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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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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比赛后,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可气坏了——除了我,毕竟我早就知道了这场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

潘西和达芙妮显然也都非常不高兴,尤其是潘西。

“波特差点把金色飞贼吞下去,这怎么能算他们赢了呢?”

“那有什么办法呢,他也的确没有犯规。”我坐在床上看着她。

“再怎么说,他绝对是作弊了,你也看到了,他一开始连扫帚都操控不明白。”潘西不服气地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似乎有人运用了黑魔法进行干扰,后来黑魔法的作用消失了,波特才重新跨回扫帚上。”我说。

她叉着腰站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你怎么一回事?”

“我也很遗憾,但是我只是陈述这么一个客观事实。”

“你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遗憾。”潘西哼哼了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有颗毛心脏。”

“什么?”

“你一直都这样。”她坐回她的床上,把帷帐一拉。

“我怎么了?”我感到无奈又困惑,“我又没说格兰芬多有多好。格兰芬多都是一群——”我摇了摇头,“蠢狮子。好吧——输了下次努力不就好了?”

达芙妮默默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所以,毛心脏又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你竟然不知道这个?”潘西掀开帷帐惊呼。

我摊了摊手。

“自己去看《诗翁彼豆故事集》吧。”潘西又把帷帐放了回去,灭了烛灯,一下子整个寝室都暗了起来,“我又不是你妈妈,我可不想给人讲枕边故事。”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也只能就此作罢,安静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却感受不到丝毫困意。

第二天一早,装着简笔画的信没完没了地飞到了我头上,画得是一如既往的丑陋。

“这绝对是个恶作剧。”我这么跟潘西和达芙妮解释。

我感觉快抓狂了,连做三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冷静。

我决定把这个暗中捣鬼的家伙揪出来。

[不会画就别画了。]

我将写了这样一句话的信纸折起来放进信封,在我曾经每周去送信的相同时间段摸着黑送去了猫头鹰棚。

我把信放下来,冷风吹得我一激灵,打了个喷嚏,猫头鹰吓得扑腾着翅膀四散而飞。

“你是有什么毛病吧,金?”

我一扭头,又是扎比尼坐在窗台边上借着月光写信,他很不爽地抬起头:“希望你下次至少能弄出点脚步声来。”

“拜托,你这么晚在这写信还不用荧光闪烁,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我们没学过荧光闪烁。”他淡淡地说。

“但是你会。”我迅速地反驳道。

“是的。不过你要清楚,费尔奇可能听不到这里的声音,但他又不是瞎子。你知道晚上光能传多远。”

“可是现在还没有到宵禁。”

“我总不能用左手同时拿魔杖和写字。”他不耐烦地低下头,“所以你寄完你的信了没有?”

我翻了个白眼,往棚屋外走去。

“哦对了,”我回过头,“一会儿你要是还见到什么人——”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让他帮忙,于是摇了摇头,没好气地说,“算了。”

我走了出去,然而几分钟的路程过去,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又原路折返了回去。

我念出了荧光闪烁咒,扎比尼果然还在那里,他的手里正拿着我先前放在那儿的信。我恼火地从他手中把信夺了过来。

他抬起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慌张。

我恼羞成怒地直视着他,语气尽可能地刻薄道:“我早该料到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出这种无聊的事。你不知道吗?随意翻看别人的信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一想到曾经我写的每一封信很可能都被他翻看过,顿时一股热流就涌上了头顶,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真是不可理喻,扎比尼,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令人讨厌的家伙。”

我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就在我即将跨出棚屋时,身后及时地飘来了一句话。

“抱歉。”

我的脚步顿了顿。

“哈。从高贵的扎比尼先生嘴里听到一句抱歉可真是稀罕。”

“嗯……”他的手揣进了兜里,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似的,“是吗?但是我不记得我还有什么时候是需要向你道歉的。”

我被噎住,半天没讲出话来。

“或许,吼叫信?”他挑了挑眉毛,“总之,如果有的话,一并算上吧。”

“没必要这么假惺惺的。”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抱歉浇灭了不少火气,语气也平缓了下来,认命地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如果你想借此机会大肆宣扬一番,也正巧让我难堪的话,那随便你了。反正我无所谓,蠢事我也干过了,这没什么办法——以后不会了。尽管笑话我吧。”

“如果我想那么做的话我早就那么做了。”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给你造成了误解,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还不屑于做那种事。”

我叉着腰在原地站了半天,夜里寒凉的空气也很快使我重新冷静了下来。我一边在心中不快地冷哼着,一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认可了他的话。

“那几张丑陋的插图是你画的?”

