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的神情可爱又无辜，仿佛聪明认真的小学生在向老师求证未知的知识。

珠璃微微张大嘴巴。在现代社会，猫咪当然是要绝育的，这是为了家养猫咪的健康着想。但是在这个落后的世界，恐怕给人类做手术的技术都不那么成熟，怎么给小猫做绝育手术？她可不能让她的小猫在手术台上一命呜呼。更别提咪咪现在的生理结构和寻常猫咪不同。

咪咪的手上、后脖子秃了一大块，仔细看露出的皮肤滑溜溜的和小婴儿没什么区别。而咪咪的五官……说是尴尬期、脱离小奶猫的圆润蠢萌，不如说是朝着“丑”的模样发展。

没见过这么大脑门的猫。灵动的耳朵似乎开始朝两侧歪。蓝宝石似的眼睛依然滴流圆但是看着有点小……口鼻扁扁的有点像加菲猫，倒是鼻梁还挺高。

有点像人。

和猫比，人当然是丑的。更别提不人不猫的，脱离常人的认知，更丑，丑到头皮发麻的丑。

可是咪咪再丑或者真的变成人了，在珠璃心中也是她的小猫。小猫只要吃好喝好睡好健健康康就行。

珠璃俯身用鼻尖碰碰咪咪的鼻头：“不用管那么多。还有，别像以前那样趴着了，用自己舒服的姿势待着吧。”

咪咪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伸前盘坐着。猫儿也反过来主动碰碰主人的鼻子——比起嘴巴贴过来像要吃了她一样的亲亲，猫咪更喜欢鼻子的触碰。

贴贴、碰碰，就要用自己湿漉漉的小鼻子触碰主人的每一寸皮肤！

***

如果再不吃点食物以及做防寒措施，恐怕大家都要冻死在这避风道上。

“休想让我召唤出来魔物给你们吃。你们猎杀到魔物吃是你们的事。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和我签订契约的魔物骗过来！”

诺伦死死抱着自己的召唤书与手杖。这也不难理解。做生意要讲信用，魔女得对自己的契约召唤兽负责。

“只要不杀和你签订契约的魔物就行？”珠璃挑眉。

“对！”诺伦点头。

“那你能不能召唤出一公一母，生出来的崽子给我们吃？你看潘她就经常生出崽……”

“啊啊啊——不可以！”

“为什么？魔物的崽也和你签订契约了吗？”

“没有。但是吃了崽它们的妈妈爸爸会伤心的！我要照顾契约魔物的情绪。”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难道现在要饿死吗？”小越抱着头，她感觉脑子越来越晕，一定是冻出毛病了。这时候要是能吃点什么就好了。对，如果要死，死前一定要吃一口好吃的！

“大家都要冻死了饿死了，你还照顾什么魔物的情绪！”卡嘉莉跳出来。这妞从前就是个豪爽的，只不过跟在珠璃身边混日子后性子有所收敛，作为普通的人类每天都在打杂、也没有恶魔、魔女、穿越者和动物们的存在感强。

“圣女与勇者是不会死的，反正她们饿死了还会复活。至于你们——”诺伦睥睨众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是魔女来着。”

“那老娘我把你切成臊子煮成肉羹！”

健壮的猎人扑向高高瘦瘦弱不禁风的魔女，一拳打翻这个整天歧视其他种族的坏东西。诺伦杀猪般的嚎叫震得崖壁上的冰锥微微晃动、互相碰撞发出叮咚声。这清脆美妙的声音正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众人头顶的危机。

诺伦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最硬。眼看着冰锥要掉下来了，这个怂货闭上了嘴。

卡嘉莉揍了两拳踢了一脚也就放开了精灵——精灵的皮肤冷得吓人，就像是冻土化开后从春泥里刚挖出来的蛇，又凉又滑，摸着有点恶心。

“我去找点吃的吧。顺带再带回来点木柴，总不能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车子当柴火烧。小越，我能让闪电和我一起去吗？如果我又冻死了，总得有谁把我拖到安全的地方让我复活。”珠璃用冻黑的左手撑着地面，起身时掉了两根手指也不觉得疼。

“还是我去吧，我的手脚还没冻得太坏。做事方便一些。”小越也挣扎着起身。

“不，你不能去。我有一件事想求你。”珠璃低下头，她已经接受自己一直失去记忆、脑子出现幻觉这件事了。既然脑子坏了总忘事，那还是记下来最好。可惜珠璃现在没有笔和纸，连故乡的文字都不会写了。

“小越，你千万别死。我的脑子不好使了，求求你帮我记着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记着我最大的愿望是想回家……还有我是从教会救出大家的关键，别让我忘了最大的敌人是谁。如果我忘了你要提醒我……我不想忘记我的初心。”

说着说着，珠璃想哭。最后她也只是抽抽鼻子，装作很冷的样子，抱怨这个世界环境真恶劣。

小越瞪大眼睛。她想起刚入警队时与大家的发下的誓言“不辱使命、不忘初心”。她是警察来着，她要保护人民群众……就算来到异世界，珠璃是比她更强大的圣女，那珠璃也是“群众”。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没人理所应当去奉献自己。小越依稀记得刚见面时珠璃是个衣着体面挎着名牌包包体面的都市白领。她戴着眼镜、有点黑眼圈，长发飘飘、皮肤白净，看着有些瘦弱。现在的珠璃穿着粗糙破烂不保暖的衣服、头发黯然无光、全身冻伤还掉了手指……

