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好奇新同学，在距离大学申报考试还不到半年的时候空降毕业班，且唯一的在校学习简历终止于水牛城教会小学，对于这种小学T高师生闻所未闻，真是给班主任找堵啊！他们都能想象得到班主任在校长面前暴跳嘶吼的样子。

安静的待考区霎时间窃窃私语。班主任厉声压制：“都给我安静！拿到试卷的同学先审题！”

“可是先生，我来此正是为了弥补这个差距。”若离不想妥协：“我已经是你的学生了，早一点知道我的水平线所在，才能得到你的帮助，不是吗？”

班主任指着环形座位的聚焦点-讲台，带着打发的口吻，说道：“没有时间让我再向你解释一句。你不要破坏考场秩序，如果你要清楚自己的水平我可以给你一套复印卷，你去讲台坐好，安静等我。”

若离起身拿着笔袋沿着楼梯走下漏斗似的环形礼堂，讲台在最低点，若离感到从四面八方向他投射的目光所带来的压迫感，三百个座位隔座坐满了考生，五个毕业班近百名学生都在这里参加月考。很快铃声响起，落笔沙沙声似潮水般汇流落入若离的耳朵里，他想起小学时每次考试人都不齐。在去年十二月，他参加的是ACT小考场，一间教室只有十个人。他从未见识过近百人的大考场，也从未见识过考场如战场。

直到开考后的半个小时，班主任才拿着复印卷走到他面前。

开始吧，若离对自己说道，一定要让林南霑看到自己的价值，他不能只凭林氏父子的感情留在他们身边。感情从来是捉摸不透又飘忽不定，他不能被人当成件提升逼格的艺术品仅供装点林家的堂皇。

考试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整，当铃声响起，所有学生齐集停笔，从最外高围开始陆续离场。若离坐在最低处，等在队伍最末尾。从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有一位女教师过来查看他的试卷，待人都走光了，她坐在若离旁边小声说道：“你好，若离，我是布朗小姐，布朗夫人是我的妈妈。”即便很小声，但大礼堂环形漏斗设计的空间也将她的声音扩大了好几倍。

若离向他打了个招呼，有些紧张。

布朗小姐笑道：“是沃尔夫拜托我照顾你的，我们一起去食堂餐厅好吗？！”

“斯宾塞教授吗？”若离跳下高凳，同她一起走上楼梯，经过在收卷子的班主任的时候，布朗小姐玩笑一句：“约翰，真遗憾你的这位学生本次考试成绩不计入年纪排位。”

“什么意思？”约翰愣道。

布朗：“你去看他的试卷就知道了，我妈给了你一个宝贝，而你却给他一张不计成绩的复印卷。”布朗冲着约翰眨了眨眼，做了个晚上聊的嘴型就带着若离走了。

等出了演讲堂布朗才对若离朗声说话：“沃尔夫是我的老师，我是你师姐。原谅约翰下午对你的态度，约翰第一次带毕业班，他压力挺大的。你要知道T高的学生有80%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在本校就读的。为了心仪大学的offer，他们从初中开始就在准备。SAT至少要1480分以上，至少完成三门大学预修课程且成绩全A，课外活动不能太普通，在社会实践课里需要突出个人形象，好在你的艺术特长绝对加分。”

“布朗小姐，下午好！”一直在等若离的林予杰跑了过来。

三人买了饭跟着布朗小姐打包去了她的办公室边吃边聊。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张活动表给若离说道：“关于学术性课外活动你可以先参加周六社区的法制宣传，周日有红十字慈善募捐这些义工活动，注意在活动中尽可能地表现自己的奉献精神。你除了画画还有其他爱好吗？”

若离摇摇头。

“缝纫？戏剧？表演？烹饪？”

若离双眸一亮说道：“我喜欢做饭。”

布朗小姐点点头，在美食社选项里画了个勾：“我帮你报学校的美食社，每周五下午会去食堂做点心。另外你当了五年的艺术特培生这点绕不开，你要改报法学系的话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司法公正的社会价值导向？”若离脱口而出。

林予安o了个嘴型，用一副看怪物的眼光盯着若离，布朗笑着打开了沙拉餐盒笑道：“沃尔夫提到你的时候经常说不知道你平时在图书馆里看些什么书，看样子是真的。杰，你的社会实践和若离的一样。不过，你还得帮若离找一样体育爱好，两周之后的春季校运会，若离得有一个能计入校绩的比赛项目。”

这次轮到若离o了个嘴型了：“我什么体育项目也不擅长啊。”

“体育项目交给我，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体育馆。篮球、排球、游泳什么的你选一样。”

