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柳依依依稀听见什么人说话的声，但她实在是太困太痛了，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疲惫感就拖着她沉入梦中。

因为谢同尘说了，不要睁开眼睛，他还说不管今天晚上发生什么都让她只管睡觉就行。

抱着这种安心感，柳依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时刚刚好和缩在床上瑟缩着的申静对上了目光。

宿舍没其他人了，就剩下她们俩。

柳依依：“早？”

“......早。”申静看着她，径直说了一件足够震撼的事，“牌，找到了。”

柳依依顿时睁大眼睛，瞌睡全跑了。

看见她的神色，申静苦笑一声，“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是谢微说的。”

“他们人呢？”

“出去了，钟永俊告诉我他要再去一趟礼堂，至于谢微，没人知道他去干嘛了。”

“我出去看看。”柳依依坐起来穿衣服，手臂钻心的疼痛又再次慢慢涌了上来，疼得她动作都断断续续的，十分勉强地才给自己套上一半外套。

申静看不下去了，挤过来帮她，“好了好了，坐好吧，别给自己找苦头吃了，谢微说今天我们俩呆在这里就行。”

说是帮忙，但她不仅没帮柳依依把剩下的半截衣服穿好，反而还把已经穿好的衣服脱了下来。白天并不怎么冷，柳依依睡觉时穿得非常单薄，申静靠得有些近了，她便不适应地往后躲着，申静不依不挠，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昨天晚上你一直在睡觉是吗？”她问。

“嗯......”

“谢同尘昨天晚上出去了，顺着屋外的水管，沿着那条黑色的痕迹爬上了楼顶。”

柳依依一惊：“这里是六楼！”

“但是上顶楼的楼梯是封住的，只能从排水管爬出去。你应该知道他是去干嘛了对吧？只是因为你意外手受伤，他才只能一个人去的。你们有了别的线索......只是我很奇怪，我们一直是同行的，你和谢微到底是哪里得到的线索？”

“......”柳依依心想，她还真的不知道。

——但也确实不是毫无头绪。

前天晚上那个浑身漆黑的女人就是从阳台爬进来，根据他们现在的线索，那个女人就是在舞台上被烧死的柳六......她的愿望，很可能和明天的庆典有关。

她是整个梦境里出现得最隐晦的一位，也是最无危险性的一位，甚至如果一整夜都睡过去的话，都根本不会发现她曾经出现过。但她也是这个梦境里最关键的一位人物，迄今为止出现的鬼怪都和她有关，她串联起了整个梦境的线索和场景。

“......你想表达什么？”柳依依反问她，“咱们各凭本事，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们，你和钟永俊根本出不了这个梦。”

她转过头去看着申静，她是十分美艳而有攻击力的长相，和柳依依温和优雅的外貌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但柳依依丝毫不肯服软，直视着她：“我是绝对要拿到这张牌的，你敢伸手的话，就试试看好了。”

柳依依寸步不让地和她对峙着，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谢同尘：“......”

跟在后面的钟永俊：“......啊？”

他茫然地看着两人，两个姑娘靠得极近，几乎挨在一起，因为刚刚起，两人都衣衫不整的模样，床铺也十分凌乱，从门口的角度来看，她们面对面得几乎都快要亲上了。

谢同尘手里提着两个饭盒，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

申静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暧昧，立刻退开，甚至还举起手以示自己什么也没做。“我帮她拢一下外套。”她说。

柳依依心想你拢外套拢到床上来了啊。但她也懒得去反驳这点小事，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同尘。

谢同尘将饭盒塞到她手里，坐在床边。他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睛，看了一眼坐回到自己床上的申静：“想要牌？”

他的语气甚至称不上敌对，只是，很散漫。

申静却一下子冒冷汗了，捧着饭盒只是摇头，也不敢说话。

谢同尘嗤笑了一声。

四个人分了盒饭，吃了今天这份迟来的中午饭，柳依依这才知道，现在都已经是午休时间里，她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苦恼地皱起眉，在心里谴责自己太过放松了。

谢同尘帮她挑着碗里的小菜，一边说：“下午再去一趟舞蹈室就可以了，晚上你再出来，我和钟永俊提前在教学楼下等你们。”

柳依依清楚，在他排查掉女教师的风险之前自己今天还是别去舞蹈室最好，于是只能恹恹地点头。

钟永俊说：“我去了一趟礼堂，但没有找到你说的那样东西。”

