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瑾看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两个男人：“你们待在外面吧。”

景闲明显是个不靠谱的，宋志失忆后又一直不在状态，但反正她也没指望过这两个男人。

景闲不住点头，声音发虚：“不行的话就等等谢同尘吧？我们一起进去不是会安全一些吗？”

对于几人间隐晦的机锋和暗示，他是一点没听懂。

柳依依“唔”了一声，忽略景闲那堪称可怜的表情，只是示意吴瑾走前面，“我们很快就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步入阴暗潮湿的甬道内。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血腥味就变得愈发浓郁起来，脚底积着一层冰凉的水汽，隔着坚硬鞋底不住地往上蔓延，一直冷到人骨头里去。

吴瑾走在前面，柳依依单手压在枪柄上，在两人前进了大概几百米后，柳依依忽然听到仿佛一墙之隔的位置有什么很细微的动静，下意识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片刻。

吴瑾忽然开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呢？”

柳依依耳朵里听着声音，感觉那是很奇怪的动静，柔软却又尖利，声音十分沉重，但又伴随着坚固物体在地上摩擦的动静......就像是......

吴瑾接着问：“如果他真的在意你，就不会让你落单了，你真能相信他？还不如......”

就像是，带着沉重的戒具的人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柳依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为什么不相信他？你以为谢同尘为什么要上去通知人？因为他入梦时的队伍里的人，还在上面。”

这件事还是昨天柳依依问起，谢同尘才告诉她的。他们的队伍也遭到了失忆的侵袭，但谢同尘却尽力保住了一部分能保住的人——虽然两队在这件事上的处境不可同日而语，但谢同尘却也是切切实实地做了这件事。

吴瑾的表情慢慢地变了，惊诧地问：“什么？”

“那些入梦者，即使是因为失忆了太多次而遗忘了自己只是梦境里的睡美人，谢同尘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他把他们编到卫兵队伍里，让他们尽量相安无事地渡过这个梦境。”

“......你难道是想指责我？”吴瑾问，"这里是梦境怪谈，当然是自保为上。”

“不是，”柳依依说，“我不指责任何一个想要自保的人，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

她只是相信了谢同尘那冷淡外表下的极端的秩序感，相信他不会吝啬任何一个让弱小者活下去的施与。

“你根本没有失忆，你明明知道我们梦境任务的终点就是这个地堡，为什么却要带着我们绕路？吴瑾，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吴瑾的表情骤然一变，径直朝着柳依依扑过来。

柳依依快速后退几步，目光不动，直接一手猛然拉开身侧实验室的门，里面被惊扰了的生物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冲出房门。

吴瑾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的手甚至还直直地伸向柳依依，就被怪物扑倒在地，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那生物在潮湿的光线下显现出它的模样。

也许还能从它直立的身体结构来辨别它原本都属于人类的轮廓，但除此之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

它没有皮肤，血红色的肌肉和跳动的脏器都被一层乳色的薄膜包裹着，肩膀处挂着肿瘤一样的累赘的肉质物，双腿古怪地向外翻着，而那张脸......是一张介于人类与山羊的脸。

即使柳依依做了心理准备，也有点被它吓到了，这种介于人和山羊恶魔一样的生物大约两人那么高大，庞大体型给人的视觉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山羊人喘着粗气，滴着水的脸几乎都贴到了吴瑾脸上，如果不是有实验的戒具束缚，柳依依丝毫不怀疑它能直接撕开吴瑾的身体，将她啃食殆尽个，但即使用戒具束缚，它也还是不甘心地张着嘴，牙齿几度刮过吴瑾的脸，想要咬下一块肉。

“......”吴瑾咬着牙，居然硬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吴瑾问。

“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们。你不是专门提醒过我这一点吗？”柳依依反问她。她将枪轻巧地在手中转了个圈，利落地上膛：“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了，只要你好好回答，我会帮你杀了这个怪物的。”

吴瑾苦笑。

“你没有失忆，对吧？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这场战争的成因是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害怕这间地堡？......以及，把你知道的关于实验的一切东西，都告诉我。”

吴瑾直直地盯着她，任由山羊人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道刺痛的血迹，也没有多余给它一个目光。“我总是小瞧了你...也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谢同尘都会先帮你出手的，就是这样，才让我低估了你......”

