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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平戎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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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予和神色一愣,她没有接过玉簪,而是解下腰间的玉佩,拆掉上面的丝绦,勉强把头发绑成一股。

“绑起来又如何?”赵洵轻轻笑了笑,把玉簪又往前递了递,“你既然扮作男子,还是要将头发束起来的好。”

徐予和别开脸,“此物多有贵重,我实在不敢收。”

男子送女子玉簪,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她朝着来时停靠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举目望去,却没看到岁冬他们的身影。

赵洵慢悠悠地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

徐予和不死心,拧着衣角又四处张望几下,还是没能找到,便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岁冬,竟然还真的走了。”

赵洵将目光重新挪到她身上,“徐小娘子不如乘我的马车。”

徐予和正想拒绝,一辆马车已在他们面前停下,其中一名随车的亲从还牵了匹毛色乌黑发亮的小马驹。

赵洵笑道:“这不就来了。”

随车亲从见着他,先是躬身施礼,而后搬下马凳。

赵洵也不管徐予和是否同意,拉着她的胳膊就往马凳上走。

徐予和站在原地,尝试把手腕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没曾想对方反而攥得更紧了,稍一用力,她就被拽了过去。

眼下别无他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脚步。

可是到了车厢里,赵洵的手还是不肯松开。

“宁王请自重。”

赵洵眉心轻皱,另一只手撩起衣袍坐下,“秋月楼是什么地方?你就这么去了?”

车厢低矮,徐予和弯着身子,坐也不是,站也站不起来,“宁王既然将名簿给我,我自然要核实一番,更不能对这些娘子袖手旁观。”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十分坚定。

赵洵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身旁按着坐下,“你知不知道刘密的性子?把他逼急了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徐予和看着他,目色淡然,反问道:“可是我已经套出了他的话?不是吗?”

赵洵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可是这样太过冒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

徐予和直接打断他,“我原本没想套话,我只是看到了能够解决他的人,所以才赌了一把。”

她确实在赌,赌他会不会出手相助,赌他愿不愿意得罪肃国公。

赵洵恍然明白,难怪她刻意把刘密绊倒在自己脚边,后面又撞在自己身上,“你早就看到我了。”

徐予和又问:“也是你让岁冬他们走的吧?”

“是。”

赵洵捏着玉簪,点了点头,“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徐予和垂下眼睑,神情有些不自然,“宁王慎言。”

“我看该慎言的是你,”赵洵扬起唇角,微微笑了笑,“你今日所为,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兔子急了也会跳墙,焉知肃国公会不会携私报复,刘密是他的命根子,别看这个人表面上老实和善,实际上可是不好缠的很。”

徐予和听母亲说起过,肃国公几次三番在人多的时候缠着父亲商谈结亲,那次直接遣人送来聘礼是在递上奏疏之后,显然是有意如此,而且刘密敢明目张胆作恶,定然是有人替他摆平了一切,这个人,也只可能是肃国公。

“所以我才借你之手把他擒拿归监,而不是直接递上讼状,状告刘密,”她抬眼,迎上赵洵的目光,“说到底,向我父亲透露刘密略卖良籍女子的人是你,你才是真正想定他罪的人,肃国公若想携私报复,也该报复你。”

“他敢吗?”赵洵眼角微挑,“我是皇室宗亲,你也知道我与官家的关系,想必他也只能报复徐御史出出气了。”

徐予和没有露出丝毫畏惧,“如果怕被报复,我便不会这样做了。”

赵洵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抚上她的发。

徐予和慌忙往一旁退去,直到肩背紧紧抵在车厢角落里。

赵洵依旧朝她靠近,甚至伸手把她往跟前搂了搂。

徐予和使劲低着头,拼死不动弹一步。

“你怕什么?头抬高一些,这样我怎么给你束发?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怪难受人的。”

赵洵不由偷笑出声,举起双手把她垂下的头发胡乱挽成一团,插上了那支竹节玉簪,最后又把自己的巾帽戴到对方头上。

徐予和无处可逃,她只觉得心跳急促,双颊燥热,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戴上首服,顺眼多了。”

待到戴好巾帽,赵洵总算往旁边挪了挪。

徐予和也松了口气,又使劲往后边退。

她羞赧至极,不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低垂着眉眼紧盯地面。

余光一瞥,突然瞥见旁边的朱红襕袍下露出一双皂靴,她越看越恼,真想当场狠狠碾上几脚。

“我知道我刚才多有冒犯,可我一见到你,我就……”

