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嘉苦笑，这真不能怪她。
“嘿嘿，这次的事我可清楚了。”那表情妥妥的表现出“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得意气息。
可刘婆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只是一个劲儿的踮着脚往里看。
“这位大娘，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摔碗砸凳的？”刘婆子不愿低头，就只有她打圆场了。
那大娘见她识趣，立马就跟倒豆子一样给她八卦。后面知道她是我婆子家的租客，更是热情的给她科普人物背景和人际关系知识。
话说这个羊肉摊子由来已久，很久之前面的主人就在这儿摆摊了，生意火爆，又娶了个会生养的媳妇儿，十年里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孩子长大成家，老人干不动了就把煮羊汤的手艺传给儿子，两个儿子也争气，分家之后就各自去创业了。
小儿子心思灵活，又有贤内助，羊肉摊子不仅卖羊肉羊汤，还搭配了酥饼小面，摊子越摆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好，这几年都买铺子了。
反观老大家就不一样了，大儿媳妇每天都在埋怨公公偏心小儿子，把手艺全部交给了小儿子，所以弟弟家生意好。大儿子家就只能守着羊肉摊图个温饱，不能富贵。
过年团圆的时候两个儿媳妇遇上了，又是一顿吵，下面几个小辈也是不睦。
今天也不知道因为啥，又闹了起来。冬天街上没什么人，但喝羊汤的人多，加之几个女人的嗓门又大，故而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人群还在叽叽喳喳讨论，不少人和刘婆子一样，嘴里叭叭的给新来的人普及八卦背景，像她这样的新人，听得脸上一愣一愣的。边听边点头，嘴里还附和着“原来是这样，这……”就开始发表自己的言论了。
旁边人听了她的观点，有点不服气，声音高过前人，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几人争论一番之后，话题早就离原本的事件十万八千里远了。
旁边还有的人在劝架、拉架，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随后而来的杨老头怒吼一声也没有震慑住众人，更没有吓到闹起来的儿孙。
“杨老大，杨老幺快特么别吵了，你爹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找大夫送医馆，收拾桌椅恢复街道，总之一团乱。
本就没把生活理清楚的李清嘉看见这场景更是烦躁。
得，今天一天又浪费了。不过那个杨老头倒是个有主意的，还知道装昏。
“哎呀，是老婆子的错，我来给你赔不是了。”吴阿婆提着瓜菜，又端了一碗鸡汤进来。
“吴大娘快进来坐，你瞧你说的什么话，哪有长辈给晚辈赔不是的。”
王静娴杏眼一瞪，李清嘉还在叹第十八次的气瞬间噎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咦──老婆子我虽然没读过书，但对错还是能分清的。今天和她说好了去看摊子的，结果我半路把她拉去看热闹了，耽误了你们做生意了。”吴阿婆阻止王静娴的动作，把她拉过来护在身后，一脸笑呵呵。
“什么做生意，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
“吴阿婆今天那里是咋了？”她不相信吴阿婆和杨家没有瓜葛，那脸上的兴奋是骗不了人的。
“切，也没什么瓜葛，就是一件小事。那是老杨家的烂事，老的不正，下面的能学好么，娶的媳妇也没有一个消停的，活该他们受的。”
吴阿婆嘴上虽然说是一桩小事，但说到杨家时，脸上的笑意确实淡了几分。
“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嘉娘你看看你的那个豆腐要怎么生意来着，看我能不能来帮衬帮衬？”
察觉到吴阿婆的回避，两人识趣的也没有再提。
“吴阿婆，豆腐就是我那天给你送去的那种，可干可湿，还有那种豆腐脑，适合早上吃，你看看合适不？”说到做生意，她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跑没影儿了，一本正经坐起来商量。
“合适合适，不过我刚去问了你看的那几个摊子，租金都不低，你们才开始做生意不稳定，我建议是先不租，等稳定了客源再说不迟。”
“可是不租摊子这要怎么卖？”
“哎哟，谁说偏要租摊子才能卖东西，你看看西市那边，没有摊子不是卖得上好。而且你说那个叫豆腐的是用豆腐做的，那你以后肯定要买很多豆子，在西市摆摊，和那些人熟悉了，比你在店里买便宜多了。”
