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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伥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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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穿着葛麻褐衣,高矮不一,赤足或着草履,落地后围着他们蠕蠕而动,像是等着猎物替它们发出进攻的号角。

她用掌灯绕着洞壁照了一圈,心里生起一计。

因怕声音引来伥人进攻,她踮起脚,搂过沈无淹的脖子,沈无淹不明所以,却也微微弯下腰来,仍由她揽过去,一只手抽剑出鞘以作应对,响声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伥人往前走了一步,收紧了包围圈。

“你把我举到上方。”她道,几乎快贴上了他的耳朵。

他扭过头,顺着她的视线,在掌灯朦朦胧胧的光线下看清了洞壁上有数个内凹的凿口,可容人站立,头先那些伥人便是候在这些凿口里,瓮中捉鳖。

他点了点头,但一时二人都未有动作。

抬头的那霎,他们都看见了,洞壁上方缓缓降下来一人,身着茹藘染制的展衣,最外层套着薄如蝉翼的宗彝金绣素白纱罗,玉笄满鬓,翩翩如仙,尊贵如后。

只是在这幽深仄逼的洞穴里出现这样一个盛装的女子,莫名透着一股诡异。

周围的伥人骚动起来,睁着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警醒地摆动着脑袋,长长的青筋从额间延伸到颈部。

等到女子快降到面前时,他们才发现她的手足腰脖都系着蛛网般细软的丝线,另一端连向高高的洞穴顶部。

面前这张脸因涂了铅粉且毫无血色而显得无比苍白,但雍容华贵之姿连当今皇后都自愧弗如。

“曲玛?”沈无淹有些意外地唤了一声,显然是认识的人。

曲玛忽的睁开双眼,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人,忽然活过来一般。

紧接着,她张大了嘴,腹腔深处发出深沉轰隆的怪声,旋即扭动着身子欲扑上前,四肢和五官却被丝线勒到变形、扭曲。

迟迟未开始进攻的伥人想必就是在等这一声响,纷纷张着嘴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噜声,一举围了上来。

李及双刚反应过来,沈无淹已经弯腰搂住她的腰,将她一下举过头顶,换了一遍手,抱住她的双腿,容她轻易地将双肘撑在凿口上。

响动引来了伥人,无数双手伸出来,挥舞着、劈打着,险些将她的足服靴扯下来。

腰腹一收,她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半跪在狭小的缺口底部,努力将身子贴紧倾斜的洞壁。

回头朝下一看,沈无淹手起刀落间,脚边已倒下数个伥人。

洞室就是狭小的囚笼,她相信沈无淹能杀了所有伥人,但以寡敌多,他极有可能在混乱中受伤。

在掌灯的光照下,她发现洞壁布满了缺口。

这些缺口高大细长,边缘粗糙却相对平滑,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凿口,先朝皇帝曾在禹饶山凿刻佛像,形同此举。

