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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其进锐者,其退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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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的不错。”他说,眼神变得暧昧起来,“既然你知道了,便可当成我说的,约定可就生效了。”

最后那句话,忽然让她遍体生寒,发肤却烧得灼热。

“你不是为了找解药,你想让他们如豺狼一般强大,同时又像绵羊一般温顺。”她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了,但脑中无数的想法迅速地撞在一起。

“嘘……”他一边安抚她,一边起身朝她走来,“你想得越多,药力行过经脉的速度便会越快。别说话,我叫人端些食物来。”

“豢养伥人,蜂虿有毒,豺狼反噬!”话语从胸腔艰难爬行到嘴边,意识也凌乱了,但她斜靠在案台强撑着,就是不倒下。

若他伸手来,必要用凤纹螺……她想到这,思绪便断裂开,用凤纹螺如何,则半个字都想不出了。

“你听听你的话,你自己都听不懂吧?”他挨着她蹲下,一手抚上脚踝,握住,“不脱鞋就上榻,可不太好。”

她想要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却只是在颤抖,他的掌反倒越箍越紧。

“我说你!豢养伥人!蜂虿……”

他手上的劲忽然松懈了大半,有些错愕:“伥人?”

见她不答,他猛然收紧五指,神色变得狠厉:“你怎么知道这个词?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她答不出来,只觉得周身燥热得难受,比百爪挠心还折磨人,那热劲是从腹中生出的,一点一点挤压着五脏六腑。

“我问你!跟谁来的!”他一把扳过她的肩膀,盲蛛留下的旧痛又翻起来。

他不再装出怜香惜玉的斯文样,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厉声问:“你带的是蓬川的人?!”

下巴被掐出一道极深的红痕,痛感却迅速被难耐吞噬,她清醒了一瞬:“你是岩骀人。”

她早该想到,所有与伥人有关的人,都与蓬川密不可分。

可是蓬川之人,应该知晓伥人的危害,就算因无力回天而袖手旁观,也不应该推波助澜,制造深渊。

而岩骀人如此善用蛊毒,连沈无淹都成了他们的药人,她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你想要控制伥人。”

“不!不是我!是他们!”他松开手,恶狠狠地吼,“你以为真的能控制伥人吗?”

末了又慌乱起来,懊恼又悲愤地喊:“为什么你要带人来!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很快便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李及双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痛苦万分的男人,紧追不舍:“你想说此事与你无关吗,二当家?”

“就算这事不是你的主意,你也是帮凶。”她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的话,精力耗散得更快。

可就算声调已经暗哑到支离破碎,她仍在追问:“是谁在背后指使?李成检?妫伯公?”

他一下子暴怒,头也不抬地猛冲过来,“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三个字!!!!”

她的身体迅速从软塌上滑过,带着身下的笋席、身后的方案,以及案台上的一切物什一同砸上了墙面。

忽然,墙角挂着的一个吉金铜铃忽然被顶部的麻绳剧烈地扯动起来,发出刺耳嘈杂的铜铃声。

铜铃大作,必有警情。

李及双立刻意识到是沈无淹来了。

男子狂躁地将铜铃一扯,麻绳被扯断,甩飞到一旁。

他仍觉不够,飞冲而来,抓起她的衣领又要出拳。

“敖衍!”她拼了命地用力发出最后一吼,“是他!”

果然,那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只有额上的青筋突突地弹跳着。

所有的无力都等着这一刻的反击,李及双握紧手中的香勺,用勺柄尖圆带钩的头猛地刺向男人的太阳穴。

对方反应过来,但慢了半步,他还没制住李及双的手,香勺柄错了位,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她甚至听到眼珠爆开的混沌声,对方大叫起来,一掌将她扇向墙面,而后捂着眼睛惊恐失措地连连后退。

握着香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眼珠子随着二人的分离,就这样完完整整地从他眼眶里被拔出来,鲜血溅了她满面。

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号过后,周遭陷入诡异的寂静。

她的气力早已消耗殆尽,只剩一双眼死不瞑目般强睁着,警惕着,若他再上前,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

但他一直没有动弹。

如果不是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她会以为远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不过就是提到家乡的故人,居然霎时如同被剪尾的老虎般发狂,这个人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高深沉静。

她就这样戒备着,额角有血流出来,温温热热地向下爬去,流进了嘴角,尝到血腥味时,她胃中翻滚,忽地晕了过去。

惊醒时,她发现自己还苟延残喘着,余光扫到了那只早就被撞断熄灭的毒香,还有细弱的余烟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便知道自己没有晕过去太久。

“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说吗?如果你真的是你声称的那般无辜,为何不做辩解?”她有了点力气,便又要开始攻克对方。

那男人斜斜地靠在屏风脚边,睁着空洞洞的眼眶,还嘴硬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杀我最好,我一般威胁别人,都是说拿他们喂伥人。”她垂下眼,望着勺柄端的眼珠,字字诛心,“你不过是失去了一颗眼珠,有多少人要因此丧命?”