“是。”

“你真的很无聊,扎比尼。”

“别见怪。”他低着头,用右手手心托着一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随意地涂抹了几笔,“发泄一下情绪罢了。更何况,据我所知,那先前也算是替你解了围不是吗?”

我怒视着他递过来的画。那很显然又是一张用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线条人,故意涂黑的头发和眼睛,眉毛翘得老高,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没有伸出手去接,他也并不在意,折了几折就塞进了衣兜里。

“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说话。”我盘着胳膊,转身打算离开。

“我看见你先前的每一封信的收信人都是你的母亲。”他又一次阻断了我离开的念头。

我蹙起眉扭头盯着他,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冒犯。

“你的父亲呢?你没有在信里提起过。”他的声音很平静,“和我说说你的父亲吧。”

我感到难以置信,于是僵直地站在原地半天。

“你在开玩笑吧?”我奇怪地看了扎比尼一眼,想从他的表情里挖掘出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来,“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能说这些的程度。”

他没有因为我暗藏的讥讽语气而感到愤怒或是其他:“那你和你的朋友们说过这些吗?”

我甚至认真思考了一秒,随即摇摇头。

“没有。”我回想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来,然而每一个人似乎都离我很遥远,“算不上什么朋友。”

我看着他突然恍然似的笑了起来,我顿时又感觉到了一阵不痛快:“你笑什么?”

“那既然如此,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似乎都没什么分别。”他在窗边坐了下来,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壁上。他转过了脸,侧面对着我,因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记得那封吼叫信吗?”他说,“在收到它的前一天晚上我刚给她回了信。”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的嘴巴比我的脑子更快地给出了反应,“我懒得关心这些,跟我又没有关系。”

话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些许不合适,安静了几秒钟的空气就如同蚂蚁在我身上爬动,我往扎比尼的方向瞄了瞄,难得的是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你可以走了。”他说。

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才是令人讨厌的那个。我站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纠结了半晌,还是慢吞吞地走到了窗子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缓解一下疲劳的双腿。

于是奇怪的场景出现了——我们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就仿佛中间隔着看不见的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星期二早上我得知我父亲去世了。”

我惊愣了一下,半天才硬挤出来一句毫无感情的闷闷的客套话:“节哀。”

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我倒是无所谓。”他继续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间隔的时间久一点,两年,到现在。我本来以为她想着结束了——可能是还不满足于现有的资产吧,毕竟这意味着她又多了一大笔钱。”

“……什么意思?”我犹豫了好半天才问道。

“我无所谓,我对此没什么感觉。”他好像很喜欢强调这件事,并且自顾自地完全不理会我的问话,也无所谓我能否理解,“我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但我本来应该习惯并早就料想到才是。我在回信中问她,像她这种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人活得会不会很累。”他一边平淡地陈述一边无所事事地转动着手里的魔杖,“于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那封吼叫信。我有想到她会生气,我一直都知道怎样能激怒她。但是吼叫信这种东西,我当然不可能管它,太丢脸了,所以正好让你暂且替我丢一下这个脸。”

