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璃从来没听过咪咪如此凄厉凶残的叫声。起初猫猫只是“咪呀”、“喵呀”，后来变成了狮吼。
来往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咪咪与珠璃。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珠璃手忙脚乱地安抚突然发狂的小猫。狂躁的咪咪挣扎着、抓伤了珠璃的手背，她的叫声逐渐嘶哑，似乎想要喝退什么。
没有眼镜的珠璃像是半个瞎子，她不知道远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这也难不倒她，珠璃久违地让所有人的铭牌显现在头顶。
在一大堆普通的白色发光字中，有几行血红的字格外刺眼。
称号：黑山羊之母·潘
年龄：■■■
阶职：阿加蕾丝·森之恶魔
没有名字、没有职业，取而代之的是称号与阶职。
黑山羊以一个黑衣女人的姿态出现在人群中。
珠璃出于本能地，抱着咪咪转身逃走。她看见了黑山羊的等级有89级，而每一项基础数值都有四位数！
太夸张了！怎么会有四位数？这次死定了！自己被恶魔报复杀掉没关系，可是咪咪……
与恶魔保持一定距离的珠璃冲出城门后，立即将手里的猫扔得老远。白色的猫如同降落失败的蜜袋鼯、四脚张开落到两尺后的雪地里。
希望笨咪咪在落地时安然无恙……如果这个高度小猫还能摔伤，那她以后怎么自己生存呀……
逃向另一段的珠璃希望自己能引走黑山羊。只要自己跑的越快越远咪咪就越安全。她跑了几十米后回头看见一直被拉来的恶魔化作黑色的闪电冲向几百米外——
“我的猫呀！”
珠璃抓狂地转身奔向咪咪。
白色血眸的野兽与羊头恶魔纠缠厮杀。她们就像是不停旋转的太极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黑白的旋风卷起雪花，龙卷之外已是漫天大雪。
“偷羊仔吃的是我啊！恶魔！别找错人了！”
猫的脑仁只有那么大，如果咪咪死了重生后忘了我怎么办？况且，珠璃见不得小猫的尸体。
此时这个女人英勇得像是豪猪，冲向那要命的黑白龙卷——
“咔嚓。”
再次感叹，就算自己有99级还是很弱啊。
***
好消息，脸上之前被鸡蛇怪胃液腐蚀的伤痕不见了，被小猫抓伤的地方也痊愈了。
坏消息，卡嘉莉斥巨资购买的黑色衣裙以及珠璃一直精心保养的现代绒裤、毛衫衬衣全部纵向裂成两半，根本穿不起来。
“我不要在雪地里裸·奔啊！刚才到底是谁杀了我？”
珠璃抱腿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这倒不是冻的，而是被气的。
总感觉又忘记了点什么，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被一黑一白两头兽包围。这两头兽虎视眈眈地死盯着对方。
咪咪又长大了，现在她的大小可不是成年雄性缅因猫能比的……猫中藏獒可能就是说的这货吧？
现在的咪咪像个小狮子，威武又霸气。
至于黑山羊，她的嘴巴一直在动，也不知道在咀嚼什么。
“别生气，人之子。”黑山羊侧卧、撒开蹄子露出自己的肚皮，“要不要来喝点羊奶开心一下？”
“你这不知廉耻的恶魔！”
“别这么说啊。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很兴奋？”
“我以为黑山羊恶魔只有山羊的样子。”珠璃捂脸。
咪咪见黑山羊露出肚皮，不服气地打了个滚，大脑袋落在珠璃的腿上，腰肢扭啊扭啊往珠璃身上蹭，还甜甜地喵喵叫，好像在说：“快来摸我呀。”
“不好意思哦。我见这小东西抓破你的手，有些心急。”黑山羊道歉道，“你应该知道吧？我会报复那些伤害我的崽的家伙。”
“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崽啊？”珠璃搂着猫大叫。
“你身体里有我崽的血肉，你又喝了我的奶，你就是我的血亲我的崽呀！”黑山羊嘴角上扬，仿佛在微笑。
珠璃抓狂：“我的猫和我的同伴也吃了幼崽的肉、喝了羊奶啊！为什么她们不是你的血亲？”
“因为你取奶前跪拜了我。这是一种免于伤害的仪式。之后你一定是将肉烹饪并用器皿盛奶。你知道圣餐吗？”
“知道，圣餐中，葡萄酒是神的血，牛肉是神的肉。”
“幼崽的肉即是我的骨肉，我的奶即是我的血。进行了仪式后按照一定顺序进行圣餐就可以获得我的血脉。”黑山羊伸出黑乎乎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下珠璃的脸，“作为母亲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
“只会用崽子钓鱼捕猎的恶魔是屑母亲！我不想成为你的鱼饵！”珠璃拖着醋意大发想要挠死黑山羊的咪咪离开。她要想个办法回到城里。可是她此时衣不遮体、可谓令人困扰。
