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半山别墅后，宫城钰掐着打烊的时间点儿去了趟“隧道”酒吧——也就是地下黑市的表面上的招牌。

照例点了一杯红粉佳人，宫城钰坐在吧台前跟酒保聊天。

“占卜师今天休假了吗？”他捻着酒杯上的樱桃问。

酒保像应付其他的每一个客人一样回答：“占卜师出差了。”

宫城钰笑出声了：“哦，你们这出差给公费报销吗？”

酒保：“……如果您有需求的话，我可以帮您介绍别的'猎头'。”

宫城钰摆摆手，一副任性大少爷的派头：“不，我就要占卜师。”

酒保无可奈何：“那么您只能等待她出差回来了。”

宫城钰摊摊手，非常失望：“真的出差了？”

酒保笃定点头：“是的。”

宫城钰耸耸肩，把樱桃缀在杯沿，遗憾叹息：“好吧，希望我能早些等到她，再见，酒保先生。”

随后他压低棒球帽的帽沿，低调又隐蔽地离开。

“跑的这么快，看起来似乎是惹到了不简单的角色啊……”回程的路上，宫城钰一心二用地想着。

戴维?史密斯的死讯最迟明天就会传开，玛丽埃塔公司不可能放过杀害这位首席工程师的凶手，FBI和当局也不会任由极端的危险分子在辖区里乱窜，所以……

“希望FBI派来的探员不是头脑空空的草包。”

否则的话，谁来当那只出头的鸟儿呢？

搅局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有能力的人越能搅和啦！

事实证明，宫城钰的猜测没出错。

FBI总部派来接管这件案子的探员的确不是金玉其外的草包。

1月19日上午，以“受到惊吓需要静养”为名义休假在家的宫城钰在自家庄园里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虽然FBI的人以没有礼貌和暴力执法著称，但那是对于普通人以及犯罪者而言，面对莫里斯.摩菲这样的“受害者”以及权力新贵，FBI的人表现出了应有的礼数。

具体表现为他们没有直接闯进莫里斯的庄园，而是按了门铃通知管家。

彼时宫城钰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当弗兰克告诉他大门外是FBI的人后他也没有一丝惊讶，只淡定地吩咐：“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当成普通客人招待就可以。”

“好的，先生。”弗兰克说。

几分钟后，三位探员被管家引入客厅。

“上午好各位先生们。”莫里斯.摩菲在礼节问题上从不出错，“请坐。”

女佣在此刻呈上甜点、咖啡和红茶，而后安静地退走。

“红茶跟咖啡，想喝什么请自便。”宫城钰放下报纸，做了个“请”的手势。

“摩菲先生，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休假，我是莱顿?怀特，联邦调查局西雅图分局探员。”为首的探员是个沉稳的中年人，“我们想向您询问一下昨天，也就是'1.18哥伦比亚中心大厦枪击案'发生时的具体情况。”

宫城钰叹口气，坐直身体，语气颇有不满：“所有细节我已经仔仔细细跟警方复述了一遍，你们直接找当局调资料不好吗？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一次现场，那简直是场噩梦！”

莱顿好脾气的笑笑，似乎全不在意这样的抱怨：“非常抱歉，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细节。”

宫城钰状似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叹息着说：“好吧，好吧，提供线索是公民的义务，你们问吧。”

他放松地靠倒在沙发上，提前打预防针：“不过我得先声明一下，我真的提供不了太多细节，当时我完全被吓懵了。”

“没关系，您尽可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跟随着莱顿来的是两名年轻的探员，其中一位金发探员在这时说。

宫城钰摊摊手：“当然，这样最好了。”

于是谈话正式开始。

略过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莱顿的提问直切要点：“莫里斯先生，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案发经过吗？”

于是宫城钰详细的把昨天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只除了那两条短信。

金发探员迅速的记着笔录，此时另一名年轻探员开了口：“摩菲先生，你还记得枪击发生时的时间吗？”

宫城钰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上午10点55分左右……因为53分的时候我看了一次表，提醒戴维上去开会。”

黑发探员继续问：“你还记得枪击发生时的精确地点吗？”

宫城钰无奈：“这个可能不太行，当时我受到了惊吓，一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一层应该是有监控的。”

黑发探员与莱顿对视一眼，墨绿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然后他说道：“那么，要麻烦您跟我们去一次现场了。”

宫城钰无语：“……我说了我记不太清楚……算了，去就去吧。”

看起来非常的不情不愿。

“请。”黑发的年轻探员很有礼貌。

宫城钰站起身，仔细看了看探员的脸，忽然皱着眉问：“这位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让我觉得有点眼熟。”

绿眼睛的青年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否认：“那可能是因为我长着一张大众脸。”

宫城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或许是吧。”

