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阿持，”齐诺柔情似水，秋波频频，“是不是狠狠地心动了？”
穆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穆持：“我不是那种变态偏执狂。晚安。”
话音一落，“啪”地一声轻响，灯被人关上，齐诺察觉到原本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悄然离开。
“好吧。”齐诺打了个哈欠，“晚安。”
他知道一墙之隔的穆持听得见。
穆持当然听得到。
血族的一些特征还在，他在夜晚最深处依然深思清明，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最想安眠。
自从苏醒后第一次饱腹，今晚看着天上已经被城市霓虹吞没而不见一点星月的夜空，他终于想思考一件事情。
齐诺接近他，又费尽心思想为他做饭，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真的是血猎，为了遵从根植于血脉里想要杀掉血族的天性，根本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就他现在的状态而言，想要杀掉他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齐诺真的是为了他的钱财而来，那么在今天他去买菜的时候，为什么不用他的钱。
一夜好梦的齐诺根本不知道隔壁主卧有人在床上坐了一夜没睡，都在想他。
他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一道平静的嗓音：“你醒了，洗脸过后来吃早餐。”
齐诺揉揉眼看过去，衣着整齐的穆持看着书，捏着书页头也没抬：“时间还早，我们等下一起去上课，你昨天的要求。”
齐诺笑着问：“你不打算叫我起床吗？”
“再迟一点你没起床的话，我会叫你。”穆持抬头看他，“先洗漱吧，豆浆要凉了。”
齐诺瞥了一眼餐桌上放着的豆浆包子，还在冒着热气，顿时笑了：“谢谢阿持，你真好。”
最后一个字尾音拐了十八个弯，终于令穆持难以遏制地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齐诺哼着歌，旋身拐进了卫生间。
穆持捏着书页正准备翻页的动作就这么顿住，有些不确定地想。
他这算是现在社会当中，人们常说的……被发“好人卡”了？
从这一天起，穆持身边就跟了一位笑意盈盈看上去很好说话的青年，每一门课都坐在穆持旁边，近乎形影不离。
穆持在他们法学院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用他那近乎满绩点的成绩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最恐怖的是无论问他哪一条法律，这个人竟然都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这还是他的同班同学第一次见到穆持身边竟然跟了个人，不仅暗地里围观，还惹得上课的教授都忍不住看上两眼。
穆持压低声音，问：“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做什么？”齐诺摊了摊手，“我可是个无业游民，过来陪陪你就行了，主打一个陪伴。”
穆持：“……随你。”
齐诺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干什么，你该不会嫌弃我上不了大学，嫌弃我没文化吧？”
穆持：“……不会。”
“你们教授会不会不让我蹭课？”齐诺托腮，面前摊开一本没写过任何字的笔记本，“会不会把我轰出去？”
“不会，张教授很欢迎来蹭课的学生。”穆持四平八稳，“既然来了，你也听一听，有点收获总好过白跑一趟。”
齐诺笑眯眯地应了下来：“好啊。”
俩人之间的熟稔与亲昵毫不作伪，一早就被人拍了下来在系群与校群传开，引来一阵激烈的讨论。
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朋友。直到两个星期过后，齐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穆持又用对待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齐诺，讨论的风向一变，终于有人大胆发言：
【这个总跟在学神身边的男生，我大胆揣测一下，该不会就是他的男朋友吧？！】
【很有可能，我跟我最好的哥们也不可能每门课都跟过去旁听，除非是去陪我对象。】
【开玩笑，陪对象都没有这样陪的！每一门课那个男生都跟在学神身边，还天天给学神打伞！先不说你自己的课上不上，法学这边的无聊东西你能一直听也是厉害。】
【不许说我们法学无聊！我们法学可有意思了，还能跟八个男的同时结婚不犯法！你再乱说的话今晚就暗鲨你！】
【楼上把墨镜摘下来，我不信你背法条的时候没在哭。】
【救命，学神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很像是一对……有没有人跟学神关系好的去打听打听？好想吃瓜好想吃瓜好想吃瓜。】
【喜欢学神的那一群人看见了，估计都心碎太平洋咯。】
【平等地心碎，谢谢，除了那个长得好看的男生都众生平等，哈哈。】
【跟学神他关系好的？别搞笑了，除了我们班学委收他作业的时候能得到一点回复之外，你穆学神平等地看不见每一个凡人。】
【小组作业呢？我不信学神能躲得开小组作业！你们趁着小组作业组队的时候套近乎啊！】
【谢邀，小组作业你穆学神负责自己的那部分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他负责的那部分从来都挑不出错，我们根本不敢搭话，我怕他开口就是骂我蠢拖他后腿。】