小越和其他的穿越者一样被关押过。无论过去是贫穷还是富有，大家每天吃着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菜。人们的过去变得一文不值，只有精神强大者才能活下来。

珠璃姐脑子不好使了，一定是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里太害怕逼疯了自己吧？

小越看向搭档闪电，她招招手：“伙伴，我们去！到哪都别忘了我们是警察。”

说着，她连滚带爬走向外面，生怕珠璃抢了她的工作。

卡嘉莉轻舒猿臂。她是弓箭手，臂展够长也够有力。直接把小矮人似的小越捞回来。这个手脚一直都很麻利的猎人扒了精灵的衣服：“反正这家伙冻不死，她的衣服给你穿，保暖。”

诺伦扯开嗓门：“你好歹……”悬崖上的冰锥晃动，很快又止住。“给我留一件”五个字没说出来，诺伦的嘴被卡嘉莉的大脚踩住。

呜呜，好臭。隔着靴子都感受到了这个人族的脚臭！

“咪呜咪呜……”

就在卡嘉莉把从诺伦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往小越身上胡乱套时，咪咪来到闪电身旁。

“猫猫我——咪咪有长长的毛，不、不怕冷的。咪咪、咪咪可以去找吃、吃的！”

猫咪大声说着，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带来勇气。可是她的小颤音和抖动的腿出卖了她。

“咪咪和大家一、一样，不会死。猫猫有、有九条命呀！咪咪去！”

呜呜……主人已经脆得和小冻干一样了，咪咪我喜欢小冻干，但是绝对不要主人变成小冻干呀！

在场的人类们相互对视。要说的话，咪咪确实是最适合去寻觅食物与材料的。

咪咪长毛猫本身就是北地的品种，御寒能力比毛稍短的闪电还要强。而且猫咪的听觉嗅觉要比人类更为灵敏。特殊的眼睛结构也更适合捕猎。况且咪咪已经进化出一双和人类一样灵活擅长使用工具的小手。

卡嘉莉二话不说，把诺伦的衣服从小越身上扒下来，大手一撕，扯下过长的衣袖后给咪咪穿上。她又掏出自己的小刀，连着刀鞘一起挂在咪咪的后腰上。

“小猫咪出门要保护好自己。跑不掉就挠它一下然后快跑。”卡嘉莉捏着咪咪的小手。猫儿指甲圆圆的，按压掌心——也就是曾经的猫爪垫，指甲倒是还会伸长变尖，但是看着还是圆圆的……都是人为修剪的结果！

“算了，我再给你几样小东西。”卡嘉莉翻弄自己的小腰包找出毒药瓶。

看着卡嘉莉热情帮忙准备。珠璃也没有继续护着小猫制止她出去。

“看见路口先撒泡尿。这样回来时闻着自己的尿不会迷路。分辨东南西北的方法有很多……”

卡嘉莉絮絮叨叨地教授动物们寻路与狩猎的方法。最后她还拆了雪橇的第一层，做出一个小型雪橇给闪电套上。这样闪电一条狗就能拖很多东西，不用力气小小的咪咪费劲。

咪咪认真听着卡嘉莉的教导。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小口袋，那里有卡嘉莉最珍贵的打火石，她可不能弄丢了。

临行前咪咪有些不舍地靠向珠璃。这是她与珠璃相遇后第一次独自出行。猫咪离开主人——或者说家，便意味着她要长大、独立，再也没了妈妈或者主人的关怀。

珠璃轻轻拥抱咪咪。她不知道兽类是怎么鼓励自己的晚辈出门狩猎，只能以人类的方式给猫咪加油。

猫咪不喜欢狗儿，却愿意为了出门寻找食物和狗狗一起出去。咪咪很乖，却似乎有自己的主意，不似闪电总是那样听从人类的命令。

“千万别和闪电走散。”珠璃不太确定强行让咪咪听闪电的话，猫儿会不会生出叛逆的想法。比起叮嘱咪咪，珠璃觉得还是和闪电沟通更容易：“咪咪就拜托闪电警官了。她会耍一点小性子，但是真的没什么坏心眼……还请你多多关照。”

珠璃无比郑重地向一条狗磕头。一直蹲坐的闪电起身摇着尾巴，她高兴又惶恐，最终五体投地趴下来。

“我会照顾好咪咪小姐的。”犬警官恭敬地说，“我是警官。”

咪咪摸摸自己的脑门。刚才自己的毛好像从主人身上刮下来了什么。她摊开小手，看见的是一块黑乎乎的死皮。脱水的死皮有一股肉干的味道。

咪咪不知道这块死皮哪来的，她现在饿得厉害，那么……偷吃一块来路不明的皮也没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珠璃：感觉下巴上少了一块皮。

咪咪的第一人称有了变化。咪咪对“我”的认知从“猫猫”变成了“咪咪”。

诺伦不肯贡献魔物是有另一层原因的，精灵魔女是个死傲娇！嘴硬！感谢在2024-02-29 19:37:34~2024-03-04 16: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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