——撒谎。

他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吩咐管家备好午餐，他跟着FBI的三位探员再一次来到案发现场——即哥伦比亚中心大厦第73层的观光走廊。

整个73层早已经被警方封锁起来，落地窗上的裂纹如同蛛网，中心的弹孔清晰可见。

地面上用白垩画着人形的圈，那是戴维.史密斯倒下的位置。

“唉，噩梦发生的地方。”探员们听到莫里斯这样唏嘘了一句。

黑发探员无视了他的感叹，直截了当的说：“戴维.史密斯中枪的时候，你站在哪个位置？”

“在他旁边。”宫城钰挪动脚步，站到那个人形痕迹的旁边，“大概是这个位置。”

“当时我们已经准备上楼继续会议了，但是……”宫城钰说着叹口气，“我应该直接带他上楼的，而不是停下来陪他看风景。”

莱顿看了看玻璃窗外，今天难得阳光明媚，碧蓝的天幕下点缀着朵朵白云，七彩的热气球沿着既定的航线飞越整座城市，从高处往下看，交错纵横的道路将西雅图切割成壁垒分明的地块，汽车看起来甚至不比甲壳虫大多少，而行人——更是渺小如尘。

景色确实是很不错。莱顿心想。

宫城钰非常自责：“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时候我直接带着戴维走掉，他就不会……”

“未必。”黑发探员打断他犹如检讨一般的话语，“和你大概率无关，他是被专业的杀手盯上了。”

莱顿皱着眉点头，赞同黑发探员的观点：“没错，他是被专业的狙击手狙杀的。”

黑发探员继续道：“从弹孔的形状来看，我可以肯定子弹是从高处，或者至少是平行的角度射入的，而以哥伦比亚中心大厦为圆心，周围一公里内不存在比它还高的建筑。”

“这说明凶手要么是在一公里外打出的这一木仓，要么他能在非静止的载具上进行精准射击，这不是普通的狙击手能做到的。”

他冷然道：“是王牌狙击手。”

他没说的是，哪怕是王牌狙击手也未必能打中一公里外的位于玻璃之后的目标。

所以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金发探员说：“幕后黑手真是下了大本钱啊。”

宫城钰回想起来：“戴维确实有跟我说过，想杀他的人很多，所以他出门都带着保镖，而且从不去危险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他神色黯然地叹口气，摇摇头不再出声了。

莱顿却似想到了什么：“载具……高空射击……”

黑发探员低声说：“是热气球。”

宫城钰微笑不语，并不意外他们能快速想到这一点。

否则的话当什么FBI？回去当个县警不好吗？

黑发探员再次说道：“摩菲先生，你能确定枪击案发生的时间吗？”

宫城钰：“……我只能确定那一定是在53分之后。”

三位FBI皱起眉。

宫城钰问：“还有别的问题么？快中午了，不介意的话来我家用餐？”

最终莱顿开口说：“用餐就不必了，我们还有下一个任务。”

意料之中的拒绝，宫城钰并不在意，他客气的说：“好吧，希望我有帮到你们。”

——他很清楚，并没有提供一丁点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莱顿露出微笑：“感谢您的配合，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他指派了那名黑发探员给宫城钰开车，后者没有拒绝。

高速电梯一层层下落，电子屏上的数字跳动到1，宫城钰走出轿厢，心情轻松愉悦。

非常、非常好，FBI派来的人有些能力，想必很快就能查明背后的真相——接下黑市悬赏的杀手和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

——但FBI永远找不出杀手，也抓不到黑手。

而相对应的，“莫里斯.摩菲”和“摩根集团”将会进入FBI的视野，下一步计划的前置条件以一种完美的姿态达成。

——作为“受害者”的姿态。

ATS系统已经通过了第三版的测试，但仅仅是西雅图和民间企业的市场还不够……他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组织为其背书，这样才能打通官方的渠道。

FBI就是很完美的选择。

FBI只忠于宪法，表面来看凌驾于美国大多数权力机构之上——当然实际也是，无论FBI及其探员的行事作风多么为人诟病，它仍然是全美最具公信力和威慑力的组织之一，是无可争议的巨人。

而这个表面强悍的巨人本质上也是为资本服务。

那么资本主义的新贵“莫里斯.摩菲”和他的“摩根集团”就有资格坐上餐桌。

想必FBI和大财团们不会拒绝一个好用的新系统和新技术……

一辆低调的黑色雪佛兰轿车在宫城钰面前停下，黑发探员摇下车窗：“请上车，摩菲先生。”

宫城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然后他瞥了探员一眼，佯装不解：“探员先生，不系安全带可是很危险的，而且这违反交通法规。”

——对于游走在生死线上的雇佣兵和特工来说，系安全带才是更危险的事。

黑发探员沉默了0.1秒，神情自然地伸手扣上安全带：“谢谢提醒。”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宫城钰笑眯眯地问，“否则一直叫你'探员先生'可不太礼貌。”