我张了张嘴,在脑子里思考着该用什么词来骂他,不过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她曾经和我提过我的亲生父亲。她说他们是一个年级的同学,毕业后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那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企业倒闭,巫师战争结束之后经济萧条了几年。我父亲八三年的时候病逝,给她留下了一笔遗产。从那之后好像生活慢慢就宽裕起来了。但是那后来的三四年‘我很累’这句话很频繁地挂在她嘴边,我猜她想找个人分担些什么,所以我见到了我的第二个父亲。他们很快就结婚了,但一切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每一天总能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个新的令人讨厌的缺点,然后歇斯底里地吵上一架。”他就像在讲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一样神色自如,这些大概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好在没有忍受太久,过了一年左右他就意外去世了。她得到了不菲的收益,所以她看起来完全不觉得难过。接下来的事情听起来就很疯狂了,她没过两个月就结了第三次婚,和一个很有钱的男人,但他年纪有些大了,年末的时候因为染上了一种恶性疾病而去世。”

“其他人同情她年纪尚轻当了三次寡妇,不过我知道她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为她的钱已经多得足够她挥霍了。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情人,然后结婚——就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我问她,我的新父亲能活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一直带着那一贯冷漠而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于是她感到了恼羞成怒,她说她发誓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料想不到这些,并且告诉我,这些与我更是没有关系,她又未曾亏待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次她的婚姻维持得出乎意料得久,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不容易。”

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已经有些时候了。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以至于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我很慢很慢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他对你好吗?”

“嗯?”他把目光挪到了我身上,“你是说我父亲?刚去世的那个?”

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还好吧,我们很少有过什么交流。”他说,“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扎比尼像是真的很好奇似的静静等待我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他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不过最终的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感到些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但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我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知道——我母亲说他在我出生之后把我们两个抛下了,什么都不愿意付出,所以她一个人还得拖着我这个累赘,日子过得并不太舒适。我想她大概巴不得我一直待在霍格沃茨永远别回去。”我有些难为情地往墙角靠了靠,“她恨我,显而易见的。所以她不会关心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我给她寄过信,但是她压根没有回应,我猜她看都没有看就把它扔掉了。”

“原来是这样。”扎比尼的魔杖在窗台上划来划去,也没有多么惊讶,“但我觉得她未必是恨你。”

“怎么说?”我惊讶地看向他。

“如果她拥有足够多的财产,她就不会因为被抛弃而感到愤恨,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生存的负担而感到乏力,自然不会恨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不是吗?”他说,“说到底,钱就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地搓着衣角。

或许真的是这样。但是很快,我想起我现在也拥有了一个金库,那里面的钱财说不定这辈子我都用不完,而我的母亲,她不需要再将她的工资花费在我身上了。

所以我们的关系应该会有所缓和吗?我不知道。可是她未曾寄给我一封敷衍的问候信,甚至连回信都不愿意回上一封。

现在的她在想些什么呢?她真的在为暂时摆脱了我而感到高兴吗?

我烦闷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可能会沾到的灰尘,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扎比尼。”我对他说,“实际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些。”

我看着他的脸,依旧没办法让自己把他想象得更顺眼一些。我感觉很是别扭,我根本不应该和一个我讨厌的人在这里坐上将近半个小时来讨论家里的事,这听起来可太疯狂了。然而在一瞬间我又突然意识到,我和扎比尼那些所谓的过节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深,只不过我的情绪在看到他的时候更容易激化罢了,也许是他也同样讨厌我的缘故。我发现我好像平等地讨厌着我身边的几乎每一个人,我说不上来哪一个更胜一筹。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主动跟我讲那些。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趁着宵禁之前赶紧回到寝室里去。

“今天的谈话内容我会保密。”我希望他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到暗示,我可不想哪天我的事情被传出去,“先前我们之间的过节——”我犹豫了一下,“以后我就不计较了。”

他嗤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我不适的嘲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非常不乐意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但我还是执拗地昂着高傲的头颅等待回应。

“我觉得计不计较,决定权似乎在我吧。”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毕竟事情的起因是你的扫帚打伤了我的脸,而不是我的扫帚打伤了你的脸。”

“可是我向你道歉了你又不接受!”

“不是你道歉我就必须得接受的。在我心情好起来之前,我当然不可能接受。”

“哈,好吧!”我自知说不过他,有些暗恼,“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扎比尼。”

我重重地整理了一下外袍,在他开口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赶紧迈开步子走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快速远离了猫头鹰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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