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摇晃着珠璃，似乎想要诉说什么，不一会儿开始鲤鱼打挺，撒泼打滚要珠璃离闪电远一点。

猫儿还挺能吃醋。珠璃摸摸咪咪柔顺的皮毛。“小家伙”用脑袋顶顶珠璃的掌心，开始要珠璃抱抱。

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只。咪咪穿着小靴子开始往珠璃的衣裙上蹬，嘿吃嘿吃往上爬，最后像是围脖一样挂在珠璃身上。猫的身体很柔软，她又很长，此时首尾相连形成一个闭环，好似这样就能把主人锁住了。

珠璃有点庆幸自己现在有得是力气。否则自己那脆弱的脖颈会被一只猫压断。只是，咪咪如此巨大，柔软的白毛遮挡了她的视线、呼吸也变得困难。

闪电被小越抱着。这条极为自律、情绪稳定的工作犬开始低声呜咽。看起来这位犬姑娘心思是极为敏感的。珠璃想到自己踢过人家，顿时十分不好意思。

珠璃微微下垂眼眸，思量着是不是道歉时应该附上一些赠礼。她听见小越安慰闪电。

“你不要和猫一样呀。猫是会刷小性子的。闪电最好了，比起猫什么的我最喜欢闪电，闪电最有用了。”

珠璃感受到咪咪箍紧了身子，猫儿耳朵紧贴脑壳，张大嘴巴“啊啊啊”叫唤着在生气。无奈，她也拍拍雪白的猫示意她放松，否则自己要被闷死了。

小越的安慰起不到作用。闪电像人一样低头哭着，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呜咽声逐渐古怪，似乎形成了一句话。

“为什么、我不会说话。”闪电发出含糊的、低哑的，略偏中性的成熟女声。虽然是大人的声音，语气却带着点小孩的语调。

“狗说话了！”被咪咪团住的珠璃发出闷闷的声音。

“喵呀！”咪咪全身的毛发炸开，“狗狗说话了！”

卡嘉莉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会说话的猫惊讶狗会说话，因为猫开口说话而受到惊吓的半身人此时欣喜若狂。

猎人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她拍拍无头精灵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觉得大惊小怪。魔女决绝地甩掉这个把她当做同伴的人族。

“啊啊啊——不要狗狗，要小羊！猫猫要小羊！”

很难不怀疑咪咪这个近一岁的猫咪已经进入青春期，当然也不排除潘的离去伤害到了咪咪单纯的心。

珠璃晓得咪咪讨厌狗的原因。除了狗咪咪也不喜欢其他的猫——咪咪还是小流浪的时候总是被绿化带附近的流浪猫狗欺负。彼时骨瘦如柴的小奶猫差点成为一条恶犬的午餐。

让珠璃稍稍意外的是，潘与咪咪这对黑白双煞曾经战斗过，咪咪却能和潘玩得很好，这大抵是因为潘调皮的同时又极具母性。

“要小羊……”

挣扎的咪咪从珠璃身上跌落。珠璃双目失去焦点，无暇顾及满身泥土的猫儿。

她不知道潘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一只恶魔竟然会主动牺牲为大家争取生路。难道是因为“初次见面人之子是女儿”这种鬼扯的原因么？

莫非潘也是穿越过来的、而且她的真是身份就是我妈？

珠璃胡乱思索着。怎么都觉得潘身上疑点重重。

潘对自己很好。好得就像母亲对女儿那样好，潘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与关怀着人之子，潘对旁人的好也大抵是因为人之子。珠璃从潘的身上感受到了爱，那爱温暖又恐怖，让人无法拒绝。每每理智提醒着珠璃潘是恶魔，内心却又忍不住对潘产生些许依恋。

珠璃眺望远处的山峦，那是潘与红发女人战斗过的地方。

“终究是错过了、伤害了一位母亲。”

珠璃茫然的脸上，无声滑落冰冷的泪水。

***

如果是白事，席上总会有一道豆腐，寓意着逝者走得清清白白。

咪咪“啊啊啊”哭着推小石磨磨豆子。一旁揉面的小越看了心里直呼珠璃姐你可真是个魔鬼，连未成年“小”猫都不放过，童工加动物表演，真行。

除了卡嘉莉拯救下来的告死鸟大骨、香料、种子、魔晶和钱币，珠璃已经一无所有。做几块石磨倒是对于她这个怪力圣女没什么难度。潘培育出来的麦子与大豆拿出一半来做这顿饭。

已经饿了很久的小越不觉得只吃面食与豆制品有什么问题，不如说她非常激动——珠璃姐真舍得贡献出仅存的食物。

珠璃姐的伙伴、雷诺领的土著卡嘉莉是猎人，刚好闪电也是猎人。尽职尽责的闪电自告奋勇跟随卡嘉莉去狩猎魔物。至于说诺伦，因为没有脑袋的缘故，她说不出话，似乎也听不见，没法贡献出一头魔物做口粮——珠璃姐怀疑这位精灵魔女是装的，可惜她没证据。

