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虽然沈沫黎有些方面挺坑哥的，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妹妹，这一趟替他们出面解决的问题不少，包括域外政策的推进，和慕景的收养，有帮助，让白陌舟心态还挺平稳的。

似乎是害怕她哥太平稳了，这回头，放了个炸弹。

“你说你交了男朋友？”白陌舟震惊道。

沈沫黎一指江延权，叹息道：“哥，他亲爹才比我大两岁，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谈个男朋友，很过分吗？”

白陌舟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话头让她接过去了：“而且，我曾经那么长时间没男朋友，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负点责任吗？”

白陌舟咳嗦了一声。

君启旭也咳嗦了一声。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白陌舟开口道。

“君总，管好你老婆。”沈沫黎开口。

“老婆，你说呢？”君启旭看向白陌舟。

白陌舟心中“我妹妹是天下第一好姑娘”的念头还在，任何一个要冒出来跟他抢妹妹的妹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知道沈沫黎还算是个比较重视这些关系的女孩，要不是真交往奔着结婚去了，她不会跟家里开口的。

“谁，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里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为了钱追的你？”白陌舟连环问道。

沈沫黎选择性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不会是刻意讨好我的，我和他早认识了，君总，还见过呢。”

君启旭想起当年冒充保镖跟着沈沫黎来到双子座的那个她男朋友，点了点头：“那还不错，只是交往至少八年了。”

“十多年来，”沈沫黎点头道，“认识有五十多年了，交往是这十几年的事儿，他答应入赘咱家，生个孩子跟我姓，哥，你要想的话，挑个跟你姓也行！”

最近得了俩孩子跟他姓的白陌舟并不开心，他的语调一转：“你们俩连生孩子的事情都想好了？”

“不急，他说迁就我。”沈沫黎说道。

“他说迁就你，回头你敢答应他生你就等着怀吧，”白陌舟作为大舅子很焦虑，“我告诉你，这方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咳咳，”君启旭那边咳嗦两声，问出了白陌舟情急之下忽视的重要问题，“对了，那男人是叫什么，哪的人？”

“我先声明一下，他和他家里决裂了，就是亲人都没什么联系了。”沈沫黎说道。

她这一开口铺垫，白陌舟就知道这家里不怎么样，给自己打预防针，反正是妹妹喜欢，两人有感情基础，跟家里联系不大的话就当是个普通人，人能看过眼去，能对妹妹好，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是星耀军阀顾总司令……”

白陌舟即刻炸毛：“顾程跟艾歌维尔公主结婚了！”

“是顾程他弟弟，叫顾衡。”

“星耀军阀的二公子？”白陌舟立马想起来了，“就是当年战场上你救了，还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回头就施恩似的跟你说什么‘小医生，跟我走’的那个油腻男？”

沈沫黎无语：“你当时还觉得人长得帅呢，这一回头成油腻男了？”

“我不同意，虽然他和他哥之间有嫌隙，对星耀军阀的事情也管得不多，但我没法把他当成个普通人，不行，星耀军阀牵扯太多了，比你那个孩子还麻烦，”白陌舟直接焦虑上身，“不行，他人品也不行，我亲眼所见他左拥右抱的……”

沈沫黎看着就快蹦起来的白先生，侧头找君启旭说话：“君总，我跟你说，当时我哥被打了药送到医院，周围一圈人围着，他就跟顾衡伸手，说人长得好看……”

“我哪有？”白陌舟一指沈沫黎。

“谁有谁自己知道，他当即吓得跳我背后了。”沈沫黎说道。

沈女爵的坏心眼子憋上来了，微微笑着：“真没有，那听着我和人在一起，你这么大反应是不是旧情未了，心里还记挂着……”

白陌舟崩溃道：“我记挂着你妹！”

“你记挂着的竟然是我？”沈沫黎更惊恐了，“啊啊啊，好可怕，我可把你当成我亲哥的，君总，管好你老婆！”

白陌舟很想把那个叫，顾衡，对，那个男的扒拉出来扇两巴掌，什么条件敢拐我妹妹？

他是真不同意，再有感情基础也给我趁早分手，他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星耀军阀是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艾歌维尔公主那样的进去，都不一定能出来个全乎人，沈沫黎，我这么天真可爱纯真善良的妹妹，要进去，可不得给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谈恋爱我管不着你，结婚不行，”白陌舟神情严肃起来，“我没在开玩笑，你跟谁说都是不行，沈老师那里，他也不会答应的，这还是只看人背景，再看他自己能力，就，你觉得他配得上你吗？”

沈沫黎不说话了，白陌舟眼里她现在就是恋爱脑，这不是道理能讲得通的事儿。

白陌舟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紧绷了，稍稍缓了缓：“你要结婚，结婚之前总得带他去见沈老师吧，这样，我开个底线条件，他必须通过联盟的域外人准入考核，跟你在联盟生活办一场不敷衍的婚礼，才能领证——我相信，这也是沈老师的底线。”

