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嘉莉看着趴在床上数金币银币的珠璃，有些无语。

“老板，你是抢劫了商会？”卡嘉莉眼角跳动。

“没有啊，我把沙虫卵做成饭卖光了。”珠璃头也不抬地说。卡嘉莉找到旅馆后，珠璃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开始数钱。

她四枚银币放在自己面前，四枚放在咪咪面前，两枚放到一边，反复如此。

“蛋炒饼买了104份，给你的提成按188银币算好了。要不要给你换成一金币八十八银币？火腿和羊肉是我搞到的，所以那两种炒饼就没你的提成喽。”

“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白捡钱了？不是……你……我，老板呀，你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话？等一下，你卖了黑山羊幼崽的肉？”

“羊肉炒饼只买了六份。卖得不多。”珠璃继续数银币，“听到啦，你刚才说黑山羊之母可能会报复杀了幼崽的人。真好，杀羊的是我，不是你。”

“哪里好了！”

“我不怕。她敢来我就想办法吃了她的肉。到时候你保护好我的猫跑得远远的。”

“你疯啦！那是高阶恶魔！”

“我没疯。”

大不了就是再死几次。

珠璃将两大堆银币装好，拍拍其中一袋和咪咪说这袋是你的，以后你想买什么就用这袋钱买。

咪咪听了，夹着嗓音高兴地啊啊叫。

“你的猫还能听懂人话回答嘞！你的猫好怪啊！”卡嘉莉抓狂。

两人一猫合住一屋，原本就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珠璃的货物，靠近窗户处还有珠璃那折叠的拖车。仅有的空余地方就是这张不大的双人床。

卡嘉莉被一人一猫堵在床脚，心里发毛。

“黑山羊之母用她的幼崽钓鱼，钓上食人鳄算她运气不好。”珠璃摸一个小瓶，里面是加了魔药的熊脂，可以当护手霜用，也可以给咪咪的小肉垫涂抹。小猫今天帮忙刷盘子肉垫沾了水，如果冻伤了就不好了。

咪咪乖巧地躺在珠璃的腿上，舒服地闭上眼打呼噜，任由珠璃给自己涂抹油脂。

“钓鱼？”卡嘉莉听了前半句搞不懂潘达女士在说什么，但是食人鳄她听懂了。潘达女士就是被黑山羊钓上来的食人鳄。

“如果魔物吃不掉我，那就是我吃掉魔物。放心啦，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自责。抓小羊之前你也提醒过我不要惹黑山羊……”

一想到潘达女士抓黑山羊的幼崽时的情景，卡嘉莉就觉得离谱。

当时，比起羊肉，潘达女士似乎更在意羊奶。这个女人嘴里嘀咕着什么“要营养均衡”走向黑山羊。

只要不伤害幼崽，黑山羊之母便不会攻击来者。得知这一特性的珠璃蹲在母羊身边将一只崽子赶走，开始挤羊奶。

那可是恶魔啊啊啊！卡嘉莉内心咆哮。这个女人怎么还尝了起来？离谱啊！

喝黑山羊的奶、偷黑山羊的崽。还把幼崽的肉卖给冒险者们。恶魔大概会恨死这个女人了吧？

“冒险者们真有钱啊。一天就赚了这么多。不过短时间内是没法卖第二次了。卖太多也不好。”珠璃说。

“你是在抢魔药学家、冒险者公会的生意。大家吃了你的炒饼就不会买魔药，也不会因为狩猎不到魔物在公会重金交易魔晶换取祝福。”

“魔物做的饭菜偶尔奶一次就好了。除了一开始的狂战士，剩下买羊肉炒饼的都是魔药学家。还有一个打包回家的，估计是想研究吧。”珠璃从袋子里摸出骨齿梳子给咪咪梳毛。

就算知道那份炒饼用了黑山羊幼崽的肉又怎样？珠璃一点都不怕别人模仿她用魔物做饭。先不说大部分人不敢杀害黑山羊幼崽，就算给他们黑山羊幼崽的肉，他们也做不出来有一样效果的食物。

卡嘉莉曾经帮忙做过魔物饭菜，她做出来的食物也有些许效果，但是没有珠璃做出来的效果好。

毕竟自己有光明女神的祝福，做什么都有加成呢。

卡嘉莉叹息。她晓得这位老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富裕。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猎人此时难免要为这个神经有些大条、逻辑狗屁不通的老板担忧：“赚那么多钱，有什么东西着急买的吗？”

实在不行，自己别要那么多的薪水了吧？每天跟着潘达女士蹭饭已经算是赚钱了。

“眼镜，我打听了眼镜至少要两金币。还有我觉得我应该买点装备，生活用的、战斗用的。”

“你不是有那个石板大剑么？”卡嘉莉不解，“你用着应该很趁手吧？”

