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识先把齐诺抱到轮椅上，将他推了出去在客厅呆着，自己旋身进了厨房，煮好饭之后再洗干净手，出来将他推到饭桌前。
齐诺的手指被穆识拿着湿巾一根根擦干净，而后才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齐诺也不客气，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看来我们穆老师的手艺很不错嘛，这水平出去开饭店也是绰绰有余的。”
“你还吃得惯就好。”穆识眉眼微松，“多吃些，你现在还很虚弱，特意给你炖的鸡汤。”
“好。”齐诺乖乖地接受他的投喂，自己也夹了不少菜放到穆识的碗里，“别光顾着我，你也要多吃一点。”
“嗯。”穆识垂下眼看向满满当当的碗，面上似乎闪过几分无奈之色，但还是慢慢地将齐诺夹过来的饭菜吃干净。
看着穆识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照做的模样，齐诺忍俊不禁，胃口也好了不少。
第二天，穆识下课回来就陪着齐诺开始复建。
齐诺在穆识的搀扶下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很快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穆识低眸看了他一眼，瞧见他已经有些泛白的嘴唇时顿觉心疼，低声问：“还撑得住么？”
“没事，这才哪到哪。”齐诺扬起眉，向他笑得轻松，“才刚刚开始，你可别因为太心疼我就心软了。”
齐诺的脚有些发虚地踩在穆识的脚背，缓过一阵子后吸了口气，接着踩向地毯，缓缓行走。
复建结束后，穆识二话不说动作利落地帮齐诺把湿透了的衣物解开丢到一旁，擦干净他身上黏腻的汗后换上了新的衣物。
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齐诺像个精致的手办娃娃似的坐在轮椅上，笑着望向穆识：“穆老师，您这身手可真利索，以前练过吧？”
“没有。”穆识将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启动后又折返回来，“你的衣服都湿透了，不早点换下来要感冒。”
特别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比较脆弱，稍微一点感冒不注意演变成高烧都有可能。
“你刚才一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扒了我所有的衣服，好凶啊。”齐诺故作委屈，“我都被你看光了，这可怎么办？”
穆识十分配合，还真思索了会儿，蓦地俯身亲了他一下：“那就以身相许吧，我会负责。”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齐诺配合地仰起头，一触即离时弯起眼笑，“既然说好了要负责，那你就负责一辈子吧。”
“好。”穆识坐在地毯上，将轮椅带人拉到自己眼前，微微仰起头看他，“休息一下，等下要出去逛逛吗？之前你跟在我身边，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看一看这个校园。”
“不错的建议。”齐诺想了想，“正好在家里待了一阵子也有点闷，出去走走看看也不错。”
“嗯。”穆识道，“但是学校很大，所以我们能走的地方有限，回来之前还得去一趟超市。”
“好。”齐诺笑道，“不过上一次你买的零食我都没吃上哪怕一包，这就又要去囤货了啊。”
“等你再好一些，零食可以适当吃一点。”穆识沉吟，“辣条之类的刺激性食物就先别吃了。”
“这样啊——”齐诺悠悠地拖长了语调，蓦地狡黠一笑，“不过我可以趁你去上课的时候偷吃，反正我知道你把零食都放在了哪里。”
“……”穆识沉默半晌，“你克制些。”
齐诺哈哈笑开。
教师公寓位于A大美院的西侧，沿着校道一路往北走，就能看见一片水光澄澈的人工湖。
穆识推着齐诺抵达湖边，平静介绍：“这个地方算是美院的一处景点，被称为‘鸳鸯湖’。学校养了鸳鸯，平日里会很多学生都喜欢来这里，写生或者……约会。”
齐诺望着眼前晚景，转而看向坐在一旁长椅上的穆识：“穆老师，那我们现在来算是约会吗？”
穆识：“算散步。”
“好吧。”齐诺扑哧一笑，转而看向湖面正中心的小亭子，“这里是挺不错的，难怪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
穆识看向他：“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好啊。”齐诺笑眯眯道，“等我能正常走路了，再一起去湖中心那边看看？”
穆识颔首：“好。”
夕阳渐渐沉落，余晖将湖面映得亮堂。穆识毫不避讳地抓着齐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俩人依偎着静静地远望，一时之间倒也岁月静好。
在这样安然的氛围中，齐诺不可避免地回忆到了往昔，他们一样携手共白头，最后一同离开的画面。
走完这个系列任务才能聚齐他的灵魂……齐诺下意识转头看向穆识，是庆幸，也是不解与心疼。
庆幸收集他灵魂的是自己，不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忍着撕裂灵魂的代价也要追随自己，更心疼他为自己所付出过、却从来都不为自己所知的一切。
如果不是局长跟他说了那些话，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如此深爱自己。
穆识注意到齐诺怔怔看过来的视线，也转过头，低声问：“怎么了，想回去了？”
“嗯，去超市吧。”齐诺面上的笑容毫无阴霾，“一起买点菜回去吃晚饭，我好像有点饿了。”
“好。”