柳依依喝声，“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那所谓的药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拿着那个药？在我失忆的时候，你明明有办法拿走它吧？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留给我？”

柳依依将枪口移到了禁锢着山羊人的铁链上，“你再回答这种似是而非的内容，我就打碎这怪物的链子！”

吴瑾道：“你根本就不懂，我是在救你，我在救我们所有人！你以为谢同尘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他很无辜很纯洁吗？我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梦境的起因！”

然而将在两人对峙时，通道外忽然传来景闲的声音：“依依姐？你们在吗？我怎么好像听见了什么很大的动静......？”

起码在现在，柳依依还不想将什么也不知道的两人卷进这件事里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不确定性，她没回头，只是盯着吴瑾，“没什么。有东西掉下来了而已，你们先回去......”

她敷衍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谢同尘的声音：“依依？”

柳依依下意识地回头，但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分神，吴瑾竟然直接掀翻了那只身材硕大的山羊人，两人离得很近，她抬手就想要抢过柳依依手里的枪，在慌乱的抢夺中，柳依依握着扳机的手被她用力一扣。

柳依依下意识将枪口朝上，“砰——”震耳欲聋的一声闷响炸开在幽静的室内。

连空气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瞬，甬道内安静得令人不安。

下一瞬，四面八方的房间里都传来了各种各样的怪物们被惊扰骚动的声音。

吴瑾欺身向前，脸颊几乎都要贴着她的皮肤。

柳依依震惊之余立即后退。

“依依？！”谢同尘从身后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拖拽，“小心！”

然而出乎预料的，吴瑾并没有再抢夺手枪，也许是认清了即使自己动手也无法抢过谢同尘，她反而快步往前，擦着柳依依的肩膀，逃进了甬道左边的一个幽暗的房间。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贴着柳依依，声音低低地、飞快地道：“杀了你，对我们来说根本不会有损失，即使做错了也......”

她剩下的话语被吞没在风声和怪物的吼叫声中，意味不明。

柳依依站在原地，一时间只感觉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只剩下茫然和不知所措。

梦境的起因......是什么意思？

然而此刻已经不容犹豫了，谢同尘将她拽回来，景闲和宋志站在他身后。

“吴姐？！”景闲错愕地询问：“吴姐怎么一个人......”

谢同尘声音冷冷道：“闭嘴。”

几人站在甬道入口，在实验室闪烁不明的灯光下，只隐约有一起奇怪而惊悚的生物的影子，被投射在湿漉漉的冰冷地面上。

刚刚那一声枪响，惊动了里面勉强休眠下来的怪物们。

景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现在......？”

谢同尘盯着黑暗的地面影子，估量着事态的失控和危险性，紧接着厉声道：“跑！”

景闲和宋志转头就跑，只听见身后几声利落的枪响，接着就是什么重物沉沉倒地的声音，景闲紧紧拽着柳依依的手，拉着恍惚的她在黑暗中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没忍住一回头，紧接着就看到了让他足以记忆一生的画面。

谢同尘扣着枪柄，毫不留情地击杀着从甬道里涌出的怪物。他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动作非常利落，一枪一个，但......不仅仅的怪物，甚至就连里面的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是医生或者研究员角色的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开枪。

在子弹甚至连备用弹都耗尽了之后，他便毫无畏惧地抽出了短刀，迎身而上。

在黑暗中，景闲看见谢同尘浸没在血色中的那双眼睛，无比明亮，却又那么......冷漠，压抑到了极致，冷漠得可怕。

他重重地打了个抖。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写写.jpg

回到家不是吃就是睡，茉莉啊茉莉你是真的堕落了

第二天：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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