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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折翼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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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跟着皮埃尔沿着滨海步道走向老街区,阿卡海湾自古就是天然货运港,即便到了夜晚码头上的人们也还在忙碌。

两人边走边聊,皮埃尔是个中东通,他从古希腊时期开始讲到古罗马时期再到十字军战争,将阿卡古城的历史娓娓道来。

两人走到老城区,穿过热闹喧嚣,进入幽暗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料混合味道,他们在流浪歌手弹拨乌德琴的吟唱中渐行渐远。走在中东风格浮雕装饰的街道上,若离有种恍若隔世的虚空感。

皮埃尔领着进入一家传统饮品店,给若离点了杯无花果奶浆,招待送来的时候皮埃尔又往奶浆里加了一大勺蜂蜜。

“你会喜欢这个味道的,我的孩子。”皮埃尔笑道。

若离喝了口比了个大拇指笑道:“味道超赞!可是先生…”

皮埃尔说道:“若离,你可以叫我舅舅。”

在意大利语里父母的兄弟是一个词,故而,若离只当他要自己叫他叔叔。

“叔叔,你在阿卡做什么生意了?”

“我家里有几艘船。”

“哦,我知道了,是运输商品的货船。你运什么,运意大利红酒和高山蜂蜜吗?”

皮埃尔笑容更深:“你说的对,我的船的确在地中海环线运输农副产品,哈哈,农副产品。”

在喝完这杯无花果奶浆之后,若离起身告辞。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皮埃尔说道。

“不用,我记得住路。再见,叔叔。”

皮埃尔望着若离笑道:“再见,外甥。”

此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走进这家偏僻的小饮品店,想要走近皮埃尔却被邻座的两名大汉拦下。那位老人双手合十对皮埃尔说道:“求求你再卖点药给我吧,我的弟弟难受得快死掉了。”

皮埃尔站起身,对老人说道:“让他去抽点水烟吧,这段时间我手头也没有药。”

若离不知道何为水烟,但从水烟想到了吃恰特草淹死在海里的女孩,他转身对皮埃尔问道:“叔叔,水烟不算违禁品吧。”

皮埃尔:“我的孩子,抽烟不是违法的事,我不会做违法的事。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领你去水烟馆看看。”

若离跟着他走向更加僻静的小巷深处,进入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面,穿过重重珠帘与蜿蜒回廊,他看见在一间约为二十平米的昏暗室内摆着联排矮桌,矮桌之间是软垫座位,座位上坐满了人,矮桌上放着类似水壶的水烟袋,壶嘴连接着一到两根烟管,烟管两端是木质烟嘴。那些人半躺着,吸食烟味。

“烟瓶里除了烟草就是水果、牛奶、红酒。这种阿拉伯水烟已经流行几百年了。”

让若离感到惊骇的不是空气里带着甜滋滋的烟气,在那些烟气里还混合着汗味与腐败的味道。那些抽烟的人,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身材干瘪瘦弱,其中不乏残疾人士。

“他们…”

“大多数是因伤退伍的老兵和经历过战争的平民,肢体的疼痛,心理的折磨,乏力的医疗保障让他们只能用烟草麻痹自己的伤痛,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伤痛。”

“我不明白,他们不能去医院治疗吗?”

皮埃尔摇头笑道:“现代外科医学取不出遗留在身体里的弹片,现代心理学也治愈不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的灵魂早因战争消亡,如今在你眼前的只是麻木的躯体,烟草能带给他们短暂的快乐。”

皮埃尔带着若离离开水烟馆,走上深邃的街道。

若离不太放心,他想起大卫在找这位先生,他犹疑再三后道:“可是,叔叔,那位老先生问你买什么药了?该…不会是不好的东西吧,比如违禁品什么的。”

皮埃尔杵着手杖,走进回廊坐在拱顶下的一张休息椅上,若离也跟着坐了过去:“违禁品?哈哈,小若离,我说过的我不会干违法的事。可要说违禁品,你要知道在二战时期包括粮食在内的很多东西都属于违禁品。对于违禁品,咱们要辩证的来看。管控代表稀缺代表暴利。”

若离:“叔叔,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像在酒店里有人偷吃恰特草一样,我想把那种植物定性为违禁品一定是有原因的。”

皮埃尔有心想普及一点家族历史给若离:“若离,你知道安非他命吗?”

若离摇摇头,其实他是知道的,在霍普成为海法大学助教之后,家里多了些专业书,其中一本就是精神类药品大全。

皮埃尔又道:“二十年代,中国药理学家陈克恢确定了麻/黄/碱的药理作用。它可以治疗过敏性疾病,干草热和哮喘,也可以用于脊柱麻醉。很快,美国加州大学实验室合成安非他命,让这种精神类药品不再依赖植物原料。三十年代,安非他命作为兴奋剂出现在柏林奥运会上。它被冠以Pervitin这个名字上市,人们甚至不需要处方就能购买。战争开始,所有依靠土地才能得到的物资都变成了紧俏货被各国管控,可这种化学合成剂例外。从三九年德国进攻波兰到四零年法国沦陷,德国第三装甲师靠安非他命集体亢奋,因战争导致的精神抑郁和体能颓废都被安非他命完美解决。帝国的士兵每天被规定服用三到五片Pervitin,让他们能连续三到十七天不睡觉的投入战斗。真是一场…灾难。”

若离追问:“后来呢?那些嗑药的士兵后来了?”

