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半精灵在微笑？

诺伦来不及细想，对方已经猴子似的手脚并用又爬回告死鸟身上。

“我讨厌粗鄙的半精灵，他们和人类一样低贱……噫呀！”

有着白金色靓丽秀发的魔女此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坐在告死鸟达贡的脚背上、紧紧抱住鸟腿。

那个半精灵圣女丢下了告死鸟的翅膀。

接着是那颗破碎不堪的鸟头。

天使不会因为真身被破坏而轻易死去。可那女人狂野的战斗方式着实令人害怕。魔女诺伦宁愿那个野蛮暴力的女人掐断自己的脖子，也不愿意自己的精神与视觉被凌迟。

圣女在生啃告死鸟的身体。

“这到底……谁、谁才是魔女啊！”

达贡作为下位的权天使，再不济也是活了上百年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告死天使”，对付没有勇者协助、没有提灯与烛火的初出茅庐圣女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圣女与勇者……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应当不足三个月才是！就算圣女再怎么得天独厚，也不应当有如此疯狂的力量！

诺伦带着达贡游走于帝国北部，正是等待圣女与勇者的出现。她要做的就是将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圣女扼死在北境。为了得知教会举行召唤仪式的地点，诺伦准备了数百年才将一位堕天使伪装成寻常的座天使安插在教会中，得知举行召唤仪式的地点。

然而那个“座天使”乌曼已经有两个多月失去消息了。她最后传递给诺伦的消息是：仪式即将举行，具体时日不确定。

诺伦脑补了很多与圣女勇者初次见面的情景。会圣魔法的圣女十分棘手，她会用魔法为勇者加强。圣女的烛火会削弱魔物的力量。圣女的提灯会使保护她的勇者复活……

为此诺伦积攒了庞大的魔力，等待圣女与勇者的出现。她要召唤上古巨兽一举歼灭那两个家伙。

利维坦、贝希摩斯、刻耳柏洛斯、独眼巨人、迦楼罗……单一个巨兽便有媲美魔王的实力，如果一起召唤出来一定能成功歼灭圣女勇者二人。

可是现实与想象有些距离。

圣女只是个拉着一堆破烂的村姑，身上并没有使用过魔法的迹象。诺伦仔细感受过珠璃身上的魔力，她一度怀疑这个圣女在魔法上比自己还废物。

圣女可能不会用魔法。

圣女没有提灯与烛火。

圣女身边没一个符合勇者形象的。

圣女……还带着一只恶魔。

圣女吃东西的样子像头蠢猪。

不优雅，不美丽，也没有传说中那样散发着母性又神圣的光辉。

半精灵真是低贱的杂·种。

诺伦颤抖着，流着泪，她应该再召唤出几个魔物……可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重伤，再召唤其他的魔物会死的。

现在也要死了就是了。魔女重重摔在地上想。

权天使达贡，已经被那个暴力圣女手撕成碳烤鸡骨架。

***

卡嘉莉抱着咪咪，潘化作黑色的液体将一人一猫与所有货物包裹起来，抵抗死亡的火焰侵蚀。

“嗯……妈妈我很担心人之子。人之子又担心脆弱的你们。我只能带着你们一起下山了。”

卡嘉莉一开始很抗拒被黑色液体包裹。毕竟那是黑山羊是恶魔到底与人类不一样。可是她只是个小小的猎人，一个在雷诺领叱咤风云的黄金猎人在高阶恶魔、原初魔女与告死天使面前微不足道。

“潘达女士真的是圣女吗？”

“原来她叫潘达呀，和我的名字很像呢。都怪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害得她身份暴露。”恶魔温和地说，“我觉得她是人之子，她也没否认呢。”

“魔王们要复活了吗？圣女是去狩猎魔王吗？勇者呢？为什么潘达女士想远离魔王城？”

“很长一段时间里，魔王们从未死去。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呢。”

“恶魔……不应该是教会的敌人吗？你为什么要帮助潘达女士？”

卡嘉莉一手抱着昏睡的咪咪，另一只手悄悄摸出短刀。

不管怎么说她是潘达女士的员工。潘达女士是圣女也是魔族的敌人。如果黑山羊的回答有一点蹊跷，她不介意拼了命挖出恶魔的魔晶。

“人类也不是全部齐心协力的呀？缩小范围，一个国家的人、一个家庭的人之间也会有分歧吧？我大概是和其他魔族不一样的。而且恶魔数量稀少，和身为魔族多数的魔鬼合不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恶魔还挺讲道理的。卡嘉莉想。

“魔族无利不起早，我觉得你肯定是馋潘达女士点什么。”

“你说得对，哈哈哈——”

黑色的液体停止滚动。黑山羊那两只金黄的眼眨了眨，像是在和眼前的半精灵打招呼。

“人之子，你还好吗？”

