荧光的绳子绑缚着，这绳子看起来软弱无力，却是特供封控区的高级货，九域听说这玩意价格昂贵的离谱，一套大概能买自己半条命。

没等Satan开口，贺峤就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在审讯室打量着，打了个呵欠，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重新挂在了脸上。

Satan坐在了贺峤对面，也就是九域的左侧。

他敲了敲桌子：“贺峤，管理员没有让你坐下你就自己坐下，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贺峤眼神瞥向了一边，冷哼了几声。

九域对这位032号管理员的名声有所耳闻，他担心贺峤做出什么激怒对方的举动，连累整个青城区。

于是，九域一边偷偷联系言栖，一边双手合十对着贺峤做出祈求的举动。

这尊大佛平日里在青城区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九域担心贺峤不收敛自己的脾性。

贺峤注意到了同事的暗示，稍微点了下头，算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贺峤立刻道歉。

Satan不为所动，按了下桌上的按钮，对外面说道：“026，三点的时候送贺峤先生前往水牢，时长……两个小时。”

贺峤不安地扭动着手腕，他听说过水牢，一间完全淹没的牢房，据说里面关着一些失败的研究“生物”。

“大人，这水牢是否太严重了……”九域话刚说了一半，被Satan一瞪眼，立刻规规矩矩闭了嘴。

贺峤在一旁偷偷乐。

他原本十分清楚这里医疗水平的发达，并不担心受到什么不可恢复的伤害。

可想到在屠户农场里亲眼见到霍新教授残破的下肢，贺峤立刻笑不出来了，他苍白着脸看向了九域，自己的好同事是说过向言栖长官搬救兵了吧？

“贺峤先生，我们开始这次审讯，本次审讯内容将全程记录，如果没有任何异议我们就开始吧。”Satan按了另一个按钮，他并不需要贺峤的回答，坐在对面的人还没有任何一个敢提出异议。

“没有。”贺峤保持着冷静，他不能在对手面前露怯。

“这次屠户农场里的漏洞我们已经了解过了，现在提出第一个问题：是谁造成了这次代码的错误运行？”Satan扔出了第一个问题。

九域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听说这次更改代码的人不简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很感兴趣的溪庆。

“我不知道。”贺峤摇了摇头，他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有证据证明是一位叫做溪庆的玩家造成了这次错误。”Satan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结论。

“不是他，他没有植入病毒。”贺峤摇了摇头，试图说服对方。

“进出代码区的除了后来的维修部人员，就只有溪庆一个人了。”Satan话锋一转，“或者说，你们承认越过总部权限私自修改了监控内容。”

“我们没有。”贺峤的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代码区的监控确实没有更改，只是……更改的是副本过程的记录。

九域看出了贺峤的不对劲，猜出他和言栖瞒着自己的事情，急忙打岔：“那个，大人，这次的病毒是什么啊。”

贺峤心里骂了一句，九域这话题转的太僵硬，傻子才听不出来有问题。

“没关系，这个我们会细细审问溪庆的，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听说这位玩家有过不少前科。”Satan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真的不是溪庆，他没有手写病毒的能力。”贺峤急于辩解，自己好歹是个小官，言栖不至于不管自己。

虽说言栖对溪庆也算重视，但优秀的玩家还有很多，保不齐她会放弃溪庆。

“虽然溪庆的编程能力在整个世界不算顶尖，但其他玩家并没有侵入核心数据库的记录，这是另一个证据。”Satan说道。

“大人，我……”贺峤百口莫辩，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贺峤先生这么急着为这位玩家脱罪，不如告诉我真凶是谁，我拉过来审问，说不定就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Satan笑了笑，眼睛眯了眯。

“我……”贺峤垂下了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找到这个人。

“我没有找到这个人，所以，我怀疑是敌方入侵我们数据库造成了这次错误。”贺峤语气无力地解释着。

“且不说我们的防护网络是不是整个星际最先进的，贺峤先生的意思是，敌人费劲力气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低级的副本捣乱？”Satan忍不住笑了起来。

九域坐在一旁也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也不是不可能对吧。”贺峤绷着脸，小声辩解。

“贺峤大人升职以后怎么智商下降这么明显。”Satan笑得更大声了。

“这次审问到此结束，贺峤先生还是去水牢里醒醒脑子吧。”Satan奚落着。

贺峤的脸黑了黑，他明白自己的审问结束意味着什么，他匆忙看向九域，对方也是满脸焦急，他的心稍微颤了颤。

门被推开，一位新的管理员出现在门前，抓着贺峤的手臂将他带了出去。

溪庆正被推着从那边走来，他一眼看到被绑着的贺峤。

两人擦肩而过，他们确信能够理解彼此之间传达地意思。

在短短的一秒内，贺峤咬牙丢下一句话：“别认罪。”

溪庆无声地点点头，他看向了那扇门内漆黑的一切，他有预感，这将会是自己遭遇的最危险的事件。

他的双手被绑缚在身后，低着头，迈向了审讯室——

“都停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溪庆眼前一亮，他回头。

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留着黑色短发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应当是急着赶来。

她蓝色的眼眸立刻锁定在溪庆的身上，她扬起了唇角，轻声说道：“幸好来得及。”

Satan从审讯室走了出来，径直走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溪庆面前：“怎么司空长官屈尊来了封控区。”

“我带来了总部的文件，命令你释放贺峤和溪庆。”言栖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认真起来却充满压迫感，溪庆饶有兴趣地看向言栖，看起来这位女士是比贺峤握有更大权力的长官。

“理由呢？”Satan问道，“我接到总部的命令，必须抓住导致这次副本崩坏的罪魁祸首。”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与他们两人无关，植入病毒的另有其人。”言栖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司空长官，你也知道我的手下不是吃干饭的，如果我们要抓一个替罪羊，一定是有原因的。”Satan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向口中丢了一块口香糖，嚼着。

言栖没有说话，她紧紧盯着032号管理员，似乎在权衡他的话。

溪庆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甚至自己还帮助修复了代码，真凶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要你放了溪庆。”言栖一字一顿地说着，眉梢上挑，完全不将Satan放在眼里。

“哈哈，司空大人。你最好先问问你弟弟这件事情，再来让我放人。我必须提交一个有证据的人给总部交差，你也不想把真凶提交吧。”Satan大笑着，笑声在走廊中回荡着。

“司空大人。”贺峤挣脱了管理员的束缚，几步来到言栖面前，唤道。

溪庆的大脑在这一刻变得空白，如果真凶是眼前这位长官的弟弟，那么自己再无机会。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长官弟弟相比谁的分量更重。

只是……不知道这位司空长官的弟弟是玩家还是游戏中的NPC。

这两个结论都不太对劲，如果是玩家，那这位长官又怎么会是掌管游戏的NPC，如果弟弟是NPC，那他为何会做出违背游戏设定的行为破坏副本。

“司空大人！”九域也向前走了几步，他心里混乱得很，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一边，希望谁被抓走，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喊。

“Satan……”言栖艰难地开口，“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和关泽通话。”

“长官您请便，我要先进行审讯了。”Satan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抓着溪庆的胳膊就要回到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