吴阿婆这类老人精，通常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听从她的安排，总比她自己摸瞎走弯路的强。
按照吴阿婆的建议，她没有租摊子，而是花了两天时间和五爷一起打造了一辆板车，前面可以卖豆腐，后面就卖豆腐脑。
豆腐脑一般早上吃，而且有咸甜两种口味，不过糖霜比盐金贵，为了节约成本，所以她只准备了咸口的调料。
至于豆腐就更好卖了，直接划成几小块，八文一份儿，都不用称，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单得很。
开张的这天，都起了个大早，王静娴一早就去灶房里忙活早饭，五爷和她一起把豆腐搬上板车。
出门的时候，吴阿婆怕他们被西市的小摊贩排挤，硬是跟着一起去了。
“卖豆腐咯──豆腐──好吃不贵的豆腐咯──”
五爷还在懵逼状态，李清嘉直接开始吆喝了。
吴阿婆虽然也做过生意，但这么快就进入状态的，她还是头一回遇到，不免有些惊讶。
“嘿嘿──我之前听见走街窜巷的货郎也是这么吆喝的，还挺好听。”面对两人的惊讶，她神情自然，做生意的第一步就是要豁得出去，藏着掖着的，谁知道你是卖东西的。
“对，嘉娘这主意不错，做生意首先就是让别人知道是卖什么的，有需要的人就会来问了。之前我家那口子也卖过杂货玩意儿，他也这么吆喝过。”
吴阿婆首次谈起她的丈夫，她正准备多打听打听，结果就有人来问了。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东西？叫啥豆腐来着？”
“大娘，这个就是豆腐，可以炖菜炒肉，好吃的嘞。”
大娘明显不信，又看见主事的是个小姑娘，歇了心思：“那你这个怎么卖？”
“这一份儿八文，您作为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再附赠一碗豆腐脑，给您尝尝鲜。”李清嘉手脚麻利的舀出满满的一碗豆腐脑，又淋上特制的酱油汁儿。
原本已经准备抬脚离开的大娘在看见木桶里白白.嫩嫩的豆腐脑时顿住了脚步。
“姑娘，你说这叫豆腐脑？我看着怎么有点像牛乳？”
那里面白生生的，还一晃一晃的，不是有钱人家喝的牛乳是啥？
“大娘，我这不叫牛乳，它叫豆腐脑，您尝尝就知道了。”
大娘的一声吆喝吸引了不少人，看着木桶里面的白.嫩豆腐脑，又听见不是牛乳做的，眼里的好奇更浓了。
“你倒是快吃呀，要是好吃，我也买碗尝尝鲜。”
“别哔哔了，要买就买，不买别挡着我。”
说着，一个大汉把前面的瘦弱汉子推开。那瘦汉子看见那人的魁梧身材，也不敢叫嚣，看了大汉一眼就往旁边挪去。
“小姑娘，我不买你那个什么豆腐，我要买这个什么豆腐脑还是什么脑的，多少钱一碗？”
“三文一碗，五文两碗。”
“两碗！”
大汉子动作比大娘还快，端在手里筷子都不用，一口就吃了三分之一，而那大娘还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品尝。
“嘿，你这汉子倒是说一下，这个豆腐脑是什么味儿撒，咋不吭声呢。”旁边也有人想尝个鲜，但又怕白花了三文。
大汉不做声，一碗喝完又要了两碗。
这一操作把人给整蒙了。
“铁树，你在这儿干什么，找你半天不见。”人群中又有一个身形和大汉相像的白胡子老头到摊子面前。
“叔，我在吃东西。”铁树被老头吓得全身绷紧，放下碗恭恭敬敬站在老头身后。
“什么东西还没吃完？”铁大村看着往日里吃饭从来不嚼的侄子也是疑惑。
“嗯……她说叫豆腐脑。”铁树不敢看自己二叔，手直接指向李清嘉。
“大爷，这是我家卖的豆腐脑，这种干的叫豆腐。”李清嘉急忙解释，别一上来就是个恶霸来砸摊子吧。
“好吃不？”白胡子老头儿好奇问。
“没尝出味儿。”铁树原本的大嗓门此刻只剩下嘤嘤声。
铁大山：……
周围的人群：……
“噗嗤──我说他怎么半天不出声，原来是没尝出味儿来。小姑娘给我来两碗去尝尝。”
“我也尝尝。”
“给我家也来两碗。”
……
开张第一天，卖得最好的居然是豆腐脑，饱腹又营养的豆腐反而还剩了几块。
五爷在回去的路上欲言又止，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话到嘴边又嗫嚅着说不出口。
倒是吴阿婆看得开。
“嘉娘，你们明天就多弄一些豆腐脑，我瞧着明天生意指定比今天还好。”
“好，吴婆婆也来帮忙吧，给您算工钱。我得把精力放在豆腐上，明明豆腐更划算呀，为什么没人买？”对于做生意，李清嘉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陌生得很，还在摸索阶段。
“是不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吃？”五爷吸了口在西市买的土烟叶子，皱着眉头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