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谭丞啪地挂掉电话。
“霍宁憎要买你。”他对被自己带出来吃早茶此刻正坐他对面的尘微说。
尘微差点没被刚吞进口的虾饺噎着，还没来得及回应，霍宁憎的电话又打来了，谭丞在安全性很高的包间内摁了免提。
“不用这么绝情吧？”霍宁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一点儿听不出昨天受伤时虚弱的状态，“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好的，霍爷。”谭丞假笑式回应，“美人鱼是我们集团首个成功改造的‘半智能机械人’，里程碑式的实验体，我们创造他，不是为了售卖的呢。”
“我看中他的能力，反正他已是成功实验体，于你们而言已没有实验需求，目前也是在集团做暗卫，在哪工作不是工作？你们还能得到一大笔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尘微静静听着，勺子搅在艇仔粥里许久未动。
“哎。”谭丞发出一种为难的叹息，“霍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怕是要得罪人了，这样，您稍等一会，我跟咱们俞总请示一下。”
霍宁憎：“行，尽快。”
谭丞再次挂掉。其实根本不必向俞总请示，把尘微送到霍宁憎身边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霍宁憎的要求正中下怀。
故意拖了十分钟，谭丞给他回了电话。
“霍爷，是这样，我们俞总呢肯定是不舍得把美人鱼卖出的，但我听得出来，您这边确实有诚意，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咱们俞总稍微松口，现在咱们就各退一步。”谭丞一本正经说着，“卖肯定是不卖的，但是可以专门为了霍爷开设租赁业务，您意下如何？”
“可以。”霍宁憎回得很快，似乎早就猜到惟谷不会售卖，“但是，需不需要经过他本人同意？”
“不需要。”谭丞瞄了眼尘微，他正捧着奶茶低头咬吸管，“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我们有权决定。”
“Ok。”霍宁憎好像对这结果很满意，“你们准备下租赁合同，签约时间和地点我确定后发给你。”
谭丞勾起得意的笑：“好，那就等霍爷消息了。”
“Cheers！”他挂断后冲尘微举起普洱茶，“恭喜我们第一步计划成功。”
“嗯。”尘微淡声应道，顺道拿着奶茶和他碰杯。
原本确实应该值得庆祝，当初忍着厌恶去以各种方式接近他让他看见自己的能力，不是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也算顺利开启第一道门，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泛着难以形容的繁乱。
“怎么了？是有什么顾虑？”谭丞睨向一脸兴致缺缺的尘微。
“没。”他轻声回。
谭丞放下茶杯，望着窗外思忖片刻，最终叹出口气。
“尘微，俞总还不知道这事。”他在确认俞总此时没有实时监控尘微后道，“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跟我说，虽然这个结果来之不易，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另寻他法，俞总和霍宁憎那边我来搞定。”
“不用。”尘微直起背脊，以笃定的目光望向谭丞，“我去。”
“让他看到你的能力挖你过去是第一步，也已是整个计划最简单的一步。”谭丞摩挲着杯子手柄面带忧色，“霍宁憎这个人阴晴不定喜怒难测，他就像一座高山，越往高处越难攀登，风险也越高，你选择继续前进，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尘微：“明白。”
“万事小心。”
“好。”
一个月后，谭丞才收到霍宁憎的消息，约见地点选在“FREE智能鱼缸鉴赏中心”，是星球最大的高级鱼缸商店。
“谭总监，尘先生，霍爷已在超级vip室等你们了。”
一进大厅，就有人前来引导他们，加上律师，秘书保镖等，他们一行8人跟着引导员往里走了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偌大的超级vip室智能大门拉开，里面也已有七八个人，尘微在一群人中一眼就看见那个留着银灰短狼尾的背影，那背影像有所感知，陡然回身目光精准和他对视上。
精气神相当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尘微在默默挪开目光时想。
“霍爷。”
“谭总监。”
那两位打着照面就一顿例行寒暄，工作人员各种开酒倒茶伺候在旁。
客套话流程走完，霍宁憎没急着让人落座，他抬手示意，一个工作人员立马毕恭毕敬站到他身旁。
“为了庆祝小人鱼入职，我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大礼。”他走到尘微身后，握着他双肩将他推到人群最前方，正对一面浅灰高墙。
垂眸低首时，他附在尘微耳边含笑低语：“希望你喜欢。”
尘微整个人一阵酥麻，那阎王爷的气息仿若自带温度，让他后脖颈整个发起热来。
哗啦——
那面足足有十米长的高墙缓缓上升，直至全部打开，所有人看清里面的东西——一个巨型鱼缸。
整体造型是爱心形斜切面开口，直径约8米，高约5米，精致的爱心开口镂空包边里填充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碎块。雪山造景置于缸内，附带细闪的人造雪簌簌旋飞，短短几米的造景在鬼斧神工的设计下竟有堆银砌玉万里雪飘的气势。
“这款高级定制鱼缸是著名鱼缸设计师以及造景大师联袂打造的，用了一百多名工匠日夜轮班，才在一个月内完成。”工作人员介绍道，“除了精美的造型，其智能功能也是配备齐全，比如控温系统、自动换水系统、生命探测系统等一应俱全，总价值高达……”
“停。”霍宁憎手一抬，眼眸轻飘飘一抬，“不重要。”
还在愣神的尘微腰部一沉，被霍宁憎轻轻向前一推：“试试。”