“什么？”申静问他。

“舞裙，一件白色的芭蕾舞裙。”

谢同尘看起来也不太意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谈论这件事，但看见柳依依好奇的双眼，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柳六的舞裙。她问我要那件舞裙，等拿到舞裙，她会将牌交出来。”

“柳六？！”

“柳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震惊的语气是柳依依的，疑惑的语气是申静。

“她果然就是她......”柳依依喃喃自语，“原来答案一直在我们眼前。”

谢同尘言简意赅地向申静解释，“不是柳柳，而是柳六，”他特意咬重了那个“六”的发音，来强调两人的不同，“礼堂通告中那个唯一的死者——虽然目前来看火灾实际上照成了艺术班一整个班级以及旁边建筑中的那对母子的死亡。但柳六就是礼堂通告中的那个唯一的死者，她是艺术班的舞蹈首席，也是半夜会出现在宿舍里的那个女人。”

“可是她的舞裙在哪里？”柳依依问，“她是在舞蹈演出的时候死在舞台上的，舞裙却不在礼堂？怎么可能——”

柳依依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她想起来，教师更衣室里的那些满布眼睛的衣服。

女教师确实有理由，也有动机去回收学生的舞裙。

她忽然意识到谢同尘想做什么，他要直接进更衣室里去拿礼服，甚至不只是礼服，还有羽毛，他要直接让教师走不出更衣室的门，这样今天晚上的死亡机制直接就被扳掉了，她和申静也就能幸存了——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柳依依的心忽然跳得很快，连带着手臂断裂的疼痛也一起袭来，让她食不下咽。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说出来这么简单，女教师在更衣室里时，根本就没有人形，甚至人形在一定程度上还是限制了她的杀意的......那样的怪物，要在她的眼皮底下拿走舞裙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要带走她的羽毛，这和直接去拔掉她的皮有什么不同？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同尘，他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只是要出门买杯咖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难事一样。

柳依依紧紧抿唇，思考着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吃完饭，谢同尘心不在焉地和钟永俊讨论了一下下午的事情，叮嘱她们两人别去教学楼。

午休结束，谢同尘起身走出去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回来看她，他伸手揉了揉她被睡得毛燥的头顶，温暖体温透过掌心传递。

他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宿舍门敞开着，走廊上忽然刮起一阵冰凉寂静的穿堂风。

风将他的外套边角翻飞，吹得簌簌作响，像胸有成竹的猎人。

那风也吹过她的脸颊。

她的心忽然被高高抛起，像被这句简单的话语牵动，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稳定却又高悬，酸涩而又腻甜，像在绝望深渊中抛来的一根救命稻草，然后这稻草便真的落入掌心里，被她抓住了一样。

她在这梦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谢同尘，而他也真的回应了她，被她伸手抓住。

直到谢同尘走出去许久，柳依依还呆呆坐在原地。

申静也乐得摸鱼，在对铺翘着二郎腿发呆。

半晌，柳依依突然说：“我得去一趟教学楼。”

申静：“哈啊？！”

柳依依看向她，“我一个人不行，我们俩得一起过去。你昨天撒谎了吧？我知道你肯定看过教师更衣室了，只要路过了，就不可能忍住不去看，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吧？那种诡异的吸引力，你也有察觉到的。”

申静骤然沉默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为什么要看，但我们俩同时验证了一件事，对那个地方来说，女性比男性危险程度要小，如果你不想钟永俊也出事，那就和我一起出门。”

柳依依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径直坐起来穿外套。

申静爬起来，摁住她的肩膀，“你疯了？就不能相信谢微能处理好吗？”她抓狂地挠了挠脑袋，“你还不不清楚他的本事吗？......不对，你可能真的不清楚......昨天他和那个柳六谈判的时候我们俩魂儿都要被吓没了，你倒是睡得安稳......总之，他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件事！”

柳依依抬头，在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这是第二次，她这样借着别人的目光认识自己。

上一次是谢同尘，那时，她刚刚认识梦境怪谈的世界，神色里只有惶恐和不安。

但现在，她眼神坚定。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手断了没法做什么......但如果不看着，我更不放心。如果谢微真的能简单解决，那也没有我帮忙的机会。”

“但如果他不能呢？”申静问。

“......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pvp大战！

说实话最近感觉有点不好权衡恐怖故事线和感情线quq大家是更喜欢看恐怖的内容还是更想看甜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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