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虞梦秋忙前忙后，不是洗菜备肉就是切菜切肉，心情是说不出来的欢喜。闻乐声负责起锅烧菜，耳边还得不停听虞梦秋念叨。
“你说夕禹都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有对象我能不着急吗？我在他这个年纪时，他都上小学了。他跟你一样，什么事情不问就不主动说清楚。有了女朋友不早点说，我还到处帮他找对象，我容易吗我？”
闻乐声淡定地一边炒菜一边回应：“你不容易，他也不容易。他已经三十了，有自己的做法，你管不了他那么多。有空多关心下自己会更好。”
“两父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加一地气人。你每天不是去学院转两圈就是在家看书，日子过得倒是舒服。就一点都不关心下你老婆的心情。”
“你的心情你不说我不可能会知道。”
“指望你能察言观色是我太奢侈了。”虞梦秋愤恨地把手里的肉剁得哒哒响：“不过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哪个女孩子？”
要不是一手油一手刀，虞梦秋就上手揍闻乐声了：“还能是哪个女孩子，当然是你大儿子的新女朋友。虽说长得算不上漂亮，但给人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能让夕禹喜欢上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别的不说，他眼光一向很好。”
“好个屁。”虞梦秋唾骂了一声：“他眼光好还能谈几任女朋友？况且他那个奇怪的爱好有几个女人受得了？”
“我认为那不算奇怪的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坚持的东西，只是和大众喜好有点偏差而已。我们应该用宽容的心去对待。”
“你就是这样，大儿子小儿子才都会沉迷些奇怪奇怪的东西。”
“你也没反对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接受还能怎么样？关键是人家女孩子怎么想的？一会儿吃饭好好试试她。”
“你这样会把人吓跑。”
“我就说说而已。能有女人喜欢我那个大儿子，我都得烧香拜佛。”
“你今天特意穿得这么隆重是准备出门去烧香拜佛吗？”
虞礼秋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子领女朋友回家我不得打扮下表示尊重吗？亏你还是学校的教授。”
“我是教授跟你打扮是为了表示尊重没有必然联系……”
厨房里老两口聊得上头，外面的汤朵芸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桌几上放着虞梦秋刚才端出来的水果，她都没什么心思吃。
“你爸妈聊得真热闹。我要不要过去帮忙？”
闻夕禹也跟她一起干坐。听到她这么说，抬头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说：“他们经常这样吵闹，习惯就好。你不吃吗？很甜的。”
汤朵芸只好拿起一块苹果吃。甜是够甜，就是她食不知味。
闻夕禹见她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时放松，便问：“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房间？”
汤朵芸果然顺利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你的房间？”
闻夕禹起身：“跟我来。”
汤朵芸好奇地跟着闻夕禹来到他房间。
他的房间朴素简洁，收拾得很干净。进门左手边是个衣柜和置物柜，东西不多。书桌和床并排摆放，旁边还有一个小架子，架子上全是书本。米白色的墙面贴了好几张动漫角色的海报，汤朵芸一眼就认出是几对有名的耽美CP。
闻夕禹让汤朵芸坐到床上，自己则在置物柜里翻找出一个箱子交给汤朵芸。
汤朵芸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问：“这是什么？”看到箱子里全是年代久远的发黄纸张，纸张是各种人物的图画。有笔触稚嫩的，也有笔触晦涩的，全是男生和男生的各种姿势。
“你画的？”汤朵芸抬头问闻夕禹。
闻夕禹跟着坐到汤朵芸身旁：“读中学的时候开始接触到耽美，因为过于喜欢就去临摹了那些作品。”
“开始确实画得四不极，后面的看起来已经很顺手了。现在还会画吗？”
“有些生疏了。”
“真可惜。不然就可以找你帮我的同人本画插图了。”
“……我会努力学习一下，参与到你同人志的制作当中。”
闻夕禹气人时归气人，但他好的时候又很好。汤朵芸的神色和心情在不知不觉轻松下来，开始打量闻夕禹少年时代住过的地方。
“你以前是不是也会把女同学气哭？”
闻夕禹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说：“没有。”
“真的没有？”
“应该没有，我只有挨她们揍的印象。”
闻夕禹挨揍？汤朵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可自抑地笑起来。年轻的女孩子怎么会比年长的女孩子还要坚强？被气到不是流眼泪或默默内伤而是直接揍始作俑者吗？
