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宋丞风和牧冬尧返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的对话。
虽然温野渡提前透露了消息,但这位国家队主教练并未很快露面。
用宋丞风的话说就是:“问资料只能说明我被纳入了考虑范围,想要再进一步,还需要实实在在的成绩。”
她翻了个身,探手向床头的中控,想把屋里的灯关上。
然而,就在她刚刚触到开关的一刹那,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似的。
她被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半撑着身体坐起来。
“有人吗?”
她试探着喊了声,随即想起自己刚才还去卫生间洗漱过,没有发现异常。
牧冬尧于是下了地,放轻脚步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摸索过去。
卫生间里一片狼藉。
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水,灯光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而不停浮动。淋浴间的一处水管从接口处断开了,水流掺着水雾,透过玻璃门的缝隙,持续不断地向外喷溅。
自己住的时候,她曾处理过类似的情况,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水阀,打算先把水止住。
然而这间酒店的装潢太高级,几乎所有管线都被藏得严严实实。
她一无所获地关上洗手池下方的柜门,只好先退出卫生间,给前台打了电话。
前台派人上来需要一定时间,眼看积水就要漫过门沿流进屋里,她蹙了下眉,拉开了淋浴间的门。
软管由于水的冲劲而不断扭动着躯体,牧冬尧抬手,直到第三次才成功捉住管子,将其怼到排水地漏里。
地漏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积水漫延的速度顿时减缓不少。只是这一通操作下来,她的身上也被淋了不少水,原本宽松的短袖都贴在了身上。
门铃按响,她一时间来不及换衣服,披了件浴衣便去开门。
来处理的是当晚的值班经理。
他用工具打开墙角一处隐秘的检修口,关闭闸门以后,水便不再流了。
牧冬尧见他动作迅速,以为他很快就能把水管修好。谁知他检查完水管的断裂处后,一脸抱歉地说:“水管需要进行维修替换部件,但维修师傅今天不在,最早得明天白天才能到岗。”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今晚都不能用水?”牧冬尧问。
“是的。”
“那可以换到其他房间吗?”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要接待比赛选手,所有房间都已经住满了。不过我们可以派车送您到附近的其他酒店,并承担您的住宿费用。”
值班经理一脸诚恳。
牧冬尧回想起来时路过的大片空地,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酒店有多远?”
“十公里,开车大约十几分钟。”
牧冬尧默了默。
她现在身上还湿着,就算车上只需要十几分钟,但是加上搬运行李、登记入住的时间,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了。
而且明天还要再坐车回来,折腾来折腾去的难免麻烦。
“……算了,请保洁来打扫一下房间吧,我将就一晚。”
“好的,我马上安排人来打扫。为表歉意,我送您一张代金券吧,您可以在一楼的马具店中使用。”值班经理连连鞠躬。
他态度积极,牧冬尧也没多追究什么,只说了声“好”。
值班经理进屋的全程,她都没关门。或许是听见了这屋的声音,走廊对面的门忽然开了。
宋丞风整齐地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看了眼离开的值班经理,视线又落回牧冬尧身上。
“怎么了?”
“……我房间的水管爆了。”
她湿漉漉的发梢还坠着水珠,眼底微微泛潮,故作镇定的平静之下,那道爆裂声响带来的惶惑尚未完全散去。
浴袍外套遮挡住了她的身体曲线,但从敞开的领口处,仍能窥见那件湿透的短袖,软塌塌地贴着皮肤,像是为她优美的锁骨蒙上一层半透明的白纱。
他的喉咙有些干燥。
宋丞风侧过身,让出一半自己门口的空间,“先进来。”
牧冬尧在原地没有动,“保洁一会儿就来了,打扫干净就可以……”
“你现在需要洗一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宋丞风坚持道,“你过来,我帮你看着保洁。”
他并没有夸大其词,湿衣服穿在身上,的确是有点冷。
牧冬尧一咬牙,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他的房间。
宋丞风指了指门口墙上的插槽:“房卡只有这一张,我出去以后,你把门锁好。”
“噢。”她迟钝地应了声。
房门在她面前合上,她将其锁好,又挂上防盗链。
室内重归安静,一股不属于她的、若有若无的薄荷味道溜进鼻腔,才令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正处于他的领域之中。
他似乎不久前刚洗过澡,卫生间里充斥着沐浴露的香味与热腾腾的水汽。
或许是朦胧夜色滋生了隐秘的思绪,又或者是潮.热的空气诱发了无意义的想象,她脑海中短暂闪过他精实的臂膀。
那一帧的画面,即使是想象,也令她顿时热了脸颊。
她挥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把自己干净的衣服放在洗面台上,打开花洒放出热水。
专心致志的态度,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刚才的心猿意马。
洗完澡后,她一身干爽地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
距离两人交换房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酒店给她和宋丞风配的都是大床房,可他的被子没有一点褶皱,好像床榻的主人并未使用过一样。
他还没有休息吗?牧冬尧轻轻眨了眨眼。
隔壁的保洁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打扫完毕,她还是尽早回自己的房间去吧?