徐予和满脑子都是踩他的脚报复回去,也没听清说的什么,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去。

眼前人猝不及防抬了头,面带迷茫,睁大双眸望着自己,赵洵莫名有些慌乱,当即避开她的眼神,企图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方才你未束发戴帽,我就忍不住替你弄了弄。”

徐予和淡应一声,又垂下了眼。

悬挂在车内的香球叮铃铃作响,有风吹开锦幕,日光从缝隙里照进车内,投下一束斑驳的光影。

外面人声喧嚷,显得马车里更为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车内的两个人耳根处都泛着潮红。

徐予和心神杂乱,阖上双眸,手指不停抠着衣袖。

谁知马车忽然停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斜。

她倏而睁开眼睛,想起了那两人的谈话。

赵洵随之收回扶她的双手,眼神迷离不定。

徐予和扬起脸,正视着他,“有件事,我想同你说。”

“啊?”

赵洵坐立难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收拢,最后紧紧抓住衣角。

“什,什么?”

“秋月楼里有西羌奸细的踪迹。”

并非是疏远之类的话语,赵洵暗自窃喜,嘴角不禁轻轻扬起。

等等,奸细?

他脸上浮起的笑转瞬消失,眸色也暗沉下去,“西羌奸细?”

徐予和点头,“我在秋月楼想寻找其他罪证,无意间听到有两人相谈,其中一人口音奇怪,嘴里说着什么陛下,我想……应该是西羌的皇帝,他还拿了一封西羌皇帝的亲笔手书,上面盖有印信。”

她顿了顿,眉梢轻抬,“那个印信虽然看不太清,但是我敢肯定,它和当初你遗落在榻上的那封密信,私印几乎一模一样。”

赵洵神色凛然,“那是西羌皇帝李佑乾的私印。”

徐予和呼吸一滞,她觉得外祖就是通过信件发现了有人与西羌暗中勾结,所以才被灭口。

“那些人与西羌勾结多年,镇戎军内很早以前也被安插了内奸,故而岑将军一案难以查起,”她又低头想了想,“还有,唃厮啰内乱,西羌想要拉拢新的赞普,共同攻梁。”

赵洵微眯眼眸,沉声道:“西羌果然一直想对我朝用兵。”

徐予和思忖片刻,将心中所虑悉数说出:“唃厮啰西接回鹘,北临西羌,是我朝与西羌的必争之地,一旦唃厮啰答应与西羌联合,今后大梁的处境只会更为危险。”

赵洵微微颔首,朱红袍衫被泛白的指节抓出一道道褶皱,“不错,先前我们与唃厮啰建立的茶马互市不仅会功亏一篑,更会直接切断与西域的往来。”

战马本就稀缺,绝不能让西羌得逞。

徐予和将目光落到再度落到他身上,“其实,我觉得,如果趁此内乱攻占唃厮啰,控制河湟一带,这样既能使西羌腹背受敌,自然也不用再发愁战马问题。”

赵洵抬起眼皮,眸中掠过一丝诧异,“你还懂这些?”

徐予和面色沉静,解释道:“闲时父亲会同我说一些边事,邸报上对这些也有所记载,我只是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赵洵的眼角眉间皆带着笑,打量着眼前人,“我自认为我对边事政事了解的比你多,也不曾这样想过,你倒是敢说。”

“唃厮啰肯与我们联合不过是因为有暂时的共同利益,如果没有了共同利益,岂知他们会不会选择与西羌结盟。”

这番话赵洵颇为赞同。

只有利益,才能把两个国家捆绑在一起,也只有利益,才能让两个盟国兵戈相向。

“你的提议很大胆,不过想要攻占唃厮啰,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还是有些难度的。”

徐予和摇了摇头,“不必急着打,笼络联合是缓兵之计,唃厮啰兵精将强,能抵御西羌数次侵袭,自然也能挡住我军,所以我们只能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赵洵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看来我们心意相通,这也正是我所想。”

徐予和眼睫轻颤,没有作任何回应。

他又低头沉思许久,方开口道:“我会即刻传信于老师,让他先稳住唃厮啰,不让西羌抢占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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