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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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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呀?”一群幼儿园小孩绕着课桌围成一个圈,圈中心坐着的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小男孩牙关发抖,声若蚊蝇,“……我有。”

其中一个小孩大声反驳,“才没有!我在办公室看见了!你的家庭信息只有妈妈!”

小男孩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伙伴的视线让小孩感到优越得意,继续说:“上次我妈给他妈妈打电话,让他妈接他回家,我都听见了!他妈妈说她没空,让他自己回去。”

“贺行,你妈妈是不是不管你啊?”

小男孩一瞬间如坠冰窟,僵着身子坐在那,连周围的说话声都听不清楚。

时空一转,当初瘦弱的小男孩长大了点,做饭阿姨把菜端到桌上,照例准备离开。

“阿姨。”男生叫住她,“我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不是她职责内的事,做饭阿姨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退到客厅最里面给女主人打了个电话。

“姜女士,是,就是您家孩子想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家……对,我知道,但孩子很想知道……”

做饭阿姨的按键手机用了很多年,她耳朵不灵敏,音量总是开到最大,即使没开扬声,电话的声音在安静空荡的房子里听起来也格外清晰。

“他人又没出什么事催什么催?都上小学了还不能自理?告诉他我没时间回来,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供他好吃好穿的还不够?一天天的真麻烦……”

电话嘟地挂断,做饭阿姨尴尬地移回餐厅,嗫嚅着说:“你妈妈工作有点忙……说有空了就会回来的……”

男生安静地吃饭,像没听见刚才电话里传出的抱怨,朝阿姨点了点头,“谢谢,您先回家吧。”

屋外正在下雨,做饭阿姨连忙离开了这个令她尴尬不已的空间,伞撑起来的那一刻,雨水顺着伞骨滴进檐下的脏水,远处炸开一条白花花的闪电,旋即雷声轰鸣。

半夜三点,贺行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涔涔,额发被汗打湿紧紧黏在一起,他恍惚了好一会才分清现在是现实世界而非梦境。

太久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了。

待心跳平缓,贺行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冲了个澡,冷水从头顶滑进眼睛时有种针扎的痛感,记忆里电子设备的失真声音再次响起,他拿起浴巾擦干脸上的水,拧开门出去。

……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真麻烦。

他是个麻烦么,大概吧。

早上起来贺行明显感觉到呼吸不太顺畅,以防外一,临走时他从家里的常备药箱里抓了一袋冲剂。

到学校贺行准备喝药时才发现拿错了,包里的并不是治感冒的,而是缓解他胃部不舒服的药,只能等晚上回去再吃药了。

昨天闹得太难堪,周廷栏早上一句话都没说,卓砚进来时毫无防备地和贺行对上视线,僵了一下,还是说:“早。”

贺行点了点头,移开视线。

这次感冒来得有些重,贺行上课时总觉得昏昏沉沉的,课间没看书一直抵着额头闭眼小憩,所以他并没发现前面两个人把新同桌叫出去了。

周廷栏被叫出去后一脸不爽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语气很冲:“怎么,又要打架?”

卓砚抿着唇没说话,一旁的孙鹭推了刘申一把,刘申这才一脸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贺行坏话。”

事情发展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周廷栏眼皮跳了一下。

刘申自顾自地继续说,但颇有点不服气的意味,“我自己说的我自己承认,但有本事你别找无辜的人,我们两个约个地方打一架!”

周廷栏眼皮又是一跳,那天的话他听了个全,知道过分的话都是刘申说的,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同时也看不惯两面派的卓砚,直到现在他才有点明白过来卓砚或许真的没有那么虚伪。

但想到昨天车前的对话,周廷栏嘴角没感情地扯了一下,烦躁地摆摆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体闲得没事干到处嚼舌根?要道歉自己去找贺行,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诶你……”

卓砚把刘申剩下的话瞪回去,冲周廷栏伸出手,“昨天不好意思,我不该向你动手。”

周廷栏摸了摸鼻尖,虚虚地和卓砚握了一下,含糊地说:“没事,我也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贺行一直不舒服到下午,本该是体育课,他却没力气下楼。脑子里像是有一柄大锤来回砸墙,贺行用手撑着太阳穴,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呼出的气体有一股病态的灼热。

看这个状态,应该是发烧了。

贺行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准备翘掉体育课,明天再跟老师解释,晚自习看起来也只能请假了,他得回去吃点退烧药。

“卓砚,走不走啊?”孙鹭在门口喊了一声。

卓砚又看了眼后面趴着的人,收回视线应了一声。

出了教室几步路,卓砚随口一问:“贺行不下去么?”

“谁知道他?我又和他不熟。”孙鹭没太在意,“诶,等会打球?”

“嗯。”卓砚敷衍地应声。

最近天气不稳定,贺行今天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长袖,不会生病吗?而且他的脸色不好,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是难受吧。

“校门口是不是有个药店?”卓砚停住往操场的脚步,突然问。

“好像是,诶卓砚你去哪儿?不上课了啊?”