若离为难：“可是…活动这么多，我哪里来时间练习？”

布朗摇头道：“没有办法，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若离，你要补齐别人三、四年的学习简历，加油吧。”

饭后，林予安带着若离去往体育馆，他是校曲棍球队成员。看见林予杰带了位新伙伴过来，等待训练的男生们都聚拢把两人包围。然而，林家人那类似于基因突变的运动细胞显然没出现在季若离身上，在他完成体能、柔韧、灵敏测试后，原本围拢的人群全都悻悻然火速离开。

若离累趴在地板上，右唇角处微微肿起，正疼得龇牙裂嘴。为了测试灵敏度，林予杰出其不意向他摔了个球，若离躲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记。

林予杰看着手里的清单，橄榄球、曲棍球、棒球…几乎所有的球类项目都被划了叉。

“游泳呢？你会吗？四十秒能游五十米池吗？”

“呜呜呜…我又不是体育生！正常人能在四十秒里游五十米？呜呜，太残忍了！”季若离真想哭，刚才林予杰非逼他跑两圈，他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从大腿到小腿一直抽抽地痛。

“那怎么办？投掷铅球…”林予杰看着那细面条样的四肢再度叉掉。

“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太难受了，我浑身都痛！”

若离挣扎爬起，踉踉跄跄地走出体育馆。林予杰呼了口气，自语道：“那就只能叫咱哥来弄你了。”

若离走出体育馆扶着行道树一面走，一面歇，总算回到了宿舍。

感应灯亮起，林予安看见一身是汗的若离贴着墙走着，原本蓬松蜷曲的黑发湿哒哒地贴在头上莫名喜感。

林予安坏笑：“你怎么变成老头了？一路走一路喘？！需要给你个氧气包吗？”都是他的授意，让林予杰在体育上好好折磨一下这只兔子，好让卷毛兔打消读高中这个念头。

听见他的声音，若离以为是自己太累导致的幻听，深吸口气站直身子，细长笔直的双腿还在打颤。看见前面的人真是林予安，不由得委屈抽噎起来：“哥！我的腿好痛啊。”唇角脸颊的肿胀疼痛让他话都说不利索。

在灯光映照下看清他脸上的伤后，林予安低语咒骂了句，快步跑向若离把人抱起扛回宿舍。

林予安去冰箱拿了包冰块，用毛巾裹了，递给他道：“冰敷嘴角。”

若离接过敷在脸上，说道：“哥！没人给我说过读高中必须得是体育生的身体素质啊。跑完八百米还得跳绳，拉伸，曲臂悬垂和灵敏度训练。我感觉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林予安接了盆热水给他把袜子脱了，热敷双腿以缓解肌肉疼痛。见他这幅样子，又气又心痛，林予杰显然遵从他的意思把人往狠了弄。又敷又揉地弄了好久，若离才缓过劲来撑起身子问道：“哥，你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我开车来的，没来多久。你还要继续吗？不然跟我回纽大吧。”

若离摇头如拨浪鼓：“哪有还没开始就放弃的？哥哥，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来看我的吗？”缓过劲来的小脚就着被林予安揉捏的姿势，蹭了蹭他的腰侧。林予安哼了声，打开他的腿掰向两边，身体下压扣死了想要扑腾的小兔腿。

“别乱动，哥帮你开腿压韧带！”

若离感到身上人不怀好意地蹭动了两下，脸倏然就红了，略微轻颤地道：“哥，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林予安双手绕过卷毛兔腋下，托起小脑袋。身体仍旧死死压着他下肢，坏笑道：“我这样不算欺负你，这样才算。”一低头就吻上了没肿的那半边唇角，见他久吻不离口，若离推他急道：“予杰就住在隔壁。”

“他训练要到九点半才结束，还得去自习。”

“楼下还住着两位同学呢。”

“晚自习写作业要到十点半以后，他们现在不会回寝室。”

“窗户还开着！”

林予安箍紧了怀里人，低沉说道：“T高的宿舍错落而建，完美避开视野交汇区。别动，让我再吻你一会儿！”感觉身下兔子乖顺不少，林予安满意地翻了个身把乖兔子抱在怀里，深深的吸口从汗腺散发出的特属于若离的体味，他说道：“你真想在春季校运会上有能计入校绩的比赛项目？！”

“嗯嗯！”若离赶紧点头。

林予安：“那你觉得自己可以参加哪项？哑铃？”

“不行，我没那个臂力！不过有哑铃这项运动吗？”若离说道。

林予安嗤笑：“是当哥哥的哑铃，每天被哥哥举高高。”