皮埃尔苦笑了下:“谁会关心士兵,那些注定的牺牲品?!战争让政治家赢得选票,军火商赚取财富,而士兵们只能埋进战场这个没有墓碑的坟地。战争之后,母亲、姐妹、女儿在废墟里等待抚恤金,政客和商人在高楼庆祝战争结束的同时设计下一场权利与金钱的游戏。当时很多药理学家,多国卫生部都对军队滥用安非他命提出过警告,可当局高层只关心药品带来的精神愉悦与注意力集中。战争的创伤让精神类药品在战后也成了稀缺物,孩子,我想说的是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天使与魔鬼的共生体。包括我们人类自己。”

“天使与魔鬼的共生体。”若离呢喃。

皮埃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家好几代人都在做海运生意,我家与政府的关系挺不错,战争时期生意也没受影响,我们也顺带送些紧俏品给山地游击队,这让我们躲过了战后清算。孩子,在任何时期我们都不会干违法的事,否则西弗利斯这个姓氏将无人继承。如果非得干,也要把它变得合法。就像给魔鬼披上天使的外衣。”

若离能感到自己对皮埃尔有很强烈的亲近感,他替他担心:“可是叔叔,有探员找我打听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孩子,你要做个正直坦荡、遵纪守法的人。探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的名字,我们的谈话,我们去过的地方,你都可以告诉他。”

若离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皮埃尔道:“我的孩子,回纽约吧,好好读书,珠宝设计师、展厅设计师这些职业都很好,你的眼睛应该看世界美好的一面。”

若离点点头,对他道:“好的,叔叔,再见。”

“外甥,再见。”

若离在走出巷道时买了点无花果,再走了几步就被四处寻人的林予安拎了起来。

“你跑哪里去了?不是说过让你在家呆着的吗?!”林予安抱起他,狠狠打了他的屁股。

“哎呀,你快放开我,我买的无花果都快被你压爆了。”若离护着胸前纸袋嚷嚷道。

林予安看到纸袋子里的无花果,稍显心安,还是做出副恶狠狠地模样,诈他道:“只是去买无花果了?”

若离点点头,在他的逼视下又摇头道:“我还买了杯无花果奶浆,太好喝了,都被我喝光了。哥哥,我回家给你做无花果奶浆吧。用我们采的蜂蜜,我给你煮一杯睡前安神果奶?!”

林予安这才确定这只卷毛兔偷跑出家门并没有遇到大灰狼,把人抱回家才放下这只兔子。“你先上去把画稿收拾了,我去洗澡。太晚了,你要煮奶的话不要放蜂蜜,晚上不能吃甜食。”

“好。”卷毛兔蹬蹬跑上楼,才发现画稿什么都被人收拾好了。桌上放着个礼品盒,他打开一看是那几件看得上眼的古董珠宝。

“啊!哥哥,哥哥!”卷毛兔蹬蹬地跑下楼,冲着浴室嚷道:“你花了多少谢克尔?你该不会是被骗着借高利贷了吧!”

莲蓬头下的林予安差点没笑岔气,而临时入住隔壁的墨镜男也捂住了嘴蹲墙角。原本想给若离个惊喜,没想成了惊吓。

林予安把手伸出浴室比了个二。

“两万?!”若离惊呼。

“两千,一共两千谢克尔。你哥哥我还出得起。”

“可是!”若离趴在浴室门上歪着脑袋想从百叶缝隙看他,说道:“可是哥哥,就算两千也太贵了,我已经记下他们的款式了。你干嘛花冤枉钱?”

好在浴室里白雾重重,才保住了林大冤种的身体不至于被卷毛兔窥视。

“喜欢就买回来正大光明的研究,你这样偷记别人的商品式样像什么话。”林予安擦干水,穿上浴袍一打开门就看见卷毛兔趴在门上的样子。当即吓一跳道:“你这个毛病也要改改!哪有趴门看别人洗澡的?”

“哥哥!”卷毛兔手指搅着衣角,小委屈的模样,“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啊。”

还在擦头的林予安闻言一滞,是啊,他为什么对他这样好?是因为那根从天而降的钢丝背后的亏欠吗?林予安笑着揉了揉若离头:“谁让你喊我声哥哥呢?这声哥哥叫了,我能对你好一辈子。”

“可是…”若离止不住抽噎,自从失语症消失后,他变得敏感。他抱住林予安,想从与他的肢体接触中获得安全感。从小颠沛流离的若离很害怕这份温暖突然消失掉:“呜呜,哥哥,我也会对你一辈子好的。我们说好,你这辈子都要对我好。”

“好。”林予安只觉万里征途终于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待若离洗完澡,给林予安剥了两粒无花果煮了杯牛奶端上楼。看着林予安喝下之后收拾杯子,再上楼时看见林予安拆了那对章戒。

经过清洗的章戒彰显出贵气也更精致,林予安从衣兜里摸出个锦袋取出里面的一条细链子说道:“在另一家金器店买的,你凑合戴着,等回纽约我再带你去买条更合适的。”

还未等若离反应过来,那条细碎金链就挂在了自己脖颈,项链细碎精致,上坠着那抹字母为L的章戒。

若离这时才看到,那枚字母为J的章戒已经戴在林予安的左手小拇指上。

“为什么要我戴这枚章戒?”