汤朵芸边笑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们真是不懂事，帅哥的脸怎么能受伤？”
“以前大家都没有性别或美丑的具体概念，是很纯粹的年纪。”
他这点倒说的没错。汤朵芸不自觉倚到闻夕禹身上：“看你以前画的画就觉得你也有那么纯真的时候，有点意外。”
“谁都有长大的过程。”
“这么说你爸妈知道你是腐男子？”
“他们只知道我喜欢这些，不知道我是腐男子。”
这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对待闻夕禹的态度没有特别见外之处，相信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儿子那样的爱好。而且听厨房那边不时传来的说话声，就知道这家人的相处氛围很不错。
汤朵芸有点羡慕他。
“真好。我爸妈都不知道我是腐女子。不过也没差。我妈在国外，她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下次她回来带我去见一见，我认为我应该去跟她正式见面。”
“等她回来再说。”
虞梦秋把饭菜端出来却不见闻夕禹和汤朵芸，便去他们房间找人。站到闻夕禹的房门前又想到忽然进去不太好，便敲门问：“你们在里面吗？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听到虞梦秋的声音，汤朵芸的脸一下红了。她千万不要误会自己和闻夕禹在房间里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呀。
汤朵芸为表清白，立即站起来应声道：“好的，我们来了。”
吃饭期间，虞梦秋很热情地给汤朵芸不断夹菜，让她多吃点。又时不时向她打听了一下家里的状况，有些什么亲人。知道汤朵芸只剩下妈妈的时候，她的脸上全是惋惜和同情，还主动说让汤朵芸把他们当成新的家人。
又打听到汤朵芸和闻夕禹以前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现在又在一起工作，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我说这就是缘分。你们住得也不远，以后常和夕禹过来玩。”
“好的。”
“对了，这些饭菜全是他爸做的，还合你口味吗？”
“很好吃，叔叔的手艺真好。”
闻乐声久久才说一句话，没有虞梦秋的聒噪：“好吃就多吃点。”
“嗯。”
见氛围正好，虞梦秋又道：“夕禹的厨艺继承了他爸爸，你以后有的是口福。你们交往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汤朵芸是有心理准备在饭桌上要应对虞梦秋和闻乐声各式各样的问题，但被直接问到时，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交往不到一个月，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闻夕禹代替汤朵芸回答说：“当然，时候到了我们会讨论这个话题，结婚只是迟早的事。”
虞梦秋了解自己的儿子，于是又向汤朵芸确认道：“是这样吗？”
汤朵芸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默认：“是这样。”
虞梦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又开始热情地帮汤朵芸夹菜：“来来，别客气。多吃菜多吃肉，饭还多点呢。”
从闻夕禹父母家出来，汤朵芸肚子已经撑得走不动路。坐上车后她直接倒躺在后面车座上：“你妈妈是把我当猪喂吗？嗝……撑得我肚皮都快裂开了。”
“说明她很喜欢你。你也可以拒绝她的好意，况且肚皮没那么容易裂开。”
汤朵芸算是看出来了。虞梦秋不是喜欢她，而是喜欢选她儿子当对象的她。她多少也能理解虞梦秋的心情。如果闻夕禹是她儿子，她也会感激选择了她儿子的女生。
“我已经饱到没力气反驳你了。”
“刚吃饱不要躺着，坐起来休息。一会儿经过药店买点消食片，以备不时之需。”
“总之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终于解放了。”
“……见父母不是一件任务。下次再来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他们不会吃人。”
“凡事第一次都没什么把握。幸亏你爸妈人都很好，我的紧张也算值得了。话说开车的话你家离公司也不算太远，为什么还要特意在凯旋小区租房？”
“一个人住自在，也能有更多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点汤朵芸能理解。只是——
“既然这样，你不考虑买房子吗？租房也会发生很多不确定因素。”
“结婚前会买的。新婚的房子要崭新才能算新房。”
汤朵芸从后座探过身子，对着后视镜里的闻夕禹说道：“新婚配新房吗？原来你还有这种浪漫情结。”
“我要开车了。请你坐稳，系好安全带。遵守好交通规则，别知法犯法。”
就不能去夸这个死直男：“说你浪漫是我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