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若离吃好后已是凌晨一点，两人下到地下车场准备回家。

“哥哥，明天是周末，你休息吗？”

“我明天上午就要回吉隆坡。”见小脸垮掉，林予安搂楼他的腰肢，哄道：“乖，自己先在槟城玩两天。我周三回槟城，再带你去沙巴州爬山潜水！”

若离一听全是他不喜欢的户外活动，但想到能和林予安出游也勉强答应。林予安随后补了一句说道：“我爷爷喜欢沙巴的山地气候，我们在昆达山上有个乳牛牧场，每年最热的时候都在那里避暑。”

“爷爷也要去吗？”提到林老爷子，若离莫名紧张。

林予安：“兔兔，我爷爷人很好。可你要是还没准备好见他，我是不会勉强你的。就我和你去沙巴玩，连予杰都不带。”

“好啊！”若离一笑，露出兔兔门牙。

开门上车，发动汽车时林予安觉察出了异常。他的汽车配有车载电台，连接车辆，点火一瞬电频脉冲会让电台发出轻微的滋啦声。但刚才启动汽车时他没听见电流声，是有人破坏了车载电台，可现在下车已经不安全了，他照旧挂挡起步。

林予安淡定的对若离说道：“兔兔，你现在慢慢放平座椅，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位下躲好，这辆车改装过，车门、挡板都换了防弹钢板。座椅下有安全带，你把自己固定好，一定不要看窗外。”

语气平静，表情严肃让若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紧贴椅背，按照林予安的指示躲进后排座椅下的狭窄空间。他摸到了安全带固定好自己后就感到行车速度在瞬间提升，连续漂移走位的晃荡让他不得不双手护头，身体蜷缩保护躯干。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也是这样侧缩在快艇上，他的手指沾着血，在甲板侧沿上画上弹珠和小皮鞋的图案。

林予安在驶出停车位的时候就从后视镜上看见一辆黑色三菱跟了上来，他开出闹市区，上了人流相对稀少的滨海环道。从左侧道路上陆续跟来两辆车，应该是提前蹲守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准备伏击，可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发现异常改变路线。

零星子弹从后而来，打烂车尾灯和后视镜，一发子弹打在后车门板，钢板出现个弹痕凹陷。

跟踪在最末尾的轿车闪了下紧急灯，示意同伴不要用枪逼停。旋即前两辆车加大油门，饶是林予安车技加持也接连被撞，尾灯掉落，若离从露出缝隙看到对方车轮。

“哥哥，给我把枪。”若离说道。

林予安冷声道：“你躲好，不要探出身！”

“再往前开就是海滩了，你的车后座应该有枪吧。”他抓起座椅坐起身，揣摩着后座者最为顺手的位置，他打开座椅中间扶手，储物格里面空空荡荡。

林予安急道：“别找了，车子应该被他们清理过。”为躲避撞击，林予安一个甩尾差点没把若离甩出车。

被撞惨了的卷毛兔相当炸裂，他直接摸到林予安后腰抽出他的配枪。林予安双手不敢脱离方向盘，说道：“你会开枪吗？”

若离一面检查保险，一面说道：“哥哥，我这四年里取得了驾驶证、游泳证、持枪证、执业律师资格证、商业美术设计师职业资格证、教学资格证和反洗钱从业资格证。”

他放倒后排座椅，翻身滚进后备厢。

林予安嘀咕：“考那么多职业资格证是怕我不养你吗？”

枪管已经从车尾灯空隙探出，一枪爆胎的同时后车失控，接连追尾相撞，导致一车落海，两车报废。

林予安松了口气，拐进通向市区的街道。若离从后备箱爬上来，打开抢保险把枪重新放回枪套。收起副驾驶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带才说道：“我只能靠学习，靠考证打发没有你的日子。”他没有告诉林予安在过去四年，大卫推荐他参加了INCB的一个培训班，培训方是纽约州立大学约翰.杰伦斯犯罪学院，培训目的是为INCB调查部储备特工。

