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锅大烩菜，里面什么人都有，什么思想与阵营都炖得烂乎乎不成形状混合在一起。珠璃很难分辨出其中的一二三四。

其实分辨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目前状态就是：食物么，好吃的难吃的能吃下肚就行。人么，能活着就是胜利。

卡嘉莉是人类，只熟悉雷诺领地区和一些魔物习性。知识面有局限。

潘是恶魔，虽然对自己还不错，但是人家都是恶魔了不能指望她有什么道德观念。恶魔有时候装傻有时候满嘴胡话。

倒是魔女诺伦，她有千年的知识，也能沟通……除了对方咬死了圣女最后一定会回到教会那边，圣女是教会的走狗。

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见证两千多年历史的精灵见得多了。在珠璃之前的所有圣女最后都倒向教会，也就成了精灵的“常识”。

不过，在珠璃这里一切都可谈。

做好高炉，珠璃没有立即熔炼金属，而是烧了一只陶杯。如果一个员工入职，工位上连个杯子都没有，那么这个员工离跑路不远了。反过来说，如果员工从老板那得不到什么福|利，也是不愿意和老板合作的吧。

珠璃不知道什么福|利能吸引魔女诺伦。此时诚意是最要紧的。

有了“高效利用”的加护后，珠璃做什么都很快。杯子烧好了，珠璃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诺伦，神色可谓诚恳。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吧。”珠璃说，“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诺伦翻白眼。她不怕珠璃，但是她怕那疯狗一样的黑山羊之母。

“你说。”

珠璃眼前一亮，诺伦没同意，但也没拒绝，能沟通也就是有转圜余地。

“杀了你尊敬的魔王的不仅仅是圣女。如你所说之前的圣女只是教会的走狗，幕后的黑手是整个教会不是吗？你说无论圣女们最初怎么想的，最后都会回到教会那边。那一定是教会有吸引到圣女们的东西。”珠璃观察着诺伦的神色，“要不我们联手对付教会？我要是想要从教会那里得到东西也不一定非得和教会正当渠道合作啊！”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既然是合作，你能给我什么呢？”诺伦冷笑。

能给诺伦什么？黑山羊之母跟在自己身边可能只是想要“圣女”这个女儿，卡嘉莉跟在自己身边是因为有钱赚有好吃的能变强，诺伦的话……

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能拿来与两千多岁魔女交易的非常少。一个三十五岁的人类在长生种精灵面前如蝼蚁与大象。

“我把我自己给你。”珠璃说，“至少教会得不到我。”

方才自己那番话被魔女认同了。魔女有魔女的智慧。诺伦执着于杀死圣女而不是针对教会只有一种可能。

先杀死圣女，教会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圣女可能是一把关键的钥匙。

教会知道怎么使用钥匙。如果钥匙折断了，那么教会无法打开某扇门。

讨伐魔王的关键是圣女封印魔王、由勇者杀死。从前的圣女成了女神，而勇者只是国王。有可能圣女就是控制作为秘密武器的勇者的钥匙。

唯一的问题是，诺伦一直在强调是圣女杀死了她尊敬的魔王……如果说封印魔王的圣女是杀手之一的话，另一个杀手勇者哪去了呢？

诺伦嗤笑。她明白这个半精灵的意思。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很生气。

合着珠璃什么也没给她，主打一个白占便宜。

“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珠璃说。

“让我考虑考虑吧……”诺伦有气无力。

“好，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我会一直等你的回复。”

诺伦挑眉。什么意思？自己想考虑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果自己先走了说去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后答复也行？

***

和诺伦沟通完，珠璃回到高炉那，将几根告死鸟的骨头丢入那只臭烘烘刷不出来的陶罐中，最后将一罐子的骨头放入炉子里。

告死鸟的骨骼有着黑色金属般的光泽，珠璃敲了敲，声音也像金属。不知道这堆骨头能不能熔掉。

她要重新维修一下心爱的小拖车。

珠璃与卡嘉莉各拿着一根大腿骨对着高炉疯狂吹风。两个人被黑烟熏成花脸、眼泪横流。冰天雪地里两个女人守着炉子热得全身湿透了，不得不赤着胳膊光着脚。

“感觉喉咙越来越干了，有些痛。”卡嘉莉说。

“吃太辣就会这样。”珠璃十分淡定地打开版面，她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带来的效果。