雪地里，衣衫褴褛的半精灵冒着热气，仿佛刚出炉烤土豆。

珠璃黑色的眼瞳失去了神采，眼白变得血红，一双拳头早已鲜血淋漓，指骨似乎有些变形。灰黑的火焰对她没什么伤害，倒是与天使的搏斗让她的手受伤了。受伤的还有她被告死鸟骨头刺伤的嘴巴。

旁边是告死鸟七零八落的身体，还有半死不活的精灵魔女。

从告死鸟身体里冒出来的黑烟一直盘绕在天空中不肯离去，那是堕落的天使不肯离开自己的身体下地狱。

“真可怜，被创造出来杀恶魔的兵器被恶魔变成魔鬼、害怕死后去往恶魔的居所。”

潘挥挥液体的小手，将天使达贡的灵魂拽到自己的身体中吃掉。

她又变成了人类的姿态，呼唤着“潘达”，见珠璃依然不动如山，索性抱过来还在昏迷的咪咪。

“孩子……抱抱你最喜欢的小猫吧！是你最喜欢的小猫。”

大只的咪咪被塞进珠璃怀里。红眼的珠璃有些迷茫地看着怀里的猫，又迷茫地看向潘。

“猫？我喜欢猫吗？”

“是啊，最喜欢了。”潘说。

珠璃歪头看了看怀里睡得很沉的白色大家伙，她很想亲一下这个毛茸茸脸蛋可爱的兽，又有些退缩。

这就是……猫吗？

“嗯……你又是谁呢？”珠璃疑惑地看着这个眼熟的女人。

“我是潘。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妈妈。”

“哦，难怪我看你眼熟……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不是没人要的啦！”

说完，珠璃失去重心般，抱着咪咪倒在雪地里，闭上了眼睛。

而潘的神色复杂，许久才恢复成常态。

***

女孩艰难地抬起满是烧伤的手臂，将水桶里净化剂倒入水缸中，然后用木棒搅拌均匀。这样静置一天，浑浊的水就可以喝了。

圣女大人发明的这个净化剂真好用。用了这个东西人喝水就不会再拉肚子。哦，喝水最重要的是要将水烧开，这样才杀菌。

圣女大人真聪明，圣女大人有很多常人不知道的知识。净化剂也是圣女大人发明的，可是她总是说自己不过是拾人牙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小女孩很想和圣女大人说，巨人是很可怕的魔物。她转念一想，圣女大人是非常厉害的，应当不怕巨人。

圣女大人真厉害，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小女孩将斗篷拢了拢。圣女大人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可以使用的火光，可是火光会照亮女孩那丑陋的脸。女孩不怪创造火焰的圣女大人，她只怪自己丑。

如果不丑她也不会被选为祭品被魔王吗灰黑的火焰焚烧了。

小女孩挎着小篮子回到自己与圣女大人、勇者大人生活的小屋。她采了好多蘑菇，圣女大人上次做的菌菇锅可好吃了。勇者大人馋得顾不得舌头被烫也要大口吃。

“这次勇者大人一定会吃得饱饱的！”

小女孩回到移动的小木屋里，这才肯摘下斗篷，她没有头发、没有眼皮、没有鼻子、没有嘴唇，红褐色的狰狞肌肤宛若布满爬虫。

勇者大人在切菜切肉烧锅子。圣女大人似乎在给大家补衣服，看见小女孩回来后她招招手，示意小女孩躺在草床上休息一会儿。

“出去会眼睛干涩，先躺下吧，我给你滴一些生理盐水。”

圣女大人拿来药瓶，用里面的无菌药水为女孩红红的眼睛清洗。

“要不要小睡一会儿呢？我去拿来浸泡凡士林的纱布。”

“不要啦，马上吃饭了。圣女大人，你抱抱我呗？”小女孩说。

“这样，我先给你敷上纱布。让眼睛休息一下，吃饭时我们会帮助你。”圣女温和地说。

小女孩略有犹豫，她不想麻烦圣女大人勇者大人过多地照顾自己。两位大人注定要战胜魔王。

“嗯……”

小女孩还是点头同意了。毕竟，她很喜欢圣女大人照顾自己。

圣女大人就像妈妈一样，温柔又慈爱。

“囡囡真乖。来，亲亲抱抱举高高——”圣女轻轻亲吻着小女孩没有什么肉、到处都是烧伤的面颊。

“圣女大人……”

“嗯？”

“今晚您能给我唱那首关于妈妈的儿歌吗？我有些想妈妈了。”

圣女微微怔住，她神色复杂，许久才恢复成常态。

“《世上只有妈妈好》？好呀，囡囡什么时候想听，我都可以给你唱。”

作者有话要说：诺伦：我是某位尊贵的、独一无二的魔王的毒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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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黑山羊说过“亲亲抱抱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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