沈沫黎不说话了，她想到了因为儿媳妇来自域外而在竞选中失利的韩泰年执政官。

而他爹，沈镇，作为一个来自域外的人，他本来受到的不公平就够多了，现在还要再因着女儿的婚事受一场舆论冲击吗？

白陌舟这话说出来，也意识到了这个极好的借口，单凭顾衡是域外人这一点，沈沫黎的婚事就不能不为父亲的仕途着想。

“就是，结婚这事儿太大了，”白陌舟如是说，“这是两个家庭的事儿，牵扯到方方面面，你得考虑清楚，你懂吧？”

沈沫黎沉默了。

白陌舟乘胜追击：“就像域外人这个事儿，不是你不歧视，就能强求得了大家都不歧视，这事情着实因人而异，你嫁人，我不是阻碍你嫁给爱情，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嫁给一个社会包容度比较高的男人，少整些什么标新立异，这是未来搭伙过日子呢，就最起码我听着，听着这人的来历，最好别让我再这么激动了。”

他这几句是实话，说得也颇为诚恳。

沈沫黎还是比较能听进去她哥话的，闻言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再想想。”

白陌舟满意地点点头，端起水杯，要润润喉。

“我再想想，联盟对域外政策，以及一些观念性的问题，还需要努力。”沈沫黎说道。

白陌舟含着口水的嗓子眼里发出来一个单音节：“嗯？”

“以及，以及，我现在就让他回去备考联盟的准入考试，他考不过，我就不嫁，我给你这个底线，怎么样？”沈沫黎又说道。

白陌舟这才把一口水平静地咽下去了。

“唉，”白陌舟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多长个心眼吧。”

·

慕景和江延权一起，去了监狱。

去见她的母亲，慕溪。

手续是江品琳替她报的。

沈沫黎和白陌舟都没跟着去，前者说是最近忙成一团，时间排不开，写了封信托两个孩子带去，白陌舟是觉得自己去了也没什么话说，毕竟，他和慕溪的交际其实有限。

慕景不是个敏锐的女孩，却依然能感受到两人的感情很复杂，他们各自都有能力把慕溪从监狱里捞出来，联盟的监狱历来不苛待有钱人，但他们却都出于种种立场，选择了逃避。

最终只能是两个孩子来。

慕景对亲生母亲的印象很是模糊，最深刻的场景是一个白得晃眼的房间内，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交谈着什么，一群穿着制服的男性掏出了什么证件，要求慕溪跟他们走一趟。

慕景扑了上去，咬了那个领头者的手腕。

铁窗那边的慕溪还算干净利落，听闻来见她的女孩叫慕景，一惊，坐在探视窗口前，还是没镇定下来。

血缘关系有时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慕景看着眼前的女人，张了张嘴，很顺利地蹦出来一个“母亲”，并没有滞涩感。

慕溪看着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是，母亲，我被收养了，是沈阿姨的哥哥，沈阿姨说她与你曾是同事，托我给你带一封信。”慕景把信递给一旁的狱卒。

“真的吗？你，在外面生活得还好？”慕溪问道，“你什么时候被收养的？”

慕景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就大概你离开后不久吧，一开始是沈阿姨带我，后来把我托给了她哥哥，白先生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待我很好的，还有个弟弟，也很听话。”

慕溪局促了一下：“好，那就好，你过得好就好。”

慕景更说不出话来，转交的信要经过审查才能交给慕溪，眼下还递交不到她手里。

“那，有没有人来找过你，就是你的父亲。”慕溪又问。

慕景完全没听闻过她亲爹，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糊弄道：“我没亲眼见过他，但他派了人，给过我钱，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慕溪点了点头，似乎对那个男人有这样的做派毫不意外。

“总之，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就是那位江院长，她还因着你，说你曾经是她的学生，待我不错呢，但沈阿姨一直觉得，没人可以替你原谅什么，就，总之，你别担心。”慕景说道。

慕溪点头，哭得泣不成声，鼻子一抽一抽的。

她没有别的亲人了，看着女儿，就想把一切问个遍，又开口道：“那津姐呢？”

慕景面无表情，凹表情出了个疑惑：“谁？”

“一个叫许津的阿姨，当年我入狱的时候，就她来看过我，却因为被查出来域外偷渡客的身份被强制离境，她，现在怎么样了？”慕溪擦了擦眼泪。

“我不认识这个人，”慕景压了压呼吸，“我不认识这个人，她，我不知道。”

慕溪听闻，长舒了一口气：“好，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慕景：“我的女儿，对不起，母亲没能给你好的开局，但，愿你，能过得好，过得安心。”

慕景心中油然一股冲动开口：“那母亲，如果在我之外，让你许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吗？”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怪，慕溪睁大了眼睛，微微思考着：“这样吗？这样的话，我希望津姐他们都能过得好好的吧，像他们，向我们这样的人都能过得好好的吧。”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愿望有点可笑，慕溪放低了语气：“希望能在平等努力的情况下，拥有，公平的奢望吧。”