卓砚一边转向往校门口跑一边喊,“跟老师说我请个假,别把我卖了啊!”

“他突然请什么假……”孙鹭莫名其妙地看着朋友的背影。

“呵,去看前同桌了呗。”刘申冷笑一声,说话不阴不阳,“他怎么老是去倒贴那姓贺的。”

孙鹭微微色变,回头盯着刘申,一字一句地警告:“刘申,因为你乱说话卓砚差点跟别人打一架,这次他没说什么,但你管好自己这张嘴。”

贺行一直把头埋在手臂里,周围安静得只有他时重时轻的呼吸。由于安静得太过,身旁椅子被拉开发出刺啦一声时他还以为是错觉。

“贺行?贺行?”

贺行皱眉费力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面色潮红,眼球里隐约还有淡红的血丝,卓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发烧了。

他从刚刚买的药里扒拉出一盒退烧药,塞进贺行手里,“发烧了怎么不去医院?我买了退烧药,你把药吃了缓一缓吧。”

贺行低头看去,方方正正的触感,一模一样名字的药,当时也是发烧,相似的情景忽然触发了几个月前的回忆,记忆碎片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将他混沌的大脑淹没。

不同的是,那天是晚上,很黑,没有现在这么亮,他身边也没有人。

离中考还有两个月,外面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泛滥着潮湿因子。贺行被自己闷醒,额头背后都是黏腻的汗。

温度计显示38.6度,发烧了。

贺行把家里翻了个遍,最后只在角落里找到一盒已经过期一年的退烧药。最近的24小时药店显示不在配送范围,做饭阿姨最快也要早上七点才会来。

四肢几乎没有力气,头也昏得厉害,贺行抱着“说不定没事”的心态接了杯冷水,吞下两颗退烧药。

但很快身体不良反应就打破了他的侥幸心理,以极其严重的后果告诉他。

有事。

想吐吐不出来,贺行跪在马桶边只能呕出淅沥的酸水,心跳越来越快,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喘不上气。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贺行手脚发软地拨通了120。

姜蘅接到电话到医院时,贺行刚被推出洗胃室,由于吐得太狠,他黑色的睡衣上沾了好几处白色的呕吐物,他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时隔五年再次出现在眼前的妈妈。

“贺行家属吗?”

姜蘅眉头从看到贺行时就皱着没松开过,她眼里一片嫌弃,不轻不重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脏”,随后才对着询问的护士回答,“是,他怎么了?又出什么麻烦了?”

明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贺行却几乎要被这几个字砸到失聪。

其他几个护士把贺行推进病房里,给他扎针吊水,针头刺进皮肤的那一刻,贺行收回了呆滞的眼神。

嗓子被胃酸腐蚀得很疼,他忽而抽手,还未固定的输液针瞬间滑出血管,针孔渗出鲜血。

扎针护士被吓了一跳,但贺行仿佛没看见,也没有感觉,只是用嘶哑的嗓子说:“可以帮我找一件干净的衣服吗?”

手里的药盒明明很轻,此刻却压得贺行抬不起手。

他恍惚地想,自己的存在好像一直都在给别人制造麻烦。

没有他,姜蘅不用养着自己并不想要的孩子,大晚上不会被突然叫进急诊,更不会看到一身狼狈的他,已经离婚的父母不会发生争吵,贺山川也就选择让自己插入融洽的三口之家。

卓砚从后面接了杯热水过来,提醒目光空滞的贺行:“先把药吃了吧。”

“不……”贺行发不出声,他艰难地吞咽几下,目光嵌在手中的药盒上,“卓砚,我很麻烦吧。”

大概是人生病了会变得很脆弱,也更容易多想,卓砚耐心地安慰他:“不麻烦,我不觉得你麻烦。”

贺行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开始拆药盒,很简单的动作,但他手却抖得几次都没能将铝箔板成功抽出来。

卓砚吓了一跳,在心里惊叹都烧成这样了,连忙把药盒抓过来,挤出药,连着水一齐递给他。

药片滑进喉咙,就像那晚吞进去的过期药一样,一阵反胃的酸水涌上喉头,贺行突然又很想吐。

他恍惚地想,是不是又要去洗胃了,洗胃室果然还是一样冷,对了,要记得不能弄脏衣服。

贺行的手还在小幅度地发抖,卓砚以为他冷,迅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背后,两只手稳稳地圈住他,小声安抚:“没事了,一会就不冷了。”

外套带着男生灼热的体温,烫得贺行从恍惚中醒神,他机械地抬眼去看,没看到冰冷的仪器,也没看到扭曲的输液管,只有一张温和的侧脸,耳边还响着一声声安抚的“别怕”。

不是在洗胃室,贺行想,他在被太阳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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