卷毛兔真的很爱大冤种，若离参加这个培训班一半为打发时间，一半为了林予安。

车速放缓，待若离坐好后林予安看了一眼他说道：“兔子，听上去你大学四年过的挺没劲的。就真没自己的社交吗？”

若离反问：“你希望我有社交吗？”

林予安：“我希望你快乐。”

若离：“我很快乐，从每一次遇见你开始。”

周围街道人流渐多，若离呆望了一会街景后说道：“哥哥，在海关缉毒得罪了不少人吧。如果不是四年前的事故，你应该已经进马来皇家军部了。”

林予安：“融不进的圈子不必强制融入。四年前是我不想听从爷爷的安排，才故意在纽约交通违法的。兔兔，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林家想移民都要留一个人质在大马，我要进军部更走不了。还不如给他们找些不痛快，赶紧让我滚去纽约和你团聚。”

他说的轻松，若离却听得心痛，如果不是自己当年莽撞，林予安就算不从政也会接手林氏商业。

在开上距离林家不远的滨海大道时，林予安才看到前面安保给的指示灯，确认安全之后他对若离道：“兔兔，看到指示灯位置了吗，你解开安全带，到达指示灯位置时开门跳车。不用怕，那里是沙地，伤不到你。”

若离低头一看，车挡杆在空挡位：“什么意思？他们破坏了刹车？”

林予安讽笑道：“嗯，估计他们是在闹市布了个车祸陷阱，没想到我会改道才冒险追击我。毕竟马来联邦是个法治国家，怎么可能容许二级警督被人当街爆头这种事发生了。他们只敢动我的车。”

若离心想：狗急跳墙，他们都敢动你的车了，还差一粒子弹吗？

随着指示灯越发靠近，林予安也极力让车速慢下来，若离拔掉安全带，开门，双手护头侧滚翻掉落在柔软沙地。一旁安保扶起他之后，看到车辆冲上马路牙子，利用绿化园林树木减慢车速，最后车辆卡在树干缝隙间停了下来。

林予安安全下车，一直紧追车辆的若离跑上前紧紧搂着他说道：“哥哥，来时我就觉得奇怪，谁家在家门外道搞出个沙坑啊。这种事不是头一次了吧。”

“没关系的，我的车都配有无线电台，启动就能回传信号。就算你不朝他们开枪家里安保也能出来接应我！”林予安拍拍若离的后背，对安保挥挥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几个安保前去查看车况，几个安保通知警察去往环海路勘查。

若离抡拳锤了下他的肩膀，哽咽说道：“你就会骗我，要是有电台你早联系家里了。那些人能搞你刹车，不能搞你电台。哥哥，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去美国啊。”

林予安搂着卷毛兔走向林家别墅，低语哄道：“一月底我就能来纽约见证咱爸敲钟。等在美项目铺陈开，我和爷爷就能清理在马资产。最多两三年吧，兔兔，再等等我！”

刚才的生死时速让若离感到阵阵后怕，他后背衬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呜咽点头，这一刻的卷毛兔真的看清自己内心，他最在意的，最渴望的始终是林予安。他的脑海再度飘来在教堂祈祷室里看到的话，不要以受害者自居，你是幸存者，能来此就是幸运。关于那卷影像的记忆已经被他遗忘，他又为什么不能把握唾手可得的幸福向前看呢。卷毛兔那点暴虐小火苗又被大冤种这颗糖衣炮弹对冲掉了。

得到消息的林南霑、罗丽莎和林予杰走出大门就看见搂抱的两人，时走时停时低语，罗丽莎停下脚步说道：“人没事儿，都回房去，看什么看！你大哥抗造，没什么值得我们操心的。”

说罢裹了裹睡袍，走回自己房间。林予杰叹了口气，转身一瞬听见林南霑询问道：“你怎么了？多久没和南希见面了？”