若离埋头咬了下他臂膀，说道：“你不帮我就不许来找我，影响我学习。我现在是高中生，未成年，你这样抱着我，还亲我，是不对的。”

林予安微微侧身，再度把卷毛兔压在身下笑道：“那照你的意思，只要我帮你，我就能来找你，抱你，吻你？”

“也不行！”若离再度推了几次，终于放弃抵抗：“你就是仗着比我壮实，我要有你这种体能，一定吊打你。”

“你嘴怎么这么硬？说句好听的，哥哥帮你想办法，在运动会上留下光彩一笔。”

“哥哥最棒。”

“不够。”

“哥哥最行。”

“差点。”

“我最爱哥哥。”

“真的？”

“嗯嗯。”

“那起来跟哥哥去练跑步。”

“啊？！”

“啊什么啊，能让你取得成绩的非得是团体项目，放眼赛场也只有四人接力跑了。你跑第三棒，最后一棒交给予杰，应该能得个名次。哥哥我在T高积攒下的人脉都得耗在给你找队友上面。”

“真的行吗？我就没上过体育课。”

“行，你说过了哥最行！你听过中国有个历史故事叫田忌赛马吗？你就是那匹最漂亮的马。”

“最漂亮的马？田忌是卖赛马彩票的吗？”

“是是，他赢那场比赛赚了老多钱。”

两人洗了把脸，直接回到体育馆。林予安找了间训练室，从拉伸训练开始手把手的指导卷毛兔。第一天训练结束后，卷毛兔是被林予安背回宿舍的，一路上卷毛兔都在嗯嗯唧唧的叫唤。

回到寝室若离发现楼下的房间被人搬空了，再上楼，林予安把若离放到沙发上就去给人放洗澡水，还在测水温就听见卷毛兔的哭声。他跑出去一看，若离脱了鞋子捧着脚对他说道：“哥哥，都肿了。脚趾间的缝儿都肿没了。”

“要跟哥哥回纽大吗？”

“不。呜呜，太痛了。谁规定考法学院就的全方位发展啊？难道瘸子就不能当律师吗？！”双腿似灌铅胀痛，若离真想放弃体育这个加分项。

林予安倚着门框笑道：“兔子，这是为了锻炼你正面困难的勇气。考入名校就是不断重复遇到困难战胜困难的过程。offer就在哪儿，达成就能得到。平台再好也要你自己行才行啊！”

若离抬头望他，红润润的鼻头耸动，眼角泪珠混合汗水滑落脸颊：“可是我的脚真的好痛，睡一觉能好吗？”

林予安从架子上的背包里取出软膏说道：“我先帮你洗澡，等会儿给你按摩。英国专供新兵缓释软膏，用了保管你明天恢复正常。”说完林予安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去往浴室确定水温之后把人抱进浴室。

林予安坐在小板凳上，给泡在浴池里的若离揉脚，越揉越感慨：“哎，我就像伺候你的佣人似的。”

若离趴在池壁上，懒洋洋地道：“哥哥，等你脚肿了我也给你放水，帮你搓澡，我也一定给你揉得舒舒服服。”乖兔兔被揉舒服了，嘴跟抹了蜜似的。

白色蒸汽缭绕间，把小兔子的肌肤熏得白中透粉，让林予安不断盘算着关于粉兔子的无数种吃法。

等林予安伺候完卷毛兔睡下之后，林予杰也下晚自习了，看见哥哥还没走说道：“都十一点了，哥你还要开车过桥？”

“我在你们学校隔壁租了房，等明天直接去上课。”

“哥，你可够辛苦的。”

可不是，林予安内心自我吐槽，他就是卷毛兔的专属冤大头。

没两天，林予安每晚开车过来训练季若离两小时体能的事就被林海儿知道了，她也求着若离让林予安带着她一起训练。春季运动赛是男女混合接力，三男一女，林予安以参加比赛为条件接受了林海儿。

两周之后，他们这组取得了校运男女混合接力赛第三的成绩。若离的简历里勉强能写上一笔体育得分项。

让林予安没料到的是，被失语症折磨了十多年的若离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讲。这都是若离早晚练习口语两小时的结果，从名人演讲稿到绕口令，一切能让他音色纯正，吐词清晰、思维敏捷的练习他都尝试了。

天生的舞台控制力让他很容易吸引听众的注意力，在社区举办的活动上他表现出色。季若离的外形、气质、谈吐以及广博的学识让他博得听众好感。连带那些难以推广的文化项目都被居民接受。若离长相出众，发音纯正，语言极具亲和力和感染力，总能让听众向他吐露心声，寥寥几句对话就能捕获对方的关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