说起来，这顿饭是潘和咪咪制作的呢。

黑红的版面看着让人不舒服。虽说大多数参数的等级都在133级，但是总等级还在99，也不知道是卡bug了还是只有按正常流程获得点数一点一点加上去才能提升总等级。

食物效果……现在食物效果分成两类。一种是“圣女的饭”，另一种是“勇者的饭”。

哦！原来咪咪制作的饭也会有加成效果！

如果说“圣女的饭”会带来治疗、免疫、数值增益等效果。那么“勇者的饭·红油火锅”带来的是——

目标更易燃并持续燃烧，火焰伤害持续越久温度越高。

说白了就是对目标减益效果。

怪不得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

珠璃卡嘉莉二人鼓捣大半天，最后坐在雪地里望着黑乎乎的天。其实珠璃完全可以让炉子一直烧下去、自己先睡一觉。但是她实在好奇火锅的食物效果有多厉害，想看看配合“高效利用”的加护要多久才能降告死鸟得骨骼熔炼。

黑色的山羊卧在猎人的小屋门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她所在的位置非常微妙，可以堵死魔女诺伦外逃的路。

咪咪吃饱喝足后一直乖乖待在潘身边。她很想找潘意思玩沙包，但是大只的山羊不理她，只是偶尔伸出黑紫的舌头舔舔猫咪嘴边的红油。

“人之子喜欢你干干净净的哦。”黑色的母羊说。

咪咪蓬松的大尾巴扫来扫去，两只小手一直捏着软乎乎的沙包。被舔后咪咪有些茫然。好一会儿她才凑到潘身边查看这头羊的嘴边有没有红油。

“我很干净哦。不可以给我舔哦。建议你去看看人之子，你可以舔她。”黑羊给出建议。

咪咪晃动脑袋，她两腿站立，小手手缩在胸前，眺望不远处的珠璃。

主人也很干净呢……主人烧火累得像是夏天躺在地上的老狗，主人一定又热又渴。猫猫我呀，会给主人准备好喝的，非常贴心呢！

“喵喵喵、喵——”咪咪讨好地给潘按摩，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想踩奶。

“可以哦。”潘痛快地答应，“建议你加一点绿色小药瓶的粉末，每一杯加你最尖的牙齿那么多就好。”

“咪！”

咪咪快乐地跑回猎人的小屋，她来到损坏的拖车旁看见躺在地上只有半截身子鼓起来的诺伦。吓一跳的咪咪躲在车旁咪呜咪呜嘀咕一通。诺伦寻着声音与猫咪对视许久才挪开目光。

咪咪趁机爬上拖车，从车上找到自己猫窝——如今看这只窝对于咪咪有些小了。浅浅的、铺得软乎乎的猫窝可以当做一个不错的坐垫。

咪咪举着自己的猫窝、牙齿咬着珠璃当被子盖的皮毛从车上跳下来。她先是将自己的窝当做枕头塞给诺伦，又将那张兽皮盖在诺伦身上。

“喵喵。”

咪咪笑眯眯地看着诺伦，对自己做的事非常满意。她又爬回架子上，找到了珠璃、卡嘉莉、潘与自己的杯子，连同诺伦的杯子一起挂在蓬松的大尾巴上。

猫咪用前脚掌走路。咪咪踮着脚在诺伦的视野里消失了。

怎么回事？一只猫愿意给她分享猫咪最喜欢的食物也就罢了，猫还会给人塞枕头盖被？

过了一会儿，诺伦看见那只猫端着一杯热奶茶回来，放在诺伦手边。

“喵。”

雪白的咪咪轻声呼唤，好似在说：你快喝呀，可好喝了。

诺伦突然抬起自己那软趴趴的手给自己一耳光。

我真该死啊！我真不是东西！我之前怎么能踹小猫！那可是猫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