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小时后，温祁才算真正明白了温尤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能让观众都没法儿看见。
姚家大叔大婶白天忙碌睡得早，明天的表演也只有小文和强子上。
小文很小，按温尤的说法就演了个人质，随便乱叫几声就好。
但强子和温祁不同，两人要演……
温尤压根没告诉他们要演什么。
一个拿着刀，一个拿着枪，都是木制，两人站在一起蔫儿哒哒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不仅不像要上阵杀敌的，反倒像是已经被打倒了的模样。
……
温尤抿唇，“能不能有气势一点，站直了！”
温祁：“你都没说让我们干嘛。”
“说了大家不就都知道我们的节目是什么了，”温尤一脸凝重，摆好了架子，“不管，没有任何人能剽窃我的创意。”
“谁要剽窃你……”温祁脱口而出，却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练习的时候，曾经见过何然鬼鬼祟祟的模样，之后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印证。
心里的猜测没有凭证，但一旦种下了猜疑的种子，就会不由自主往那边去想。
想到这里，他不禁闭了嘴。
“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强子寡言少语，也都还附和了句：“……我们要一直站着吗？”
“当然不是！”
温尤赶紧道：“先跟手上的兵器熟悉熟悉嘛，不要急。”
说着，她开始安排，“你们两个人，温祁来当一下‘劫匪’吧，体型比较适合。”
“至于强子……”
温尤沉吟半晌，被提到的强子握紧了手上的枪，紧紧抿起的嘴唇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他有些黑，又太瘦了，学校的很多活动都没有他的份。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表演，也是让他去当反派大丑角，在镇上的大舞台被所有人打倒。
……他有些害怕，但隐隐也很期待，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又美又傲，心却不坏的姐姐会怎么安排他。
温尤想了想，“你来演大英雄怎么样？”
“诶不是，凭什么我就是劫匪他是大英雄啊！”
温祁不满，“我这长得一脸正气怎么能看出来是劫匪呢，明明应该是风流倜傥武功高强的贵公子，你不会分角色就别分。”
“……”强子抬了抬手，不轻的木枪被他抬起又放下，低声道：“哥哥你来演吧，我当劫匪也行，小文不怕我我可以一直抱着。”
小文年纪太小不好让他熬夜，早早就被抱去睡了。反正明天只需要他配合着不乱跑就行。
“不用，”温尤指指点点，“我说你合适就是合适，就这样啦。相信我的眼光。”
温祁哼了声，倒也没有什么异议。他没有没素质到跟一个小孩子抢角色。
“所以怎么弄，咱们干嘛？”
“你全程一手抱着小文，一手拿着那个木刀，完成一些简单动作就行了。”
温尤简单指导了下，给两人都掰了几个姿势。
她完工后，拍拍手， “就这么几个动作，很简单的。也算是基本功了，能把马步扎好就能做这些。”
动作确实不难，甚至有些还挺有范儿，拿着长刀长.枪还挺酷。
温祁学跳舞多年，在组合里甚至能当舞担，这些动作自然不在话下。强子虽然胆怯羞涩，又是第一次，但身体素质不错，来回几个动作很快练得就行云流水。
“但是，”温祁发问：“这几个动作有什么意义吗？我能看出现在是劫匪绑架小孩英雄出来救……然后呢？”
“不告诉你。”
温尤抱胸，“不管了，听我的，既然我是总导演，那就全盘由我指挥，你只用照做就好。到时候效果怎么样也不需要你负责。”
温祁咬牙，“行，你说不管，那我还真不管了，就看你明天能弄个什么花样出来。”
算了，本来来这个综艺也不是为了争什么高下，他对输赢没有很强的执念，能让他淹坏了脑子的姐姐高兴点也不错。他来综艺可是为了……为了……
温祁一顿。
他软磨硬泡硬拉着温尤来参加这个综艺，明明是为了程芯玥。
少年眸光闪烁，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忽然有一瞬恍了眼。
****
晚上十一点，时间不早，许多观众各个直播间看了几个嘉宾紧急的排练，心满意足。
少见到这样草台班子，从头到尾，音乐、道具、编排都出自自己喜欢的艺人之手。全程直播，也不可能作弊。
之前有些综艺，有些或多或少营销过“才子”人设的艺人还翻过车。
观众都很期待这次的表现，尤其是看着那些平时光鲜亮丽的艺人们匆匆忙忙，因为节目熬夜，甚至因为节目的事情出现争执，然后喜迎热搜。
方家兄妹已经大小闹过几次了，方念夏不满意自己的服装丑，深夜硬要哥哥再给她找好看干净的裙子。
另外两家虽然没有出现什么争执，但也是大晚上深夜还在排练，生怕第二天的效果不好。
除了……
直播间里，姚家后院空得有些明显。
——就这么睡了？！
——我刚才看wy就给两个人掰了几个姿势，能看懂大概是大英雄救小孩子的招数，但不至于就没了吧？！
——wy本人不排练吗？她刚动都没动过吧！
——我之前听说wq架子大的很，之前选秀的时候每次晚上都不练，美其名曰睡美容觉，谁也不能让他多练
——……楼上怎么又扯一年前的事情，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哪次舞台我们wq不是king，从来没有因为过自己影响舞台吧？
——wy这种消极态度也太不顾全大局了吧，知道大小姐有公主病那姚家的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
——哈哈，像这种不就是粉丝包了呗，wq上去卖弄一下自然有粉丝买单，怕什么，粉丝就是冤大头咯~
——……
温家姐弟睡得安稳，半点不知道网上已经为这事儿吵翻了天，“不敬业”、“消极怠工”的骂名一个一个往上安，直到第二天睡醒，温家姐弟都不知道这回事。
第二日，早晨六点，温祁亲自拉起了还在睡梦中的温尤。
他忍不住戳了戳他姐的脸颊，“姐，你梦到啥了？睡觉笑眯眯的。”
——她梦到了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多好啊，不像现在，生活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虽然是个小道士，却一点法术也不会。空拿着师父留下来的剑法日日练着。
她坐在那儿啃果子，每每见到他练剑，都晃着腿笑，“哈，怎么还没练会，我都看会啦！你师父要知道肯定得气死咯。”
而每到这时，他耳边泛起的薄红和颤抖的剑总能出卖他。
“你这妖女……休要拿我师父开玩笑！”