她这么想着,放轻呼吸,侧耳倾听。
空调正在运行,发出很低的“嗡嗡”声,除此以外,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拿起手机,正想给他发个微信,偏巧此时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牧冬尧打开门,毫无疑问是宋丞风。
她换了一件吊带睡裙,没了浴袍的遮挡,身上的曲线玲珑有致。
看着眼前穿着严实的男人,她不由得又想起借用他卫生间时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耳垂微微泛红。
见他不说话,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目光绕过他向后看去,“房间打扫好了?”
“嗯。”他慢悠悠地说,“幸亏你冒水把管子对在了地漏上,卧室的灾情不算严重。”
牧冬尧听出他对自己行为的不赞同,略带尴尬地笑笑,“我那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嘛。”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要换季的时候,你屋里的空调还开得那么冷,万一感冒怎么办?”
“……我下次注意。”她软着语气,一句话说完才觉出不对劲——明明被吓一跳的人是她,被淋了满身水的人也是她,怎么这会儿被训话的人还是她?
刚想表达不满,他却将一张票券似的卡片塞进她手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奈何走廊的灯光全被他的身形遮挡住,昏昏暗暗的瞧不清字。
“这是什么?”
“值班经理答应补偿的代金券。”
牧冬尧把代金券翻了个面,依稀分辨出上面有头盔、骑士服等马具。“正好,我们明天去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嗯。”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牧冬尧。”
“什么?”她抬眸,猝不及防跌进他深邃的眼睛里。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离她那么近了。
她没有躲闪,两人的呼吸迅速交缠在了一起。
视线的焦点顺着他的眉眼缓缓下移,经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他转折明晰的唇。
只有她知道,那看似犀利的唇线,真正贴上去时是多么柔软。
她探了探身,轻轻地落下一吻,又如蜻蜓点水一般迅速退开。
殊不知他已叩住了她的后颈。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她有些慌了,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害怕他强势而猛烈的反扑。
然而他的动作是柔和的、克制的。他小臂的肌肉绷得很紧,但力道落在她的手腕上,却不让人觉得疼。
他占据了她片刻的呼吸,又在她即将缺氧之际轻轻将她放开。
紧接着,他凑近她的耳畔。
呼出的热气摩挲着她红润的耳廓,深沉而饱含情愫的嗓音低低入耳:
“晚安。”
说完,他终于后撤一步。
走廊的灯光重新照亮她手中的票券,只是那票券不知道被谁揉得皱巴的,字体全都变了形。
眼见他要回自己那停了水的房间,牧冬尧赶忙喊住他:“哎!等等,房间还没换回来呢。”
“不必换回来了,你住在正常的房间总归方便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我那间的床还没躺过。”
两人眼下这个关系,就算他不补上那一句话,她大概也是不会介意的。
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可是那屋卫生间没有水,你洗漱不会不方便吗?”
“冬冬的意思是,允许我和你分享一间房间?”他眼里多了几分调侃的笑意。
……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倒是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好在宋丞风没有继续逗她了:“别担心,健身房那边有公用卫生间,我走几步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一直头疼发烧,总算见好,赶紧起来码字了!
这波发烧来得好野啊,之前每次都还嗓子疼预警一下,这波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烧,我断定它是新来的病毒,一点都不懂规矩(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