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但是那死老婆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你仔细想想，这两天你有没有听见村里有什么风声？”李清嘉放下手里的工具，上前安慰。

李老婆子的余威犹在，王静娴脑子一片空白，没等她想出来，院大门就被拍得啪啪作响。

“开门！王氏，今天你若不将东西交出来，我定要将你送到官府去。叫你吃板子。”李老婆子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看不出是个五六十的老太太。

李清嘉搬来凳子，扶着王静娴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去开门。

“偏瘫了？这半天才来开门，一点教养都没有！”李老婆子一扭身，把她撞开，径直进了门。后面还跟着看热闹的村里人。一个二个也不嫌事儿大，抱孩子的，缝衣裳的挤做一堆，倒像是来听戏的。

门她也不准备关了，反正就算关了门，凭着李老婆子的大嗓门，还有什么事儿听不清楚。

“婶子。”李清嘉敢仗着性子不叫人，毕竟年岁在那儿，顶多算个顽劣。可王静娴不能，单就是一个孝道，就能把她压死。

“哼！别拿你家那套来对付我，我不吃那一套。”李老婆子嘴里一哼，也不等人招呼，找了张凳子大摇大摆坐下。

“既然你已经和李家没关系了，那咱李家的东西是不是该还了。”李老婆子也不攀扯其他，上来就直入主题。

几人脑子一蒙，面面相觑，什么李家的东西？

当时母女俩虽说是和离出来的，但实际上却是被赶出来。就连行李都是李老婆子收拾的，哪里还有什么李家的东西。

“哼，别在那儿装无辜，老头子说了，那钱是借给你们的，这么些天了，总该还了吧。看你娘俩可怜，别的我都不多要，就给三两银子吧。”李老婆子看着两人身上的衣裳，还有箩筐里的瓦片，这些可都是她的钱买的，心里一阵肉疼。

听着李老婆子大发慈悲的声音，李清嘉对李老婆子的厚脸皮和不讲理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婶子，那二两银子是…里正给的。”王静娴这才搞清楚李老婆子今天的来的目的。

这么一提，李清嘉也明白了，原来是这李老婆子不舍得那二两银子，今天逮着机会上门来讨要来了。

“你听岔了，我说是借的就是借的！”家里好不容易把秀女的事儿给弄完了，她今天可是铆足了劲来要钱的，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两句话就回去。

“就算是借的，那也是二两，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平白无故多一两。”看着李老婆子死皮赖脸的模样，李清嘉也知道她拿不到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镇上钱庄借钱还兴利息，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李老婆子显然有备而来，一脸有恃无恐。

李清嘉一噎，她还真没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利息是怎么算的，但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李老婆子的收的利息颇高，根本不符合市场。但她现在却拿不出反驳的依据。

“你们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了，与李家已经毫无干系，咱们非亲非故的，总不能还拿我李家的钱来供养你们娘俩吧。”

村里人根本不知道里正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香儿诬陷王静娴偷盗，李家要以七出之条休妻，后来就演变成和离分家。手续都办得贼快，他们才听到消息，第二天娘俩就被李老婆子扫地出门。

现下真的以为那二两银子真是借的，况且李老婆子是个浑不讲理的，开口劝道：“王大妹子，既然是借的，就还了吧，省得闹心。”开口的人是村里的张木匠，是个憨厚肯干的手艺人。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就被知情的村里人一个手拐子：“你啥都不知道，在这儿说什么胡话。那天我在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里正明明白白说了那二两银子是给她娘俩的，没说借。是这李老婆子心疼那二两银子，今天趁着里正去镇上了，悄悄上门来要来了。”

张木匠这才恍然，知道他是帮了倒忙，看向王静娴一脸窘然：“这……这李老婆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本就虐待娘俩，现在都分家了还来搅和，让人不安生，也不怕以后王家人回来找她麻烦。”

“王家人回不回来找她家麻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那母女俩挺麻烦的。”

虽然村里人很同情母女俩的悲惨遭遇，但村里人的日子都过得不好，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若是没有银子，那就用东西来抵。”说着，李老婆子起身就往厨房里跑，大有一种把她家搬空的架势。

