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识：“嗯。”

周长岭：“又不是在夸你。”

过了会儿，齐诺第一时间发现了陈深呼吸略有变化，正在闲聊的话头一停，看向沙发上的人：“陈深好像要醒了。”

周长岭饶有兴致地凑过去：“可怜的小同学，让我瞧瞧。”

陈深睁开眼时茫然了一瞬，第一反应却是先抚上了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手。察觉到身边有人，蓦地转过头一看，霎时间瞳孔骤缩。

“穆老师……”陈深嗓音颤抖，缓缓地又看向在他身侧的周长岭，“周……长岭……？”

“怎么回事？”周长岭匪夷所思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同学，还记得自己名字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太好了，太好了……”陈深蓦地攥住周长岭在他面前晃着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流满面，“穆老师也还活着……太好了……”

……活着？

齐诺望着醒过来的陈深，若有所思。

“咴、咴！”周长岭的手被他死死抓着挣脱不开，连忙示意，“松手啊同学，抓着我干什么！”

陈深怔怔地松了手，视线有些涣散地望着周长岭，下一刻骤然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抓着周长岭的脖颈强行吻了下去。

周长岭猝然瞪大双眼：“你、唔——！”

“嘶——”齐诺看戏般飘得远了些，靠在穆识身旁，“好刺激的画面。”

穆识淡定地接着看书：“非礼勿视。”

“周长岭这么不修边幅，你的得意门生竟然也下得去口。”齐诺小声感叹，“真爱啊这是。”

穆识侧过头看齐诺，也配合这他小声地说：“如果他们私下没有见过，也只在我家见过两次面。刚才陈深来的时候还叫过他什么，你忘了？”

“好吧。”齐诺笑了起来，看向周长岭与陈深，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是说……陈深被鬼上身了？”

穆识一顿，紧接着也转过头去凝重地看着难舍难分的俩人。

这一旁的周长岭挣扎半天终于成功按住陈深，粗声恶气：“你这家伙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疯了……疯了……哈哈，对，我是疯了。”陈深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周长岭，“你亲手送我入轮回的时候一定没想过我能再回来吧？我也不管这一次能回来多久了——只要我还在，周长岭，你就别想摆脱我！”

“我什么时候送你入轮回了？”周长岭迷惑，又仔细看了一下陈深的脸，确定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他，“而且你现在是个大活人，入什么轮回！”

周长岭呼出一口气，不经意间一转头，就看到穆识和齐诺动作统一地望着这边，齐诺还止不住地“啧啧”出声，端得一手看戏姿态。

“我说你们俩——”周长岭额头上青筋暴起，“光顾着在那边看戏吗？不应该来帮帮我吗！”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只是外人，”齐诺无辜地眨了眨眼，“哪里敢插手。”

陈深顺着声音看到穆识，也看到了飘在半空中的齐诺，神情恍惚：“不对……不对……穆老师明明已经去世了……现在，现在是……”

齐诺笑眯眯地提醒他：“陈深同学，你现在才大一，忘了吗？”

穆识在一旁平静补充：“你刚过了第三十五届‘兰因’杯的海选，要准备下一场比赛。”

周长岭察觉到陈深原本激动的神态渐渐平静下来，试探着缓缓松开了他：“我暂时先松开你，你小子别又突然发疯哈！”

陈深回神，抬起眼望着周长岭，低低“嗯”了一声。

周长岭松开了他，第一反应就是窜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坐到穆识身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的天啊，青天白日的也有人突然发疯，吓死个人了。”

陈深抬起眼，专注地看着周长岭，半晌才缓缓移开目光，先是看了看穆识，又看向齐诺，突然出声：“我见过你。”

齐诺挑了挑眉：“嗯？”

陈深在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后陷入平静，说话间自带一股淡淡的凉意：“我在轮回之处见过你送乔誉去了其他地方。虽然只有一眼，你没有注意到我。”

齐诺：“嗯……”

“等等。”周长岭面色凝重起来，“你们怎么会去轮回之处那种地方……而且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转而看向齐诺，这一回眼中透出警惕：“你不是乔誉？”