地面上的打斗似乎停止了,不知是不是没了声响,转头一看,曲玛正缓缓升起,一双目光毒箭一般射在她的身上。

麻线专捡细处断,歹人专捡弱的攻,跟伥人不一样,曲玛好像是能看到东西的。

她连忙将左掌放到后背,用身子和洞壁捂住掌上的光。

黑暗吞没了洞穴,但还能听到丝线的“咻咻”声,在洞壁中不疾不徐地回荡着,像是夜里一扇门,被风吹得前后开合,吱吱呀呀,无人现身。

在她意识到丝线微不可察的声音逼近时,忽然有双手又准又狠地箍住了她的双肩,并奋力一扯,猛地将她拖出,吊在了半空。

双肩像是被两只捕兽夹夹住一般,曲玛的力度大得惊人。

她的手动弹不得,只能朝曲玛厚厚的裙锯踢踹着,用尽了全力却只是像踢在一团布料上。

掌心的光点在剧痛下燃起来,照得洞穴亮如白昼,沈无淹在伥人的围堵中劈开一条路,到了斜侧方竭力一掷,剑身旋转飞出,如一朵巨大的银花腾空绽放,瞬间撞上丝线。

这丝线看着细软,实则坚韧无比,吊着曲玛和李及双也不显摇晃,沈无淹的剑只斩断了一根丝线,剑身还被丝线割成了数段。

断的丝线便是缚着曲玛右手的那根,李及双左肩瞬间失去束缚,整个人歪了下来。

竹叶剑是握在右手上的,她一时拿不到,便朝曲玛挥出了左拳。

细细密密的光点在撞击下散开,如同爆竹当空炸裂,她的手也在撞击下痛得近乎失去知觉。

光点很快拢回手心,而这一击的后果远比她所使出的力气还要惊人。

曲玛整个脑袋向另一侧耷拉下去,颈部露出一大块猩红,更像是被丝痕勒出的断裂。

这时她可以乘势追击,攻击曲玛的左肩部,或者凭凤斑螺的神力,干脆利落地将对方脑袋锤断。

但这样她便会掉到伥人堆里,从虎口到狼窝。

何况丝线一直在收紧,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离地面很远了。

往下一看,所有伥人如被钉在原地一般,高高后仰着脑袋,眼珠跟着丝线的绞动声左右飘荡。

沈无淹站在当中也仰着头看她,最近的伥人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他却像是废墟枯骨里长出的青松,荒芜和萧条没有枯萎,他自傲然着,丝毫不惧。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抬起头时却望清了洞室的顶部——密密麻麻杂乱不堪的丝线交织着、蠕动着,一时不知是丝线还是白色的铁线虫,每个端口都有生命,每个生命都等着大快朵颐。

不能再等了,曲玛不是人,现在看来也不是伥人,否则曲玛早就往自己的脖子招呼了。

洞壁是自下而上慢慢收拢的,如同一个被削了顶的椎子,容纳伥人的凿口零零落落地布满了洞壁,直通顶部,有的凿口与洞道相连,可容人穿过。

心中生起一计,她又伸出拳头朝曲玛的左臂肘背处猛然一锤,喀嚓一声,曲玛的臂骨应声而断,她重重地坠了一大截,却还是被曲玛断掉的左手紧紧箍着。

曲玛左袖中伸出一条长长的丝线,却不是白色的,而是嫣红的血色,血滴子顺着线身一点一点留下来。

她划动双脚,在空中荡了起来,一点一点最近的洞口处。

但凿口湿滑,她的手掌也不干燥,一下子没能攀住,又荡远了。

顶部的丝线迅速聚拢,一个叠一个,一团拥一团,顺着爬上了曲玛的身体,如箭镞朝她射来。

她发了狠,等到丝线荡到另一边时用脚一蹬,总算是撞上了凿口,一手死死攀住凿口上的洞道,另一只手握着竹叶剑往洞道上一插,竹叶剑在石壁里刮出深长的划痕,但总算没有被丝线扯回去。

爬上凿口后,她忙用竹叶剑割丝线,却怎么也割不断,几个来回下剑刃还薄了几毫。

去掰曲玛的断手,同样也掰不开。

热汗出了一身,眼见着丝线已将曲玛裹成蚕蛹,正顺着连着二人的唯一丝线杀来,她想到了用凤斑螺去割。

谁知指尖捻住丝线的那一下,坚韧不摧的线竟在温热的指腹中化成了冰凉的水珠,断开了。

她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心生厌恶,在洞壁一抹,划过之处便现出莹莹闪闪的痕,犹如萤火虫的残光。

曲玛的身子荡了回去,丝线缓缓收拢,缩回了丝线巢。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兵器已毁的沈无淹还一个人留在伥人窝中。

于是她朝下喊了声他的名字,若是声音引起骚动,那也是上方的声音,说不定还能替沈无淹分散一些火力。

声音悠然回荡,传至窟底,却如投石入水,石沉响没。

她从曲玛的手腕上取下一对金镯,用力掷下,依然无声无息,没有响动。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幻海?想到这,她转身钻入狭小的洞道,往下爬去。

洞道里曲折弯绕毫无道理,有时需要直立身子滑下去,有时却要跪立着向上攀,很快就把人绕晕了。

而且如同凤斑螺壳,爬了许多路就是不见头,更见不到沈无淹甚至是一个伥人。

前方忽然出现一个洞道口,她手脚并用连忙爬过去,却在洞壁上看到了那两抹萤火虫般的尸痕,竟是又爬了回来。

于是她换了策略,洞道分岔极多,原先是一直往下爬,现在试着往上爬,爬到一个开阔处,可容人弯腰直立通过,冷不防瞧见远处的洞道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她猛然停住,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掌灯只照亮了身边一爿之地,照不到远方人的面目,但它只是顿了一瞬,便缓缓朝她走来。

握紧竹叶剑,她没把握能割下伥人脑袋,只能极轻地退回去。

谁知对方忽然加快了速度,等到来人的面庞被光芒映出熟悉的轮廓之前,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吓了一跳,手上的竹叶剑顿时脱手。

那时脑海里有两个念头撞在了一起,在疑心是伥人的那刻,伥人的脸变成了沈无淹的面庞。

沈无淹连忙替她捡起竹叶剑,又伸手放在嘴前做了一个莫出声的动作。

偏头一看,他后面正跟着一群伥人。

她将竹叶剑按回他手里,先拔腿朝后跑去,又钻进狭小的洞道里,沈无淹跟着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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