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的眼中也呈现出明显的错愕。
下一瞬，黑影一闪，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堆散落的衣服。
惊慌失措的老板在酒精作用的加持之下，再次猫遁。
藏在窗帘后面，小黑猫透过上面的镂空花纹，警惕地观察着顾客的一举一动。
作为一只不普通的猫猫，老板是坚决不会选择钻到床底或者沙发底下的。
——因为只要打扫过卫生的人（猫）都知道，里面到底有多么脏兮兮。
顾客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他的确是想要将老板从藏身的乌龟壳里戳出来，但可没想将接近对方的速度从龟速一下子加快到磁悬浮列车。
这下好了，真的是要翻车了了。
即便是开着灯，夜晚的房间里还是藏着大片的暗影和隐秘的角落。
这些地方对于一只纯黑的猫猫来说，无疑都是藏身的绝佳位置。
顾客打着手电筒，有些费劲地在各种犄角旮旯搜寻，头一次感到自己对这个家是如此的陌生。
*
顾客还带着潮湿水汽的发丝从老板的面前划过的时候，他紧张地绷紧了尾巴。
着急寻找老板，顾客只来得及换上了睡衣，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有打理，老板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新染的薄荷味。
原来，顾客刚刚是去洗澡了啊！
老板后知后觉。
小黑猫习惯性耸动了一下鼻尖，从冷冽的薄荷气息之中又嗅出一点淡淡的雪松味道。
薄荷味的是洗发水，雪松味的是沐浴露，他下意识地分辨道。
总之，都是两种很冷清的味道。
相比较之下，老板还是更喜欢那个会穿着软软的毛衣，下厨时身上会沾上鱼汤香气的的那个顾客。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啊？
老板皱着脸晃了晃脑袋，不明白自己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还能走神的。
就在他谴责自己的时候，顾客似乎放弃了寻找，关掉手电筒站起了身来。
他……这就不找了么？
老板的心里瞬间冒出一只别扭怪，用酸到倒牙的声音咯吱咯吱啮咬他的心脏。
就在小黑猫的圆脑袋渐渐垂下去的时候，周围突然全部黑了下去。
停电了？！
老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
——看着一片混沌之中突然升起的两轮小月亮，顾客有些得意弯了弯唇角：“找到你了。”
老板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两轮小月亮忽闪了一下。
“喵嗷！”老板发出抗拒的声音。
你、你别过来！
看见窗帘镂空花纹后面的两只猫眼变得圆上加圆——大概是从十五月亮变成了十六的月亮那种，顾客停下了脚步。
然后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这个找你的方法的吗？”
过了一会儿，老板缓缓把把脑袋从窗帘的缝隙里拱了出来，好奇地注视着顾客。
*
这件事情还要从顾客不顾形象地蹲在沙发旁边试图掏底的时候说起：
当时，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漆漆的沙发底下画出一条明路，然后在触壁时浓缩成一个圆圆的光点。
就像一只圆圆的猫眼。
“——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你。”顾客总结道。
“喵。”
老板感到有些甜蜜蜜的，尾巴尖也情不自禁地轻轻晃悠了起来。
他连这都能联想到自己…
趁着老板半眯着猫眼走神之际，顾客三步两步上前将老板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窝在顾客的怀里，老板瞬间僵硬成一块猫抓板。
——前辈们总是说“好奇害死猫”，果然不假。
*
时隔多多多日，顾客终于再次抱到了猫猫形态的老板。
心跳不由得微微加快。
在顾客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中，猫猫老板也开始晕头转向。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顾客身上的温度和因为抱着自己而隆起的肌理线条。
铺天盖地的薄荷混雪松的味道更是将他埋了起来。
虽然内心抗拒，但老板的身体却很诚实，待在暌违已久的熟悉的怀抱里，小黑猫开始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
顾客忍不住莞尔。
老板忍不住埋在顾客的臂弯里装死，这一定是职业病！一定是！
看见老板一副要跟自己老死不复相见的模样，顾客微微叹息，试图用讲道理的方式打消老板的心理障碍。
“这其实没什么的……”
“之前我不是还一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内裤么，这次，就当时扯平了。”
老板没想到顾客安慰人的方式会是这种，险些二度炸毛。
你是看了我的**没错，但我可是险些看到你没穿**的样子啊喂！
这能是一个冲击度嘛！
“你还好吗？”
过了会儿，见猫猫老板不吭声，顾客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小黑猫的脊背。
他的手刚落下去，怀中就又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而且比之前还要明显，仿佛克制了很久一般。
纠结了一会儿，老板终于默默放弃了挣扎。
算了，打工猫当久了，有点职业病什么的也很正常。
还有一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原因就是，顾客的撸猫手法他真的很喜欢……
