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竞赛题目是故乡。

虞葵把作文写好后，又进行了简单的修改。

第二天中午，她到语文老师办公室将内容誊写成文档格式，此时语文老师还没来，她自己先在电脑上操作。

誊了没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下子拥进来十多个学生，排排站在墙两边，每个人手上都抱着语文书，嘴里嘀嘀咕咕念着古诗词，显然是必背的课文没背会，被语文老师抓到办公室来了。

语文老师的座位就在角落的位置，虞葵身后站了几个很高的男生，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显得很散漫。

虞葵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理会，继续敲打着键盘。

其中一个男生抬手碰了碰虞葵坐着的椅背，“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高二三班的，”虞葵很少接触这样的同学，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有什么事吗？”

“没怎么，”男生语气中带着些微笑意，“就是没见过好学生，想跟你说说话。”

虞葵:“……”

“你是文科班的吗？”几个男生似乎没看出她的抵触，笑着问：“叫什么名字啊？”

虞葵抿着嘴巴没有回答，她继续敲键盘，想尽快把文档弄好，离开这个有些拥挤的空间。

“怎么不说话呀？”男生的手臂撑在椅背上，低头过来看她写的作文，嘴里还念了出来，“我的故乡，有一条宛如玉带般清澈的护城河，春天......”

“你干什么？”虞葵伸手挡住内容，有些懊恼地看向他，“你能离我远点吗？”她讨厌没有分寸感的人。

或许是她眼中的厌色太过浓烈，男生松开了放在椅背上的手，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我是过来干什么的了。”

说完便低头看着语文书，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虞葵深吸一口气，继续誊写作文，没发现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地在身后无声交流，怂恿跟她说话的那个男生继续上前搭讪。

那男生半靠在墙上，手中的语文书上没有任何笔记，连文言文上的字都认不全，但他却丝毫不担心老师的抽背，就算背不出来她也拿自己没办法。

虞葵存好文档，也快到下午上课时间，几个老师结伴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挤在办公室里的学生，也没有惊讶，反而说：“李老师又让学生过来背书啊。”

坐在窗边的中年女老师没好气地说道，“必考的内容都背不会，也不知道平时干什么吃的。”言辞间全是恨铁不成钢。

但能来办公室背书的学生，哪里又是好好学习的呢，就算她说话再难听，在这些学生看来也不过是耳边风，左耳听右耳出。

甚至还有人被她的语气逗笑，“背不会就背不会嘛，我们又不会怪老师。”

说话的正是那个跟虞葵搭讪的男生，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直接刺激了那位李老师，“谢星执，你是不是要我叫你家长！”

“老师，您快消消气，”男生立刻道：“就这么点事叫什么家长啊，我背还不行吗？”

李老师长叹一口气，满腹焦虑道：“你以为我想让你们到办公室吗？要不是你们实在不争气，我这个当老师的又何必呢。”她的眼中溢满了失望，但还是不想放弃在场的学生，“你们学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老师和家长，等你们真正到了社会上，就会知道能在学校里读书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开始挨个抽背，其他老师见状心里感慨万千，当老师的谁不想看到学生有个好前程呢？

虞葵关上电脑后，从一行学生面前经过，瘦小的身影像是一阵风，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有男生嘀咕道：“这么傲气。”

“管她是哪个班的，”谢星执不以为然，“人家可是好学生，跟咱们可不一样。”

“什么好学生？”那男生嬉笑道：“追到手里还不是一样变成烂人。”他们的学习已经差到极点，通过高考上大学基本成了不可能的事，便经常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不是逃课就是早恋，已经成了老师的心腹大患。

或许是觉得自己毫无顾忌的人生非常酷，他们总喜欢在学校里找存在感，宣扬自己的特立独行。

虞葵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也不会对他们的行为产生任何想法，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互不打扰就好。