“七个月！”林予杰恹恹一答。

“等到2月你也去肯尼亚吧，下次新年把南希带回来让你爷爷看看，林家开枝散叶就指望你了。”林南霑笑道。

林予杰心烦了一批道：“人家都没同意的事，扯什么开枝散叶啊？让我大哥和若离去捐精，每个机构都走一遍，那儿孙能遍布五大洲。”

林南霑自动忽略小儿子的浑话：“她不同意，她干嘛不同意。”

“哎呀，跟你说你也不懂。睡了！”

林予安把若离带回房间就想离开，若离抵着门冷声道：“什么事，你不能等天亮再去？”

“等天亮什么证物都没了。”

若离双手环住林予安的腰肢，死箍住他不让他走：“那也是地方刑警的事，你还嫌自己靶子没当过瘾吗？行动失败，刺杀目标返回案发现场有可能让杀手孤注一掷再次行凶，你不想槟城街头上演警匪枪战吧！睡觉！等天亮直接看警方查勘报告。”

林予安：“不去的话，显得我怕他们。”

“你就是怕他们，你要留着命陪我。”若离兀自抱紧他说道：“哥哥，摸摸我外衣兜，有惊喜。”

“什么惊喜？”林予安探手摸了摸，发现是一个约莫八厘米长的管状物。他拿出来一看，又气又笑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哪买的？”

若离昂头靠在他脖颈窝说道：“你帮我排队买沙嗲鱼丸的时候我在旁边超市买的，我喜欢没味道的，因为这样不至于掩盖了你的味道。我喜欢哥哥的味道，我们把之前没做完的事做了吧。”说罢他嘬了口林予安的脖颈，没想到这样轻轻一口留了个印子！

“嘶！没看出来你挺有劲的？！”林予安一把将人抱起，若离就势收脚盘在他腰上，他摩挲着那个红印子说道：“怎么办，吮出个印子。你明天系条领巾遮一下！”

“系什么领巾？让他们看看我是如何春宵苦短日高起的。”

“什么意思？”若离愣怔。

林予安把人三两下拨干净丢上床说道：“这是一个描写因沉溺情爱差点断送江山的君王与他爱妃的诗句。”

若离扯过薄单把自己堪堪遮住，林予安在他面前一件件地脱掉衣裤，腹肌还是那么明显，人鱼线、马甲线、鲨鱼线，三条必杀线让卷毛兔激动得咬红了薄唇。他对林予安展开肌理细滑，白皙修长的双腿说道：“爱妃，还等什么？！快让本王抱抱，本王为了你，不要江山了！”话一出口，若离眼前一亮，对，林予安，我为了你，可以选择放下过往，可以选择将自己视为幸存者而非受害者，有幸遇见你让我不再可怜我自己。

“你确定自己受得住我这款爱妃？”林予安坏笑着狼扑，伴随着床铺猛的一抖，两人缠吻在一起。

那一晚从窗外刮进来的风很轻，那一晚从林予安口鼻里喘出的气很热，燥得若离用掉了大半瓶的舒适液才浇灭了燎在两人心底的火。

翌日，日上三竿，林予安换上警服走出房间。刚走到房间就看见朝他走来的罗丽莎，那句妈还没叫出口，就听见她低语嘀咕了句：“像没吃过肉似的，真替你骚得慌。”

林予安一窘，见她端了杯汤盅，伸手欲接，笑道：“还是妈妈好，睡懒觉也有汤喝。”

罗丽莎微微侧身，睨了眼儿子说道：“不是给你的，壮的跟头牛似的，还补什么补。警署的人都在下面，等你很久了，快点下去。”林予安闻言不再耽误大步走下楼去。

说完，她敲响了房门，柔声说道：“若离，妈妈给你炖了盅乌骨鸡枸杞汤，等你睡好了喝完汤再洗漱。汤盅是保温的，你不要着急，等睡够了再起来哦！”