林予安拨了拨掉在卷毛兔锁骨下的戒指,笑道:“就像主人给小猫戴项圈,你是我的所有物。”

若离听罢双颊微红,争道:“为什么是你是我的主人,而不是我是你的主人?你也是我的所有物!”

林予安举起手指对他道:“我自愿成为你的所有物。”

“字母J代表我吗?我不该是L吗?Ruo.Li才是我的名字啊!”若离愣怔。

林予安摩挲了下他的脸颊,笑道:“季若离,你的中文名字叫季若离。你的父亲姓季,叫季北宣。”

因为怕若离回忆起那场恐怖的意外,林南霑始终没告诉他父亲的真实姓名。这还是若离十多年之后,第一次听到父亲的中文名字。

海上升明月,薄纱窗帘外是静谧的大海和轻柔的潮汐,两人终于睡下。

若离窝在林予安怀里,林予安在他手心上重复写下季这个汉字。

林予安在他头上低语:“L是我,J是你。我在你心上,你在我手里。”

一枚章戒晃荡在季若离胸前,一枚章戒安静在林予安指间。

“季,季节的季。季节交替始终是你的季。”

这一晚的林予安全在给若离讲中文,若离听的认真,若离回想到了曾经也有人在他面前说中文,影像很模糊,也很高大,那是他的父亲。

“哥哥,我今天也听到了个很特别的姓。”

“什么姓?是你在买无花果的时候听见的?”

“嗯…”若离没正面回答,他道:“这个姓也让我有种忽略时空的感觉。”

“呵呵!”林予安笑道:“说说看,我听听是什么样的中东姓氏让你有这种感觉,嗯,说不定我们若离上辈子是沙漠王子,你走过的地方都是你曾经的领地。”

“不是个中东姓氏。”若离的指尖划过林予安掌心,在他手里飞快写下西弗利斯的意大利文。

“什么?我感受不出来,你告诉我。”

“西弗利斯。”

平地惊雷,烟消云散了所有静谧。

林予安因恐惧陷入暴虐,他将若离掰过面对自己,厉声问道:“你刚才不是去买无花果!你是遇见了谁?谁告诉你这个姓氏的,除了这个姓氏你还知道了什么?!”

若离打了个激灵,他从未见过林予安真正发怒的样子,只觉那双眼睛能喷火,捏着他双肩的手骨骼突起,青筋浮现。而他被捏紧的皮肤也出现了淤青。若离颤抖着往后退,说道:“哥哥,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西弗利斯家的谁找到了你?”

若离不住地摇头,他躲着林予安的逼视,不断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觉察到吓到若离之后,林予安松开手迫使自己冷静,他说道:“若离,你离他们远点,西弗利斯家是意大利的犯罪家族,家族头目早二十年前就挂上了国际刑警的绿色通报。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什么都敢买卖,包括自己的家人和良心。”

若离害怕不敢再激怒林予安,不管林予安说什么,若离都只管点头。见他全身僵硬紧绷,林予安失悔刚才的举动,更害怕让若离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轻轻的抚触若离的肩膀,手臂,轻声说道:“对不起,哥哥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是怕有人伤害你,乖,睡过来点,小心掉下床。”

若离哇呜哭出了声,双手抵着林予安不想他靠近自己。林予安心痛又自责,强制把人圈到怀里,低语哄着:哥哥不是凶你,哥哥是怕大灰狼把我家小兔子叼走了,若离原谅哥哥好吗?!

一手搂着卷毛兔,一手拍背安抚,那滚滚流淌的泪水糊了整张小脸配合委屈至极的小表情,林予安只觉小兔子软萌可爱。他低头吻净他眼角的眼泪,顺着泪水流淌的方向一路向下,直到紧抿的薄唇。

在双唇即将相触的一瞬,林予安幡然醒悟,猛地把怀里的小兔子推开,又在人快要掉床的时候猛然拉回。

若离不哭了,睁瞪着水气朦胧的眼睛望着林予安道:“哥哥,你刚才干嘛推我?”

“我…睡吧,明天咱们回特拉维夫订机票。假期该结束了。”林予安索性背对若离。

若离趴在他肩头,凑在他耳畔低语道:“哥哥,你刚才是想吻我吗?那是晚安吻吗?”

林予安好后悔刚才没吻下去,闷声闷气地道:“谁教你晚安吻要亲嘴的,以后不许别人那样碰触你,谁都不许,知道吗?背过身,睡觉。”

“哦!”若离动作很轻转过身沉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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