“没想到穆持那个人也会找对象，他男朋友还挺好看。”
男生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齐铮，把手机伸给他看：“这下要有一大片妹子心碎咯，老齐，正好出击啊你，肯定能脱单！”
“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你就别跟我说这些了。”齐铮无奈地回了一句，象征性地扫了一眼伸到眼前的手机，却愣了愣，“这个就是……穆持他的男朋友？”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男生挠了挠头，收回手机，“长得还挺好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藏了这么好竟然没被发掘。”
齐铮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翻了翻被自己屏蔽许久的大群，果不其然还能翻到对他们的讨论。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图片，点开一看，将图片放大，看着图片当中抓着穆持的右手笑得一脸明媚的青年陷入沉思。
——是上一次在超市里遇到的青年。
穆持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只觉得平日里暗中打量他的隐晦目光多了许多。齐诺成功混进了学校的校群以及系群，看着那些对他俩关系猜测的言论忍俊不禁。
“阿持，你看，他们都以为我们俩是一对。”
齐诺把手机伸到穆持面前给他看：“你以前是有多不近人情，稍微跟你走近一点就能引发一大片讨论——嚯，没想到喜欢你的人也不少。”
穆持扫了一眼，转而看向齐诺，认真地问：“需要我发声澄清吗？”
“嗯？”齐诺含着笑问，“澄清什么？”
穆持：“澄清我们之间不是情侣关系。”
“阿持，你知道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吗？”齐诺笑了起来，“越解释，别人越容易深信不疑——没必要的，我们顺其自然就好。要不了多久，这种无所谓的流言就散了。”
“放任自流，不加阻止，”穆持平静地问，“然后顺其自然地成为情侣吗？”
“谁说的，你可别造谣。”齐诺摇了摇食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只有情侣这一种，我们可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说呢？”
穆持“嗯”了一声，承认：“朋友。”
说着，穆持向他伸出手，示意：“左手拿出来，你刚才做饭的时候又放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齐诺乖乖地向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时的语气欢快：“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穆持瞥了他一眼，每天都能饱腹，他还能猜不到是齐诺放了血吗。
故技重施帮齐诺消除伤口之后，穆持却没松开他的手，反倒是握紧了几分，抬起眼看向他：“以后做饭，不要再给我放血了。”
齐诺眨了眨眼：“怎么了突然这么说，你突然看我不顺眼了？”
“不是。”穆持问，“你每一次割手给我放血，不会觉得疼吗？”
齐诺已经这样割手割了三个星期，每天做晚饭都要来这么一下。
“这有什么？”齐诺稍稍歪了歪头，“小伤而已，再说了你每一次都给我轻轻一抹就没了，也不存在什么留疤。怎么，这么心疼我啊？”
“还是说，”齐诺忽然凑近穆持，低声笑着问，“你希望直接咬我？”
穆持静静地望着他，这一次没躲，半晌后“嗯”了一声。
齐诺：“……嗯？”
“你不用每次都割手放血。”穆持似乎是做出了某种无声的妥协，眼中有齐诺最近这几天经常见到的无奈情绪，“其实我……我不能接受吸食人血。”
顿了顿，穆持补充：“我从来都没有吸食过人血。”
齐诺笑意微敛，一双琥珀般明亮的眼凝视着他，透出几分平日里难以见到的慎重：“那我每一次在饭菜里放的血对你影响大吗？”
天地可鉴，要是这次的自作主张把任务目标给恶心死了，他回去也只能加入隔壁维护部门骂路过的小草行列里头，为时空管理局的□□添砖加瓦。
穆持摇了摇头：“不大。想到是你的……我没有那么抵触。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再给我放血。”
“那真的是太好了。”齐诺长舒一口气，喜上眉梢，扯开衣领露出修长的脖颈，“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都像个脑瘫一样割手自残了。来吧阿持，不要怜惜我！”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他的眼神坚定活像是为了信仰而奋斗终生。
“……”
穆持下意识别开目光，还不忘伸出手替他将衣领遮回去，语调平静：“你别这样，我很害怕。”
“噗哈哈哈哈哈——”齐诺被他这平平淡淡的语气逗得直乐，“堂堂血族亲王还会害怕一个人类，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穆持就这么看着他笑，某些时候怕他就这么笑得撅过去还伸出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发觉人又笑回来的时候默默松开了手。
还是挺担心他仰头笑的时候会直接磕到床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