正要起床的若离赶紧钻进被窝，把脸埋进枕头假装蒙头大睡。罗丽莎开门放下瓷盅后又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若离也不好意思再睡在林予安房间，他起床喝汤之后去到卫生间才看到自己的洗漱用品摆在洗漱台上。当即心下一慌，再打开林予安卧室的衣帽间，吓得叫出了声，他看见自己的衣服、皮带、钱夹、手表等物都被人拿了过来。他回想昨晚再回家时大家都在各自房间睡觉，连管家、家政都没出来。他才放心进了林予安房间，殊不知当时他们可能都只是在假装睡觉而已，自己的东西一定是在他们出门时被人收拾过来的。

看来他第一次摸进林予安房间，就叫人知道了。

“真丢脸啊！我还以为没人知道了，难道是动静太大？”他只觉双颊滚烫得不行。

换好衣服走下楼，见林南霑和罗丽莎没在，若离才松了口气。林予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他来了把报纸放在一旁，对他说道：“我哥让我带你四处逛逛，走吧，我们出去吃午饭。”

若离：“罗妈妈和林叔叔了？”

林予杰一手插兜，一手抚了抚鬓角碎发，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冠，说道：“他们有他们的事，年轻人逛街最怕长辈在场。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想让爸妈带你出去玩啊？！”

不知怎的，林予杰那句爸妈让若离脸倏然红了。林予杰见状，伸出手想摸摸他额头：“你发烧吗？脸这样红？”

若离躲开他，继续朝屋外走：“没~，只是觉得有些热，我们走吧，先去喝点冷饮！”

林予杰继续打趣：“我就说嘛，这边天气闷热潮湿，大清早的喝什么补汤啊？！越喝越燥！就该炖点清燥热的下火汤给你才对嘛，不单是你，还得给我哥炖下火汤。”

若离停下脚步，羞红了脸，他急道：“你再说，我叫哥哥回家揍你！”

“行，我不说。咱们去车库，选车走人。”林予杰追了若离，两人朝车库走去。

看见两个儿子开车走了，林南霑和罗丽莎站在二楼露台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罗丽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叹什么气？”

林南霑反问：“你又叹什么气！”

罗丽莎：“好好的一颗大白菜，叫猪拱了！”说罢她再度白了林南霑一眼，说道：“我回吉隆坡了。”说着拿起提包走下楼。

林南霑抿抿唇，不知道她嘴里的猪指的是自己还是大儿子，也不知道那颗大白菜指的是季北宣还是季若离。

汽车上，若离问道：“昨晚的事会怎样处理？”

若离问的是林予安遇袭的事，而林予杰的回答则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你想怎么办？！我该喊你声大嫂了吧！可按照规矩，你得给我改口红包才能让我叫你大嫂！你们要办酒席也得去纽约，大马环境不好，这里的人不太认同你们这种。”

“林予杰！我等不及你哥回来教训你，你靠边停车，要不我们先打一架！”

“我不敢，把你打坏掉的话，我在家里难立足。”

若离虚眯双眼，冷声说道：“林予杰，南希有多久没跟你约通话时间了？”

林予杰的脸色瞬间变了个样：“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嗯，是你先挑起的。”

“好吧。我刚才看了报纸，昨晚的事以一场交通事故打发了。若离，我们得赶紧回纽约，只有华茂在美发展起来，才能让我爷，我哥离开这里。”

“好。”原本若离还想去找录音带上的地址，然而此刻的他为了林予安打算放下过往。

到了餐馆，两人吃过饭，若离才知道林予安又回吉隆坡了。等菜时，若离看向窗外，乔治市不乏英式建筑，而眼前的建筑比起遍街英式建筑显得更宏伟、华丽。

若离指着那处建筑问林予杰，予杰解释道：“那是州立图书馆。”

若离哦了声，没想到这样的建筑群会是图书馆：“我们吃了饭去逛逛吧。”

林予杰点头同意，却也嘟囔了句：“有什么好逛的，那还是我爸任市长时修的，卸任市长后他把这里捐给了槟城大学改成了公立图书馆。”

“那原本修来打算做什么的？”

“谁知道？！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是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