“虽然我没打算遵从人设，也想过会被这个世界的人认出来我不是本人，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掉马。”

齐诺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笑起来：“好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诺，寿与天齐的齐，一诺千金的诺。”

“不过，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还是乔誉。”齐诺想了想，“怎么说呢？乔誉本来活不了，于是我们做了一个交易，我得到他身份的使用权，完成他的心愿，而他被我送去轮回，就这么简单。”

说着，他看向周长岭：“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这个魂体与医院里躺着的身体匹配度是百分之百。如果我咬死不认，你一定拿我没办法。”

周长岭其实已经信了他八九分：“我也没办法求证你话中的真实性，只有一个问题——你对穆识是真是假，有其他目的吗？”

齐诺倏忽一笑，转而看向穆识：“我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阿识。”

穆识抬起眼与他对视，眉眼柔和，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必言说的深情。

周长岭看到了穆识的表情变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穆识眼睫轻轻颤了颤，认认真真地问着齐诺：“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以后可以叫你阿诺吗？”

齐诺：“当然可以。”

周长岭瞬间捂住脑门：“死去吧你，恋爱脑没救了。”

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陈深不悦出声：“不要这样说穆老师。”

周长岭：“……”

周长岭是真怕他再不管不顾地吻上来，谨慎地没有说话。

“我这边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这位同学的问题比较大。”齐诺看向陈深，向他眨了眨眼，“如果心里憋了太多事情不好好疏导的话，怎么以最好的姿态去备战‘兰因’杯呢？”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陈深身上。他沉默半晌，缓缓抬起眼：“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是陈深，但我是很多年后……不对，或许应该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陈深。”

“在我的那个世界，穆老师不幸去世，我不知道具体死因。”陈深看向穆识，“因为穆老师您去世当晚我来找过您借书，所以被黄嘉指认是杀人凶手。”

“后来黄嘉找出了一些不存在、但我根本无法辩驳的证据，把我送进了监狱里。”陈深顿了顿，“出来后，我被车撞死了。但是因为戾气重，我滞留人间，变成厉鬼，见到了周长岭。”

说着，他看向周长岭：“你当时帮我翻出旧案，洗脱罪名，化解了我的戾气，送我去轮回。我不愿意，你控制了我，把我推了进去。”

周长岭摸着胡子：“确实是我会干的事情。”

“推我进轮回之前，你说过一句，我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陈深盯着周长岭，低低笑了几声，“之前你总遗憾我们没能接过吻，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

周长岭：“……”

他突然想起什么，蓦地转过头看向齐诺：“你说过我的姻缘会有转机，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齐诺摊开手：“现在你也知道了，真相就摆在你眼前。”

“在这个世界里，穆老师还活着，而‘我’也没有被人诬陷、被人辱骂，背上杀害恩师的罪名。”陈深垂下眼，“在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想过，也许我是掉进了某一个平行世界，也许我很快就要消失不见，不过都无所谓了。”

陈深顿了顿，最后看向穆识，向他点了点头：“我知道穆老师一直都很看重我。老师可以放心，我在的时候，一定会好好准备‘兰因’杯。”

穆识向他如常般点了点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谢谢老师。”陈深点头，转而看向周长岭，平静道，“周长岭，这段时间，我要跟着你。”

周长岭：“……跟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还有比赛吗？老老实实在学校呆着就是了。”

“好不容易能接上个吻。”陈深掀起眼皮，眼中毫无波澜，“应该还要上床。”

周长岭：“你真疯了？我们满打满算也才见了两次面！你刚才进门前甚至还叫了我‘师娘’！”

陈深：“我爱你。”

周长岭：“爱个鸭蛋！你住口！”

齐诺忍俊不禁，转而看向穆识：“天造地设，嗯，天造地设。”

穆识也赞同般：“佳偶天成。”

周长岭：“你们俩真的够了！不帮忙也就算了，别在那边煽风点火啊！”

“天定良缘。”齐诺双手抱臂，好整以暇，“你躲不掉的。”

周长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转头对上陈深幽暗晦涩的视线，霎时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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