男人忽地张嘴大笑,另一只眼却耷拉着,看着好不惊悚,笑够了才说:“我做事,上不愧天地,下不愧父母,死了也不会下地狱!”

李及双不由得惊叹,他最出色的恐怕便是这诡辩能力吧,大概长久以来他都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会因为他的作为有何改变。而他的父母,想必也早已双亡,管不到他半分。

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芸芸众生,但他偏偏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所以才如此无愧、勇猛地往邪路上奔。

“这话说一万遍,也只有你自己会信。”她说了太多的话,耗费了不少的精力,脑袋将垂不垂,最后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缺了眼的男人道:“这儿的事,我都记在了《易药录》中,就在你身旁的柜子里。”

她一个激灵惊醒过来,顾不上多想他是否在骗自己,即使身心已疲惫到了极致,她扔挣扎半跪着立起身,艰难地攀上书柜,再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拉开、翻找。

翻了几个抽屉,仍未见什么《易药录》,她开始没好气地恐吓道:“如果你骗我,我会把你另一只眼珠子都挖出来!”

他冷冷一笑,鄙夷道:“你跟我还不是一样?穷途末路又不择手段。”

这才是实话,没了一只眼睛,他便没有了高高在上的从容,也没有了半点求生的斗志。

找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一叠凌乱起皱还卷边的黄麻纸,首页上正好写着三个字“易药录”。

她将黄麻纸全部攥在拳中,心满意足地靠回墙边,慢慢滑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他一直看着她,像是鬼魂看着还苟延残喘于世的另一个自己,最后说:“我没有错,如果你能帮我向敖衍澄清。”

“我跟他还没有那么熟。”她随口一说,并不想从头详述自己与沈无淹的过往。

他干笑一声,硬邦邦的,“他的确顽固寡言,不近人情。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在他面前,还能自称兄长。”

李及双强打着精神翻阅他的易药录,根本没法再分神应付他。

他的字写得极差,再一次暴露了他混乱、迷茫又焦躁的心神,维持那副正人君子的假相,想必耗费了他全部的耐心与定力。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说着自己待敖衍如何之好,总盼着敖衍能建功立业、南面称王。

李及双意识混沌,眼力根本没法集中在那一颗颗小如黑豆的字上,只能被迫听他嘴里吐出的棺材板说教。

怪她说不出话,否则她能揶得他哑口无言。

最终,她放弃了,气息在体内各处乱窜,没有一道在它该行径的地方,呼吸也越来越重,在一头栽倒在地之前,她成功地将黄麻纸塞进了袖中,放心了。

不一会儿,厚重的铁门被撞开,鼎沸的嘈杂声和叫喊声从门外冲来,夹杂着几串极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被掐断。

意识还没有完全醒来,腹中便重重受了一踹。

“大当家,这女的死了。”一个雄浑的男声恭恭敬敬地禀告道。

她强忍住腹中的剧痛,立刻按下睁眼的念头。

“把德姜架起来。”大当家发话,竟然是个女人,“找块布先把血塞住,东西没交出起来前,别让人死了。”

德姜垂头耷脑地被两个男人高高架起,鲜血覆了半面,他任由血流着,一心求死。

“贼人直捣巢穴,你不提刀迎战,反而在这里当个缩头又逍遥的乌龟?”大当家厉声训道,“玩女人?终于玩出人命了吧!”

“哦,我忘了,你的手筋脚筋剩的都不多了,连把刀都提不起来了,只能提裤子!”大当家气急败坏地辱骂着,骂够了,向身旁的副将使了一个眼色。

副将听命,稳步上前朝他面上猛烈一扇,德姜被扇得满口鲜血。

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搜了一遍,一无所获,副将厉声问:“应潮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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