……
温尤醒来，还惆怅了一会儿。
慢吞吞坐起身，穿好衣服，揉了揉做梦还没清醒的脑袋，慢慢回过神来。
现在毕竟不是那时候了。
她起身看向院子里，姚家夫妇已经起床，在后院洗漱。强子也起来了，帮忙捡拾好柴火码住。小文大约还在睡觉，只有温祁一个人闷闷地看着手上的木刀。
“温祁，”她少有地正经喊着温祁的名字，“坐那儿干嘛呢，大早晨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温祁这人，最不会委屈自己了。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发脾气，没见大少爷闷闷不乐过。
“哎呀我就是……”
温祁将木刀抛起又放下，想了想，“咱们先练练吧，那个什么直播十点开始。”
“也行。”
温尤见他话到嘴边又咽下，情绪不高的样子，也没有多问，叫来强子让这两人给昨天的动作都顺了顺，但一直都没有让两人正式在一起组合着来过。
强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排练方式，“姐姐，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都无所谓啦，”温祁揉揉他的脑袋，“反正哥哥姐姐一定把东西都给你们卖出去。”
温尤睨了他俩一眼，“怎么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放心，不仅能卖出去，还能正正当当风光地卖。”
“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以后别说是我弟弟。”
温尤哼了一声，“走了，去看看衣服。昨天试过的，先换上。”
“还没吃早饭呢……”
温祁看她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欲望，也只好跟上。
强子拿着木枪，兴冲冲地回去拿了点水果，拎在手上，快步跟了上去。
乡村小镇田野风吹，太阳斜斜地挂在枝头，温尤领着一高一矮两个弟弟气势汹汹地走近了化妆间。
时间还早，化妆间内人不算多，见到温家姐弟来纷纷打了招呼，一个工作人员站出来，表情有些犹豫。
“尤姐，就是……”
“什么？”
温尤回想自己昨天的审美，还算不错，因为去得早，挑选衣服选择的余地更宽，选了合适他们三人墨绿色的古风长衫。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温尤掀帘进了服装间。
……
“我衣裳呢？”
下一秒，温尤甩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尾调上扬，很难不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
温祁皱眉，“服装出了什么问题？”
工作人员有些被吓到，硬着头皮解释：“昨晚何然哥来……不小心把架子都弄倒了，衣服上沾满了墨水，昨晚送去洗但这边洗衣房都关门了，就……”
温尤点头，回身看着温祁，“好啊，你这个队友，不错。”
温祁少听到她这样说话，语气中的怒意有些掩盖不住。
弹幕上不少观众昨晚就在现场，看到后纷纷帮何然解释。
——不要生气呀，无心之失，昨天选服装的时候我们全程都看着呢，确实是无意的
——真的吗，就那么精准？
——怎么还有人不信，这种比赛有什么非赢不可的理由吗，还需要我们然然专门搞破坏
——就说有人被害妄想症不要那么严重，看谁都是坏人，那节目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特别是联系上昨晚wy跟小夏说的话，有人觉得有些微妙嘛？
——……
温尤可不管那么多理由，嗤笑一声，“算了，爱怎么弄怎么弄吧。我们走。”
温祁看了满房间的工作人员，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毕竟不是他们的责任，暴躁的大少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长腿一跨跟着走了出去。
“姐，姐姐。”
强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没有衣服我们怎么办啊？”
“你和小文的衣服还算完好，刚才看到了，”温尤语气不是很好，“只是两个成人款出了问题罢了。”
“哦……”
不过强子在意的不是这个，小小的身体有些颓丧着，这是他第一次可以正式站上一个舞台，说不定还能让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从电视机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至于温尤原本安排的表演会不会不靠谱，十岁出头的强子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回程的路上，强子讷讷将手上的水果递给温尤。
“姐姐，吃点东西吧。”
一个橙子入腹，酸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进肠胃，让她自醒来后就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冷笑了下，站在路半中央，迎着春日花草和泥土气息，给节目组编导发了个语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昨晚给木雕写的所有定价，往后面再加三个零。”
强子震惊，掰着指头算了算再加三个零他家能赚多少钱，也没算清，嘴张得能塞下鸽子蛋。
温祁轻笑，“头一回觉得，你还挺帅的。”
——？？疯了吧
——谁不知道这种活动就是割粉丝韭菜，这个定价直接筛选掉百分之九十的粉丝好吗
——wy大小姐不会天真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懂三个零是有多贵吧？别的就算了，我可记得昨天有一个后面原本就有三个零的
——一个普通手艺人十几二十的破烂玩意儿卖几千上万？甚至还有十几万的，谁疯了我没疯
——呜呜我本来看中了一个想买给我爸的现在真是呜呜买不了啦我穷鬼
——……
似乎是知道弹幕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温尤面容淡定，眼神中却莫名有着漠然的冷意。
看了看摄像头，“我能定这个价，就能给它卖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告：下章是个大长章（么么啾）真的很肥喔！（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