黑发探员说：“您可以喊我Shuichi Akai（赤井秀一）”

宫城钰挑了挑眉：“我得说，从名字和长相来看，你不像是美国人。”

“事实上，我有一半的日本血统。”赤井秀一回答，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他的相貌有着非常明显的亚裔特征。

“喔，东方。”宫城钰笑了一声，“我喜欢那里，那里的人都很友善。”

这话绝对出自真心，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阿尔伯特都觉得东方——尤其是中国——是个实打实的好地方。

只除了一点，他没法在那做武器生意，不过这点无关紧要。

车辆启动，缓缓驶入公路，街道两侧的建筑物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赤井秀一不着痕迹地套话：“您看起来很有感触，那么您一定去过那里了。”

宫城钰实话实说：“我有几个朋友在那定居，偶尔我会去看他们。”

——加双引号的朋友也是朋友。

赤井秀一说：“您的朋友是日本人？”

宫城钰想了想：“有一个不是，他只是单纯的喜欢那里。”

就跟宫城钰喜欢意大利一个道理。

连Mafia都可以成为光明正大的合法组织，太合适他们这种人了。

“那里的环境和气候不错，适合养老。”赤井秀一说。

他显然误解了宫城钰的话，以为“莫里斯”的那位朋友是喜欢日本的环境之类的。

宫城钰微不可见地一笑，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给FBI植入“莫里斯是受害者”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

他说：“是的，也许等我老了，也会选择那里。”

——假话，他可不一定会活到那时候。

赤井秀一微笑：“但美国也不错。”

……虚情假意的谈话持续了整段路程，直到格兰庄园的大门近在眼前。

“到了。”赤井秀一拉起手刹。

“这么快。”宫城钰假作感叹，开门下车，再次邀请对方，“已经中午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可以叫上你的上司和同事们。”

而赤井秀一也再次拒绝了：“不了，我们还有其他任务要处理。”

宫城钰耸耸肩，不再勉强他：“好吧，祝你们办案顺利，再见。”

赤井秀一礼貌回应：“再见。”

说罢放下手刹，启动车辆离开了格兰庄园的地界。

宫城钰则是笑眯眯地目送着轿车远去，直至它消失在视线中。

哎呀，这位探员先生的警惕性还是不够呢。宫城钰想。

大概是初出茅庐的原因？

他转身走进庄园别墅，管家弗兰克迎上前来，说道：“您回来了，先生。”

他往宫城钰的身后看了看，笑问：“那位阿Sir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宫城钰笑了笑：“嗯，还是不要用我们的享乐主义去腐蚀这位探员先生啦，他应该不吃这套。”

管家闻言不再多说，他知道老板有自己的安排，遂转移话题：“宫野小姐刚才打了电话回来，我想她有话想跟您说。”

“嗯？我可爱的侄女有事找我？”宫城钰脱下厚重的毛皮大衣和手套，一脸惊讶不似作假。

管家默默无语——这么快就进入角色，看来是玩的很开心。

他清清嗓子：“是的，所以我想您应该给她回一个电话。”

宫城钰若有所思：“你说的对弗兰克，作为长辈有义务关心小孩儿。”他说着把大衣和手套交到管家手上，“拿去帮我清理一下，然后挂回衣帽间。”

此清理非彼清理，宫城钰的意思是让他检查一下有没有多出不该有的东西，管家自然是应下，亲自上手检验，确认安全之后才将衣物交给女佣拿去清洁熨烫。

而此时宫城钰正坐在沙发上，对着座机一脸沉思。

管家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boss这一脸深沉的表情。

他不由心下一突，飞快思考起来自己最近的任务是否有纰漏，然后他就听到boss问他：“弗兰克，宫野志保的通讯号是多少？”

弗兰克管家：“……”看来他是多想了。

尽职尽责的优秀管家流利报出一串数字，宫城钰顺利打通电话。

很快那一头的人接起通话：“你好，这里是宫野志保。”

“我是莫里斯。”宫城钰这样说，“看来在学校适应得还不错？”

然后他很明显地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低落了一个档次：“哦，还行。”

“弗兰克说你早上打了电话回来，有事情找我吗小朋友？”相反的是宫城钰的心情非常不错，开始逗小孩玩儿。

宫野志保停顿了十几秒钟，似乎在犹豫。

最后她问：“我能不能跳级？”

宫城钰：“……啊？”

不知不觉就变成月更了呢Orz.

但是还有写，不会太监（确信），最多慢一点。

一些科普*关于手机

查了资料才发现，八十年代那会儿的手机都是大哥大，小巧的按键机都要几年后才出现……这里就当柯学意志影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