李家的事儿，赵家人不能轻易插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李清嘉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若是不把银子还给她，只怕这李老婆子真会把她的新家搬空。

“谁允许进去的，你这算私闯名宅！”李清嘉奋起一跃就到李老婆子跟前，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切——滚开死丫头。要是你娘还不上钱，我把你拉去抵债也是使得的。到时候你就是奴籍，被打杀都看主家的心情。”说到这个，李老婆子还有些不平，若不是老头子为了所谓的名声，她早就找了人牙子把这娘俩买了，还能得几两银子。

“清嘉——婶子，给你，钱都给你！”王静娴生怕女儿被拉去抵债，立马跑过去把李清嘉护在怀里，哆哆嗦嗦从袖口把银子掏出来。

“拿来吧你。”她就知道王氏的软肋是这贱丫头。一把夺过王氏手中的银子，颠了颠，确定是三两多，这才罢手。

“行了，哭哭啼啼的，我是上门讨债的，又不是专程来欺负你娘俩的，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拿了银子，李老婆子已经心满意足，这会儿转过身来，看着院里的野猪肉垂涎欲滴。

“平哥儿，这野猪是你猎的？”

赵安平撇过眼去，不看李婆子。若不是被赵爹拉着，这院子里哪还有李老婆子聒噪的份儿。只是他也明白，这是李家和王家的事儿，赵家人根本什么立场替她们母女出头，除非他娶了李清嘉。

“是那丫头和你一起猎的？”没人回答她，李老婆子也不嘘，围着野猪转，思考着哪里的肉比较好吃。

“你们快收拾吧，等会儿我提一块回去填个菜。”李老婆子双手叉腰，大言不惭。

连本带利的把钱给了，居然还肖想平哥儿猎的野猪肉，这人是多大的脸。

李清嘉缓了口气，把王静娴按在凳子上，兀自进屋拿了把菜刀，风一阵冲到李老婆子面前：“死婆子！欺负人还上瘾了是不是，我今天就叫你留下二两肉来填个菜!”

她是真的被气狠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疯了疯了，这丫头疯了——”李老婆子虽然胖些，但胜在灵活，李清嘉连挥两下都被她躲过了。

村里人见李清嘉杀红了眼，也不敢再瞧热闹，一哄而散。唯有几个明理的，连忙上前阻止，但没人去里正家叫人，谁叫里正不得人心。就该让李老婆子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她这几年越发嚣张，村里人早就不满了。

但李家丫头是好的，不能毁了。

“李丫头，听爷的话，把刀放下，咱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有人把王家族长找来了。

李老婆子被李清嘉拿刀吓得腿软，这会儿早就被她逼到墙根：“死婆子，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经不是你孙女，你口中的孝道压不住我。反正我娘俩要钱没钱只有命一条，你信不信我先把李富贵儿碎尸万段，剁成馅儿包成包子孝敬你。再买一包□□把你们都毒死，丢到茅坑里，慢慢腐烂生蛆。一条命换你们李家一家子，这买卖不亏。”

李清嘉的声音很小，但李老婆子却听得明白。她之前就知道李清嘉是个狠的，没想到心思却这般恶毒，居然想着把他们一家都弄死。

李老婆子咽了咽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菜刀，还有她眼中的狠戾，打了寒噤，下身一热。

“我…我……只是叫你们还钱。”李老婆子气势低下去，李清嘉就知道这把她赌对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果然没错。

“清嘉，别做傻事，快把刀放下。”李清嘉拿刀追李婆子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王静娴本就是闺阁女子，出嫁了也顶多是受婆婆的磋磨，何曾见过这等情景。捂着胸口，看着女儿又惊又怕，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没事儿，我看着她衣服上有线头，拿刀给她弄一下。”见李老婆子软下来，她也见好就收。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从李老婆子的衣服上弄下来线头。

闻着一股尿骚味，她一边憋气，一边捂着鼻子离开。

李清嘉靠近的瞬间，李老婆子的身体瞬间僵硬，等着她把刀放下，才颤颤巍巍把之前的银子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