“别那么说，那群崽子永远长不大，只能活两三天。”黑山羊跟上来，殷勤地贴过去用自己的皮毛为珠璃取暖，“你就当它们是没受·精的鸡蛋。我用孵不了的蛋给自己谋点食物不过分呀！更何况那些崽子本就是我生产的。你和它们不一样呀，你是人之子，我最亲爱的宝贝。”
好像……是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理论不过恶魔的珠璃撇嘴。
“我和你不是一个物种！”
“母亲是博爱的。妈妈我不介意宝贝是什么。如果宝贝你喜欢吃羊肉，我会每天给你准备好。”
珠璃尖叫：“不要啊！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吃任何黑山羊的幼崽了！还有你不要叫我宝贝！我亲妈都没叫过我宝贝！”
这是恶魔！不管恶魔说什么好听的都不要信！恶魔的母爱骗人的鬼！
黑山羊变成了女人——那张脸与珠璃几乎一模一样，可是神情又不尽相同。
“人之子，你不是妈妈的宝贝是什么呢？我唯一的、长大的宝贝。妈妈爱你！”
恶魔的目光可怜楚楚，好似她真的是一个伤心透顶的母亲。
“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恐怖啊！”
“母亲与人之子长得像不对吗？”恶魔歪头。
“长得像与复制还是有区别的。”珠璃抓乱头发，她怎么开始和恶魔讲理了？就应该不搭理这头羊才对！
“咔嚓。”雪白的大猫张嘴咬住黑山羊化作的女人的头顶。黑山羊任由自己脑袋鲜血横流。
“看在人之子喜爱你的份上，伟大的母亲我不与你计较。”
嘴硬的恶魔如是说。
不管怎么说，有恶魔在珠璃回城没费什么劲。
恶魔变成一套黑色衣裙裹在珠璃身上。守城的卫兵瞧了一眼珠璃与大只的猫咪，二话不说便放行。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珠璃回头看着对进城的人严格盘查的卫兵们。
“来自恶魔的一点小小催眠。”恶魔潘说，“妈妈我最擅长的是繁育、变形和催眠。”
“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妈妈！我的妈妈只有一个，她不在这里！”
“好吧，我听宝贝人之子的。”
“我也不是你的宝贝！”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潘说，“谁让你是珍贵的人之子呢？嘿嘿。”
“满大街都是人之子，你挑谁当你的宝贝不好？我很感谢你送我进城，但是我现在求求你放过我！”
常言道“礼尚往来”、“冤有头债有主”。恶魔帮了珠璃、珠璃吃了黑山羊的幼崽，可珠璃不敢许诺回报恶魔什么、又或者补偿恶魔什么。她怕自己中了恶魔的圈套，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吧，现在已经求死不得了。她只是不想更加痛苦罢了。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圣女才是人之子呀！”潘咯咯笑着说，“我怎么可以放弃圣女呢？”
寒冷从珠璃的天灵盖顺着脊柱蔓延到尾椎，渐渐的，半精灵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不受控制。
“你……知道我是圣女？”
牙齿上下磕碰，好似咬住了冰碴。
不是只有圣域的圣石才能鉴定身份职业吗？为什么一个恶魔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圣女与勇者狩猎魔王，恶魔则是魔族的一员。珠璃无心狩猎魔王，可她已经吃了很多魔物，恶魔会怎么想呢？
“我还知道这个长大的小猫是勇者。天呐！你一直没给她加点吗？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潘讥笑，“我讨厌勇者。看在你很喜欢她的份上，我可以放过这只小猫咪。希望你能管住她，别让她乱抓乱啃。哦！这个小东西，又在龇牙咧嘴。我以为她是个小甜心，结果是个小垃圾！”
“咪呀！咪呀！咪——”
已经变得超大只的咪咪依然夹着嗓子不停地叫着。瞧她圆溜溜的眼睛，泪眼汪汪，委屈哭了。
珠璃实在受不了这个聒噪又阴阳怪气的恶魔。这头山羊自称“妈妈”时像是宝妈，不准她说什么“妈妈”、“宝贝”后，和个炮仗似的，逮着谁都要怼两句。
“请宽宏大量的恶魔大人别和小猫咪一般见识。”珠璃嘴上说着恭敬的话，态度一点都不好。
“好的，我听人之子的话。”潘开心地说，“我是人之子的好妈……恶魔！对，我是好恶魔！”
自知已经甩不掉恶魔的珠璃欲哭无泪，她与咪咪一起抱头痛哭。唯有阴谋得逞的恶魔夹在一人一猫之间无声狂笑。
作者有话要说：人之子在《新约》中指的是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