*
看着墙上挂钟的指针滴答转过，老板扒拉了扒拉顾客的胳膊，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你要回去？”顾客很快就意会，“拿我去替你拿衣服？”
老板顿时大力摇头，表示：我自己来！
顾客也知道今晚给老板带来的刺激够多了，闻言十分识趣地将自己关进了卧室，给老板留下充分的发挥空间。
但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猫爪拍门的声音。
“好了吗？”顾客一边问着一遍打开门。
然后就看见一只难为情的小黑猫蹲坐在自己的卧室门前，眼神左右飘忽。
“你该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直到此时此刻，顾客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窃喜。
大概，猫猫神也在给自己当助攻吧。
“你要不要在我家暂时住一晚？”大灰狼悄悄露出他的尾巴。
老板则恨不得扒开面前的地板砖缝钻进去，过来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轻轻喵了一声。
*
尽管只有一个人住，但顾客的卧室里还是摆了一张双人床。
可以供醉酒的猫猫肆意打滚，一路从床边滚进顾客的怀里。
老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以一个光裸的状态睡在顾客的身边,脑袋还扎在对方的胸口。
从人变猫什么的，当然很爽，但从猫变人的后果…就没那么愉快了。
随着老板的动作，顾客也很快就清醒过来。
“咳咳，”老板结结巴巴地用顾客昨天安慰自己的话反过来说服他，“其实这也没什么……”
“我昨天看了你，你今天又看回来，就当是扯平了……”
他说话含含糊糊，脸早就已经红成番茄。
看着老板黑发柔软的发顶，顾客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酝酿了一下，很快就用一种郑重的语气道：“不行。在我们人类社会，我看了你的身体，是要对你负责的。”
老板尽管眼神迷茫，但还是指出顾客话中的漏洞：“但是，我昨天看了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说呀？”
顾客依旧面色不改：“其实，我们人类是一种忠贞的生物。”
“我们习惯一夫一妻制。一般来说，一个人要是有了配偶的话，这一辈子就只会认定对方一个。”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用人类的规则来约束你，那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但今天不一样，是我看了你——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
三言两语，活生生将自己描述成了当代王宝钏。
只是一只单纯的猫猫的老板震撼地张大了嘴巴。
*
猫猫们确实对这件事情不太在意，他们会在春天来临的时候纵情享乐，又会在春天结束的时候潇洒离开。
甚至对象都是年抛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负责的。”老板鼓起勇气，决定为猫猫正一下名，“但是猫猫们也不全是这样的，还是有例外情况……”
顾客挑了挑眉：“比如？”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老板的脸比刚才更红了，说话也更加磕磕绊绊：“猫猫要是遇到心仪的对象，也愿意陪ta一辈子的！”
“所以——你愿意对我负责的意思不就是，”尽管已经脱离了学生时代，顾客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悍，“你也喜欢我？”
老板抬眼望过去，只见顾客的脸上一派神采飞扬，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哀怨的样子。
等等，自己刚刚好像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
什么叫“你‘也’喜欢我”啊？
再等一下，他一定要赤身裸体地在床上跟顾客讨论这个问题吗？！
*
洗漱一新的老板和顾客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脸上是同样的洗面奶的味道，身上同样尺码的衣服。
因为昨晚老板拒绝顾客帮他收拾衣服的行为，导致他的衣服全都被酒气腌入味了，根本没办法穿。
所以老板只好穿了顾客的一身衣服。
只是尺码要比自己的要大好多，手腕和脚踝处都卷了两圈。
老板有些不明白顾客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呢？
他既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还是一只不太善于交际的社恐猫猫，而且，他也没有和顾客更加匹配的人类身份。
小黑猫疑惑地歪歪脑袋，像无数只猫猫都想问铲屎官那样，问道：“你可以再讲一遍，你从无数只猫猫里面选中我的故事吗？”
但是，顾客却表现得比老板更加诧异：“你……怎么会这么问？”
“明明是你从无数人类里面，选中了我才对。”
顾客还记得那天，他被好友拽去猫咖，一只又一只的猫猫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都是打工猫，当然愿意选择温柔好相处的客人了。
但只有那只小黑猫，哒哒穿过长长的走廊，坚定地停在了自己的身边。
End.
（番外持续掉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