“尘先生，更衣间在这边。”工作人员主动上前在尘微面前摆出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尘微下意识转头看向霍宁憎，后者对他轻轻一点头，他才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霍爷确实有诚意。”谭丞来回打量那鱼缸，语气不免有些酸。
“必然不能亏待。”霍宁憎面上是春分得意，而后抬手示意，“谭总监这边坐。”
“进入正题吧。”落座后谭丞开门见山，示意律师团队上前，“就按之前说的，你我双方律师一条条过目合同内容，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当场修改。”
“嗯。”霍宁憎微转头冲自己律师团队一抬下巴，“去办。”
两方律师坐到一旁正过目合同时尘微从更衣室出来了，所有人目光聚焦过去，他已脱去外衣，披着一条米白丝质睡袍，跟着工作人员走到鱼缸后方，抬脚踏上水晶阶梯，至顶端后掀开睡袍的刹那一跃而下。
硕大鱼尾和水光纱纱同时展开，本来以白色为主的鱼缸顿时流光溢彩，细闪人造雪环绕尘微，他畅游其间，宛如仙人戏雪。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美艳绝伦的动态画面让在场所有人看得呆若木鸡，就连审查合同的律师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尘微觉出气氛不对，外面似乎太过安静，向外一瞥，所有人跟魔怔似的盯着这边，他刷刷刷钻出水面趴在鱼缸边认真问：“不工作？”
众人：“？”
“咳！”谭尘率先打破安静，他揉了揉发烫的耳后根，“继续。”
众人才又各就各位忙碌起来，但时不时还会往鱼缸那边瞟。
北青萝律师团队有一名律师跑过来，询问霍宁憎租金租赁时间事宜，听完后他只是轻微一点头，没对他们的一年约合同提出异议，也没对开出的高额租金进行一分钱的讨价还价。
“霍爷大气。”谭丞举起面前的红酒敬他。
霍宁憎和他碰杯后轻抿一口：“带着他有什么要注意的？”
“正要说呢。”谭丞放下酒杯，手朝后一伸，“拿来。”
秘书递来一个文件袋，谭丞接过，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册子双手奉给霍宁憎：“霍爷过目。”
“半智能机械美人鱼饲养守则？”
霍宁憎读了封面的字，顺势打开翻阅。
“半智能机械美人鱼需要非常精心的呵护，否则□□和机械部分容易损坏甚至影响生命安全，为了保障实验体的使用寿命，使用者务必谨遵以下注意事项，一二三四五六……”
翻完目录的霍宁憎难以置信。
“一百条？？？每一条还有细分的小1小2小3甚至第三级括号1括号2括号345？？？”
谭丞笑眯眯望着他。
“现在退货还来得……”霍宁憎话说一半余光突然一晃，金光闪闪的美人鱼正沉在水下扒着缸壁冲这边无辜眨眼。
霍宁憎硬生生把话狠狠咽下，机械式转回头随便挑选几条读起来。
“不能撞不能摔，容易骨折……由于下半身改造腰会不舒服，最好坐椅子且有软垫支撑……牙口不好不能吃太难嚼的东西……鱼鳞保养方式……皮肤保养方式……头发保养方式……眉毛保养方式……睫毛保养方式……指甲……”
霍宁憎啪地合上守则，闭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继续翻阅。
谭丞继续笑眯眯盯着他。
“不能……不能穿低于三万星币的衣服？”他这真有些不明白，“衣服价格跟生命安全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谭丞嘴角弯到表情诡异，“但霍爷觉得低于三万星币的破抹布配得上我家总造价超三百亿星币的美人鱼么？”
霍宁憎：“……”
忘了，差点忘了。坐在他对面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谭公子——谭总监的另外一个身份，远跖星最大开发商谭氏地产总裁谭江的唯一公子。只是人家对地产行业不感兴趣偏偏对科技领域情有独钟，到惟谷集团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力，就是做不出成绩只能被迫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谭公子。
三万的衣服在谭公子眼里确实只能算毛毛雨。
余光又一亮，他机械转头，正吐出一个可爱大泡泡的尘微：“咕？”
霍宁憎：“……”
传闻杀人不眨眼的阎王爷愣是被刷新了认知。
合同尘埃落定，谭丞回惟谷集团，尘微直接就被霍宁憎领走了。
“今天开始工作么？”尘微在霍宁憎配有司机侍从的保姆级商务车上问。
“不。”霍宁憎说，“今天搬家。”
尘微：“？”
“你现在跟着我，做我的暗卫。”霍宁憎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还继续住在被惟谷监视的房子不合适。”
尘微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那房子有他的密室，他还要继续研究解锁系统的事。
“放假我回自己家。”他说。
“可以。”霍宁憎答应得很爽快。
尘微：“搬去哪？”
霍宁憎：“我家。”
尘微：“？？？”
霍宁憎勾唇俯身揉他蓬松软发：“你是贴身暗卫，当然要时时刻刻保护我。”
尘微：“……”
道理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小时后，霍宁憎坐在尘微家等待，他正忙东忙西收拾行李，平时衣物用品那些都已收拾得差不多，此时正在从智能医用冷藏柜里拿一袋袋造血剂和随身凝血剂放入智能制冷行李箱。
霍宁憎静静看着，手里的雪茄忽然就抽得有点凶，一口接一口，短短一会，烟灰都堆成小山。
在鱼缸鉴赏中心，他翻阅完使用说明后，谭丞跟他说，尘微身体不好，活体实验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可逆，导致他抵抗力差很容易生病，最初让他参与暗卫训练也是为了提高他身体素质，没想到他竟做得那样出类拔萃，不过虽然是让体质稍微增强了些，但终归起不了核心作用。
“不过，只要精心保养，活到平均寿命应该没问题，只是容易生病的话，人免不了受罪。”谭丞最后如是说。
掐灭烟头的同时，尘微刚好合上制冷行李箱。
“小人鱼。”
他站起来，朝尘微伸出手，粲然一笑。
“带你吃蛋糕去。”
作者有话要说：阅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