当穆识推着齐诺出现在超市里的时候，顿时引得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观望。俩人旁若无人地买了些瓜果蔬菜，转而便回了家。
当天晚上，A大美院最帅教授陪同爱人闲逛校园的八卦消息不胫而走。
齐诺与穆识坐电梯上了楼，却蓦地发现在门前站了一个人。走近一看，还是个熟人。
“老师好。”陈深语气平静，先是向穆识打了一声招呼，转而看向齐诺，“你也好。”
他说着视线落在轮椅上，又转而齐诺披着毯子的腿上，沉默几秒：“祝你早日康复。”
“……好。”齐诺眨了眨眼，“又来借书啦？”
“不是。”陈深眉眼间浮现出浓浓倦色，“我是来找你的，齐诺先生。”
“进来吧。”穆识开了门，让陈深先进了门后将齐诺推进去到客厅，“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好。”齐诺目送穆识进了厨房，而后望向在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陈深，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陈深接过水杯，捏在手心里又是沉默半天，直到厨房里响起菜刀切菜的声音，陈深才缓缓开了口，“你既然能送乔誉去轮回……”
他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能拜托你送我吗？无论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齐诺看了他半晌，温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周长岭嫌弃你了？”
“没有，他很好，跟他没有关系。”陈深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平静，“这里也很好，只是不属于我。”
“怎么会。”齐诺道，“你就是陈深，这就是过往的你，没有经历后续的苦难与磋磨，这不好吗，为什么会想要离开呢？”
“这些都只属于这个世界的陈深，不属于我。”陈深缓缓道，“我经历过太多磨难，而我喜欢的那个人也陪同我度过了诸多难关。”
“能够再见到他，我很高兴。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也终于明白没有了那些同甘共苦的记忆，他也不是他。”
陈深抬起眼看向齐诺，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却失败了：“所以我把身体与生活还给陈深，也给这个世界的周长岭一个清净。我唯一得到的那个吻……已经心满意足了。”
齐诺明白他的心中所想：“你想清楚了？其实你要是留下来也无妨，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已经忘记拿起画笔时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了。”陈深嗓音放轻，“这样的我也绝不可能拿得到‘兰因’杯的大奖，还是让陈深来吧，我也不想看见穆老师失望的眼神。”
齐诺又问：“不后悔？”
陈深颔首：“不后悔。”
“我明白了。”齐诺点了点头，“我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送你去轮回对我来说也就顺手的事。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可以帮你完成。”
陈深又是沉默半晌：“周长岭关于我的记忆，你能消掉吗？”
齐诺摸着下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撩了人家就跑，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人家？”
“对我来说是念想，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无妄之灾。”陈深颔首，“谢谢你，齐先生。”
齐诺摆手：“举手之劳。对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阿识正在做饭，你要不吃饱了再上路？”
“不用了，谢谢，就现在吧。”陈深礼貌颔首，“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送你一个祝福好了。”
“祝你，——”
后面的话变成一段晦涩难懂的语言。齐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确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向他一笑：“谢谢，请闭上眼。”
陈深依言闭上了眼，眼角似乎划落一滴猩红的血泪，很快又如云烟般消散殆尽。
等穆识端着一碟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玩手机的齐诺与歪倒在沙发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陈深，脚步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1-29 22:07:34~2024-01-30 22: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凌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resenc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