“那是菜板兼炒锅，我可不想用它杀魔物。厨具要生熟分开，接触熟食的地方不可以碰生肉！”珠璃抱起香喷喷的咪咪，猛吸咪咪的肚肚。

你看，潘达女士又在胡言乱语了！

***

卡嘉莉去拜访领主雷诺伯爵时，珠璃带着咪咪前往这座城市的图书馆。

这座城市就这么大一点，珠璃不想被买过炒饼的冒险者认出来。她拜托了卡嘉莉帮忙买一套看起来像上层人穿的服饰。

绿色的长裙、绿色的斗篷、绿色的头纱。青青一片大草原。

“我买了店里最贵的衣服。最近有钱人和贵族很喜欢这种颜色。”

“绿色有毒啊！”

珠璃跺脚。那么鲜艳的绿色，是巴黎绿还是亚砷酸盐？这个科技树落后的世界竟然有原世界十八至十九世纪流行的染料？

早期的绿色染料是从植物中提取，不但颜色暗沉、而且非常容易褪色。直到十九世纪，更鲜艳不易褪色的巴黎绿出现，广泛地应用于绘画、服装与建筑上。

要不是在欧洲建筑史上学过，珠璃压根不知道还有这种有毒的染料。

最后，珠璃穿着稍显普通得黑色衣裙上街了。为了不被人注意到脸，她戴上了黑色的纱巾。

至于咪咪，她现在是珠璃的眼珠子，宝贝着呢。为了能随身携带咪咪，珠璃用小羊皮做了一个单肩包，将咪咪塞进去。

普通人进图书馆要付门票两银币。珠璃现在有不少钱，但是掏这两银币时还是觉得肉疼。

在这个世界随便买点什么都要大出血。而珠璃看起来赚钱容易，实际上每一枚硬币都是要命的血汗钱。

为了让这两枚硬币花得值。珠璃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查阅最关键的资料。

首先是地图。珠璃在卢卡的地图上找到塔拉镇与罗勒马克，估算出两地距离，估算出神圣卢卡帝国的大小。接着根据卢卡的面积结合推断出其他国家的大小，最后简单规划了路线。

然后是一些关于圣女、勇者、魔王的资料。珠璃翻阅了由教会编写的史诗。内容无一不是歌颂圣女的奉献、勇者的英勇、魔王的邪恶……完美贯彻假大空。

“如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么为什么没有书记载圣女与勇者的结局呢？”珠璃转身去查阅现任皇帝的传记。她记得天使乌曼说过，神圣卢卡帝国的皇帝曾经是一名勇者。

令她失望的是，皇帝的传记并没有记录他的出身，书本上有的只是歌颂皇帝的丰功伟绩。

帝国的建国史呢？

粗略翻看，只有开头说明了帝国是绝对拥护圣域的。帝国与圣域，和勇者与圣女的关系一样牢不可破。

珠璃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厚厚的羊皮纸书，恐惧缠绕在心头。

这些书就像是童话，勇者打败了魔王、王子娶了公主，故事就结束了。

小时候珠璃总会想，白雪公主和王子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公主幸福吗？公主老了会有很多漂亮的孩子吗？稍微大一点后，叛逆的珠璃会想，公主老了是不是也会变成恶毒的王后一样担心自己美貌不再。再大一点她会想白雪公主的继母恶毒王后出嫁前是不是也像白雪公主一样被亲生父母喜爱着、是个幸福的女孩。

圣女与勇者的过去与结局没有被记录，好似她们的人生只有讨伐魔王这一小段有意义。又或者，她们的结局像年老的白雪公主一样并不好。

帝国与圣域一定隐瞒着什么。

不做他想的珠璃在图书馆逛了一圈，没发现有关于魔法的书籍，更找不到“召唤仪式”相关的记录，最后只能翻阅一些魔物图鉴与工艺相关的记录。非常可惜，如卡嘉莉所说，技术方面的知识一直由各个行会垄断，珠璃很难查阅到什么。

“图书馆真是个没用的地方！”珠璃骂骂咧咧离开她心念念已久的地方。

“咪——”察觉到主人已经来到大街上的咪咪从包里探出头透气。她试图从包里爬出来与珠璃贴贴，奈何包太小，咪咪的身子有些大，大只的猫咪卡在包里出不来。

“咪呀——喵呀——”咪咪仰头试图呼唤主人，让主人把自己从小小的背包里抱出来。

“咪呀——”咪咪的脸气鼓鼓的，蓝宝石似的眼睛依然圆润可爱。下一秒，猫儿的眼睛血红，看向前方——

一个穿着黑色衣裙、头戴黑纱的女人站在前方的人群中。她的衣着、面容酷似珠璃，唯独那双眼睛与黑眸的珠璃不同、是黄色的。

猫咪看到了，那个女人横着的瞳孔像是章鱼，也像是山羊。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珠璃脸上的烧伤是被鸡蛇怪胃液腐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