小越看着白花花的面粉和细腻的豆浆，忍不住流出口水。哦，那个叫卡嘉莉的和闪电狩猎来了野鸡和兔子！野鸡和兔子在这个世界上算是不错的肉了。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这顿饭可谓简陋。只有烤面饼、石板豆腐、叫花鸡和烤兔子。咪咪吃了两颗兔肾便跟着珠璃、卡嘉莉一起吃面饼与豆腐。小越和闪电看着眼前的野鸡与兔子，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的可以吃吗？”闪电用低沉的声音说。

如果闭上眼睛，珠璃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位成熟的大姐——能让三十五岁的珠璃叫姐的人起码有四五十岁。

“当然，山鸡就是给你准备的。”珠璃说。

“我跟在卡嘉莉小姐身边什么也没做到。却可以得到鸡肉。”闪电低下头，有些惭愧，“谢谢你，也谢谢卡嘉莉小姐，你们人真好。”

卡嘉莉偷偷瞥一眼珠璃，心想潘达女士真不愧是魔鬼、啊不、半精灵啊，这时候一点动物肉都不吃……把肉让出去其实是怕半身人和狗抢面饼和豆腐吧！

闪电继续叨叨着：“珠璃女士，你真好，真的。之前就给过我一大碗肉吃，现在我又有鸡肉……对不起，是我之前误会了，我心眼真小，误会了你在讨厌我，对不起。我可以把最好吃的鸡腿留给你。”她又看向咪咪，“鸡翅和胸肉留给这位小朋友。”

“猫猫我不是小朋友，猫猫是猫猫！猫猫！猫猫……不吃鸡肉！”咪咪捧着面饼抗议。

面饼没味道，不好吃，吃完喝水肚子会饱饱的，但是总比动物的肉好吃。要是精灵能召唤出一只魔物做食物好了，可是精灵的脑袋都没有啦！

唔……面饼是猫猫做的，豆腐也是猫猫做的，其实仔细品尝，也是很好吃的。

咪咪将自己吃不下的食物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豆腐多一点，留给主人，另一部分面饼多一点，给精灵。

主人喜欢吃好的。精灵……太可怜啦，要让她吃饱。

诺伦感受到了咪咪放在她手中的面饼，没有头的精灵收下了来自猫猫的好意，将面饼贴身放在怀里。咪咪还轻轻抚摸诺伦的脊背，把诺伦当做一个后辈疼爱。

“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光是荤菜就有两道啊！饼子和石板豆腐都很好吃，感觉麦子和豆子就很好，和这个世界的品种不太一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丰盛得像是在吃白事酒席……”

小越不客气地啃着闪电让给她的鸡腿，吃得肚子鼓鼓的、满嘴是油。

“这就是丧事席啊，”珠璃说，“不是刚死了一位恶魔吗？”

小越噎住。唯有闪电还在啃骨头，大概是狗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是丧事席。

“你吃的大豆小麦都是死了的那位恶魔妈妈用自己的子宫种出来的……敢吐我要你好看！”

小越捂着嘴，硬生生将食物咽下肚。只是再吃什么都不觉得香了。

“珠璃姐，祭奠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你可以给她做个衣冠冢、唱首歌告别……干嘛一定要办席啊？”

“我现在还能办席，以后未必记得有喜有丧要吃席。”珠璃说，“我的脑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使，很快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越扫视珠璃。怎么会？我看珠璃姐你好着呢！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一脸虚脱要猝死的模样……你看你，现在黑眼圈没了，脸颊也有肉了，腰背也挺得笔直，以我的经验看，姐姐你至少胖了十斤。

在这个食物难吃的世界胖十斤什么概念啊？姐姐你过得一定很舒心吧！

话还是没说出口。小越知道，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都变了。

“珠璃姐，你遇见了什么困难？现在有我在，我一定帮你。”

“别说我啦。你看我这还有两个……朋友。”珠璃仰头示意远处和闪电玩耍的卡嘉莉以及坐在咪咪身边的无头精灵。“你怎么离开大家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红头发女人是谁？”

“珠璃姐……”小越抱着腿坐在珠璃身边将声音压得极地，“我们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珠璃留意着远处，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同样压低声音：“你说吧。”

“教会是坏的。他们收买了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不屈服的人成了奴隶。”小越将小孩子似的脸埋在膝盖间，“还有一部分被要挟……言姐就是其中之一。”

“言姐？她怎样了？”珠璃的语气急切，至少她还没忘记言姐当初装作没看见她逃跑，言姐对她是有恩的。

“她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中唯一的魔法师，”小越重新抬起头，看向珠璃的目光有些埋怨，“我不知道珠璃姐你是勇者还是圣女……我只知道有人逃跑了，言初姐的魔法体质被教会改造、她现在是新的圣女！”

作者有话要说：羊妈的故事还没结束！感谢在2024-02-04 12:54:21~2024-02-08 21:4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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