下午下课后，语文老师问她怎么没在桌面看到她的文档？

虞葵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忘记更改文件名，当即跟她去办公室查找，结果翻来覆去都没有找到，语文老师打开回收站，在里面看到了被删除的文档，纳闷道：“你是不是不小心删除了？还好没有被清理掉。”

虞葵却清楚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删除任何文件，为什么文档会在回收站？

虞葵想到那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是他们干的吗？

只要一想到他们站在身后嘻嘻哈哈的模样，她心里就生出难以形容的抵触，那是她没办法消除的偏见。

“应该是我按错了，”虞葵没有说出那几个人的事，轻声道：“对不起啊老师。”

“没关系，”语文老师检查了文档内容，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存了起来，笑着说道：“回去上课吧。”

一下午，虞葵的心情都不平静，无法想象，如果那个删除文档的人把回收站清理了，自己要怎么把文档找回来，恐怕还要重新誊写一回，心情顿时复杂至极。

放学后，秦尤到教室门口等虞葵，目光却始终看着陶姜，两人在虞葵注意不到的地方眉来眼去，眼中的暧昧似乎要溢出来。

虞葵收拾好书包抬起头时，陶姜收回视线走到她身边，“虞葵，今天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口味的？让秦尤去买。”

她语气自然地差使秦尤，眼中带着丝丝挑衅，但虞葵没有注意到，她在想课堂上学的英语语法，下意识说：“椰果奶茶吧。”

“那我喝芋泥波波奶茶，”陶姜看向那长身玉立的男生，“你先去排队吧，我和虞葵后面再过来。”

“好。”秦尤看了一眼虞葵，但女孩似乎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回家的路上，秦尤问起虞葵参加作文竞赛的事情，见他关心自己虞葵心里有点高兴，笑着说：“是语文老师让我参加的，我构思了好久的内容，昨晚连夜写出来的。”

然而秦尤并不关心她写作文的事，皱着眉头道：“只能你参加吗？其他人都不能报名？”昨晚陶姜向他控诉，说语文老师偏心，只让虞葵参加作文竞赛，其他同学问都不问......

秦尤听她说完，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能因为虞葵的成绩比陶姜好，就剥夺她参加竞赛的机会。

“可以呀，”虞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解释道：“所有人都可以报名，我是因为之前得奖多，老师才特意点名的，其他想参加的同学找她报名就可以了，你们班也应该有人参加竞赛，你不知道吗？”

秦尤愣了一下，“是这样吗？”他的语文科目并不是强项，也不太关注这些事。

“嗯，”虞葵道：“如果你想参加比赛，现在可以跟老师说，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她神色坦然，衬得秦尤有些难堪，他缓缓撇开视线，或许是陶姜没搞清楚报名的流程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若是放在从前，虞葵一定绞尽脑汁的想话题来缓解尴尬，但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忽然就没那么多精力去考虑他究竟在想什么。她回去之后要写作业，写完作业要巩固数学题和英语听力和语法，一直要忙到凌晨。

她的时间已经被学习占据得满满的，已经许久没有跟秦尤好好说过话了。

“那如果是成绩普通的人想要报名，也可以吗？”

“可以，”虞葵回头看着他的脸，“参加竞赛看个人的意愿，如果对自己有信心，可以去跟老师亲自说，不用问你。”

她的语调很平静，却让秦尤觉得有些刺耳，脱口而出道：“你参加了竞赛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但那些学习成绩差一些的同学，他们也有自己的顾虑，你不能以己度人！”

他的眼中全是对虞葵的指责，似乎她说了什么极为过分的话。

虞葵脚步一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迁怒自己，是他和那位同学没搞清楚报名的规则，却还要怪到她身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虞葵看着那双无比焦躁的眼睛，难以将他和记忆中那个让人心安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能这么说？”问出这句话时，虞葵心中无比失望，却又无能为力，“我没有踹度其他同学，我也没有任何恶意，你为什么要误会我？”

秦尤身体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虞葵不想再看他的脸，“别人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你和我一起长大，你心知肚明，但你还是故意说出这些话，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